金大锐当然没有避开,也不用避开,因为那“喀喇”一声不是来自他骨头碎裂的声音,而是来自桌子碎裂的声音。
金大锐沉声道:“鹰搏兔!”
步月天道:“横身翅!”
金大锐道:“两招不继!”
步月天道:“全身退去。”
金大锐道:“步月天!”
步月天点了点头。
金大锐冷冷道:“那你为何不走?”
原来步月天刚才所用的是金大锐的看家本领——鹰击擒拿手中的三招绝妙招式。
这是之前金大锐来武当看步月天时教他的,当时身旁并无其他人,所以步月天骤然使出这三招以后,金大锐便立即猜出了他。
步月天忽然跪了下去,惨然道:“今日我若是走,那便说明我心虚,以后江湖之上我便更无立足之地。何况,我本来什么都没有做错,又何必要走?”
金大锐走了过去,将步月天扶起,道:“刚才若是你有意伤我,此刻我怕是没那么好受了。”
金大锐教给步月天的是他这鹰击擒拿手中最为精妙的三招。第一招为鹰击兔,鹰飞长空,急掠扑兔,以迅猛急促为主。但这一招凌厉之中却漏洞极大,一个人若是全力扑出的话,威力虽大,却把自身的空门全部露了出来,所以在一些有经验的武林高手面前,一下子便能从中找出破绽。
而金大锐教给步月天的三招却是他最精妙的招式,自然与别的武功不同,所以步月天这使出的第一招鹰搏兔其实是虚招,重点就是在于让敌人以为自己空门大露,有机可乘,才能趁机打出第二招实着横身翅。然而步月天却没有把第二招用实,反而用了一掌拍了桌子,退到门口。这就是第三招“溜之大吉”。
三招之中唯有第二招是实招,只因第二招要是被看破的话,那对方武功势必十分高强,而且还更加警惕,这时候的话就应该考虑逃命了。
而步月天现在没有逃走,也在此时,他为自己换来了一次自白的机会。
步月天热切道:“您是相信我了?”
金大锐道:“并不能这么说。”
步月天疑道:“那您是什么意思?”
金大锐道:“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一个被冤枉的人虽然得不到他人的全部信任,但只要有一丝丝辩解的机会,那也是得把握的。
步月天就把握得很好。
金大锐现在又坐在那张椅子上,不同的是桌子已经没了,散碎于地。
步月天怀着忐忑的心情看着金大锐,他除了看出金大锐的表情十分凝重外,便再难以发现其他问题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直沉默着的步月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金大叔,您到底在想什么?”
“你觉得我应该信你还是信尚敏?”金大锐又道:“你们两个人说的话各有一套,听起来又是十分有道理,你说要是你应该怎么办?”
是啊,应该怎么办呢?
步月天只得无奈道:“若换了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金大锐追问道:“若是非要你给个态度呢?”
步月天苦笑道:“那我只能置之不理了,哪边也不沾。”
金大锐道:“那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了!”
步月天急道:“但您和家父……”
金大锐抢道:“他只是你的养父!你若是置之不理的话,还能好好地活下去。”
步月天不禁怒吼道:“置之不理?你还是家父的好友吗?你说的这话算是一个朋友应该说出来的吗?”他气急了,连敬称“您”也不用了。
金大锐笑道:“小天,你的涵养看来还是不够好。”
步月天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大锐正色道:“步轻松是我此生的至交好友,就这样不明不白就死了,你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步月天疑道:“那您刚才是什么缘故?”
金大锐道:“我不过想试试你!”
“试我?”
“没错!”
“那就不怕我骗您?”
“所以我要试试你?”
“那你试出来什么了?”
“至少我知道你不是在弄假?”
“您如何知道的?”
“江湖中人唤我鹰眼,你当是白叫的?”金大锐自豪道:“别人总以为我这双眼睛只能看表象,知高低,明贵贱。其实我更值得称道的本事便是看人的善恶!”
步月天疑道:“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人的善恶如何简简单单地看出来?”
金大锐哈哈一笑,道:“这就是细节上的问题了。”
步月天接道:“从一个人的语言、动作、声音、行为上面来判断一个人是可行的,但这都需要有长期的相处才能达到的,如何能在一瞬之间知道一个人的好坏?”
金大锐道:“这或许是我现在能教你的一门学问。”
步月天道:“您说!”
金大锐道:“一般你看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看的?我指你们年轻人!”
步月天想了想,道:“先看脸吧!”
金大锐道:“为什么要看脸呢?”
步月天道:“形象阿!”
金大锐道:“那丑的你会如何对待?美的呢?”
步月天忽然笑道:“丑的话就不太喜欢接触,好看的话嘛……”他没说下去了,食色性也,这不是人之常情么?
金大锐道:“你猜我是怎么看人的呢?”
步月天道:“您难道不看脸?”
“看呐!不过是比较次要的!”金大锐又道:“主要是看一个人的气质!”
“气质?”步月天疑道:“一个人的气质怎么看?”
“一个人的气质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这与本身的外貌联系不大。有的时候,好看的人会让人觉得丑;难看的人却会让人觉得美,这跟像佛家所说的‘像由心生。’有些相像。”金大锐又道:“这么说的话你会不会懂的?”
步月天冷笑道:“像我华山的大师兄朱清正,长相儒雅斯文却让人觉得丑陋不堪,就是这个说法吧!”
金大锐道:“一个让人觉得端正儒雅的人,他的这层外在的表现便是由内心的想法以及现实所做的事所形成的。如果一个人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而外表却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形象,那不管他装得再像,在我看来都是有一些不伦不类的!”
步月天激动道:“所以您看得出尚敏不是好人?”
“我虽不能确定,但我看得出他不是善类,别人以为我老头子容易骗,其实我比谁都精明!”金大锐道:“这尚敏是不是好人我说不准,但我对他没什么好感,而我一般没有什么好感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步月天忍不住道:“那您对白惊山有没有好感呢?”
金大锐听到白惊山这个名字以后,有些苦笑道:“这个年轻人我倒有些看不透,但我总觉得他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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