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八月十五河谷五里街互市开市的日子越来越近,已经有零散各州的商队入住河谷五里街,原本萧条的小镇又重新散发生机,闲了半年的店小二早早的就把房间拾到干净,酒馆茶馆的老板都纷纷准备好上好的酒茶,只等着八月十五开市的那天。
从那晚真正领悟到劈柴剑法中的剑扫十六州后,白同尘每天除了继续跟着张三斗劈柴以外,每天都要去伏鲸湖边接受真武和玄蛮荒的“指点”。
真武与玄蛮荒的性格和招式风格都截然不同,真武正气浩然,一招一式都透露着他顺应自然的正气流转,行云流水连绵不绝,而玄蛮荒却由内而外散发着狠厉和阴冷,讲究个刁钻简洁,一阳一阴相互结合,常常是正面应付真武就以应接不暇,稍不留神被侧面的玄蛮荒一击命中败下阵来,从开始的半刻不到,到如今的一个时辰的缠斗,白同尘不断的适应着真武和玄蛮荒的身法挪移,进时如玄武蔚然不惧,退时如玄蛮荒刁钻灵活,进退之间依稀可见当年的武学底。
傍晚的伏鲸湖畔,白同尘照常来此接受真武和玄蛮荒的摧残,只是今天真武和玄蛮荒没有跟往常一样着急虐待白同尘,却要白同尘先站在身旁旁观。
真武说道:“天下武学离不开招式和意境两点,拿剑招来说,剑术招式的好坏,对敌时动静的结合,发力的急缓,剑锋的走势,往往要配合身法和体魄的基础,否则空有上好剑法,却只能发挥出十之八九,而这意境却截然不同,当年元无极一剑斩断天地浊气,全凭一腔浩然剑意,意如泰山,剑气便如泰山巍峨,屹立不倒,意如江水,剑气便如奔流江海,连绵不尽。”真武一边讲解,一边双指比剑,在剑招与剑意之间不停变换。
白同尘的理解能力和超乎常人的体魄,在这一段时间内一次又一次的让真武感觉吃惊,无论是应对真武与玄蛮荒的配合短打,还是长时间的缠斗,都能清晰的感觉到白同尘体内气息的沉稳,和原本体魄的扎实,所以真武尽可能的把短时间内能消化的东西全部授予白同尘。
“练习剑招,就如同徒步登山,须得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而剑意则需要机缘和顿悟,有点人夜半听雨也能顿悟剑招,有的人经历过天地波澜也不得明悟,这就好比一步登天,但剑招与剑意练到大成,都是殊途同归,如今你的一剑横扫十六州,已经能顺应自然变换,摇动星河,这是步入一品境界的基础。”
“无论是世人口中小武夫三境,还是小宗师,大宗师,还是一品擒龙、化境、太虚甚至是陆地神仙,都只是某一境界平均境界的称谓,并不能完全决定实力高低,三教圣人各有心法,食香火供奉使神罗天威,是以自身作为像北地灵泉一般的存在,沟通天地精、灵之气,更不能以常理判断。”
真武一边辗转腾挪,一边跟白同尘娓娓道来,以真武和玄蛮荒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摸清白同尘的实力,但依照那一剑横扫十六州所散发的威能来看,白同尘现在的剑意至少已经可以媲美大宗师以上的实力,真武将体内气机的流转、经脉、以及一些养气的方法都说与白同尘,而白同尘现在的体魄,虽然在表面上看不出体内经脉有什么端倪,但白同尘却始终感觉虽然有气息存在于脉络之中,但总是若隐若现,无法很好的把控。
真武缓缓收式,呼吸吐纳间,神色比起湖底初见时更加神采奕奕,看着白同尘依旧认真的观察着自己每一个细微动作,说道:“高兄弟,依照我的判断,你丧失记忆之前的修为,至少在化境界,甚至有可能是太虚境界,而你如今的体内的气无法被掌控,很有可能是你身体遭受到重创以后的自我保护机制,可能需要什么引子来将它激发出来,但也无妨,如今你的剑意已经稳占大宗师境界,自保不成问题,以后若有机缘恢复记忆,总归有法子可以重新激发体内气机。”
白同尘点头,说道:“只要能将小宛带到南洲找到医治的法子,找到小宛爹娘的消息,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真武看着眼前这个失去记忆的男子,他的眸子就如同他的心愿一样清澈,简单,但他们不曾得知的是,世人口中有一个杀人的魔头白同尘,不曾得知的是长安城里,还有一个万人仰望的女帝日夜期盼着这个男子的消息,不曾得知,此去一路风雨飘摇,而这个清澈的高公子,早就深陷一场旋涡的中心。
白同尘负手而立,视线越过伏鲸湖,望向远处层叠的高山,三人都陷入了沉思,一人在思考自己的前路,两人在回望曾经的波澜,似乎所有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后天就是八月十五白同尘下山前往河谷五里街的日子,早从五天前,徐小仪就每天喊着张三斗和白同尘去家里一起吃完饭,随着下山的时间越来越短,能在一起吃的每一顿晚餐都让众人觉得格外珍惜,临近十五的月亮已经接近满圆,张三斗在徐小仪的授意下,特地把方桌摆到了小院里,两家五人围坐一桌,听着声声秋虫轻鸣,显得格外的温馨和睦。
张三斗腮帮子塞得满满的,还不忘说道:“小仪阿,这高公子去南洲以后,我们能不能贯彻这个优良传统,以后我天天来你家吃饭你觉得怎么样?”
徐小仪闻言耳根微红:“你要来便来,又没人拦着你,跟高公子有什么关系。”
在一旁的村长看着孙女这般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捻起桌上的酒盅,仰头喝下,说道:“我家孙女做的饭菜香,是个人都馋得慌。”
徐小宛坐在白同尘旁边,眼巴巴的等着白同尘给自己剥着大虾,还一边嘟囔着:“小宛要好起来了,以后也给高哥哥剥大虾吃。”
村长脸色一凝,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高公子,老头子这小孙女,顽皮,去南洲的路上,还要多靠你照顾。”
白同尘抬起头,一边熟练的帮徐小宛剥着虾壳,一边说道:“村长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好小宛,帮她找到医治的方法,到时候医好了小宛,我们一起回南宝村。
村长点点头,徐小仪将村长面前的酒盅上再满上一杯,村长举起杯,却没有急着喝进嘴里,站起身来。
白同尘慌忙起身,说道:“村长,您这是做什么。”
“如果还有一点办法,老头子也不会劳烦高公子这一遭,只是小宛的爹娘如今也生死未卜,老头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丫头就毁在这深山里。”村长看着坐在桌边一脸懵懂的徐小宛,满脸已是老泪纵横。
徐小宛见村长落泪,把沾满油渍的手往衣摆上擦擦,站起来跑到村长身边,拉着村长的衣角说道:“爷爷,别哭,小宛不怕死,而且高哥哥这么厉害,肯定能带小宛治好病的。”
徐小仪将小宛揽入怀里说道:“小宛乖,小宛肯定会好起来的。”
白同尘目光坚毅,将张三斗面前的酒杯端在手上,说道:“村长,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曾对小仪姑娘说过,我就是爬,也要把小宛送到能医好她的大夫面前,我如今记忆全无,您就拿我当您的亲孙子看待,这杯酒我敬您。”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村长的手有一丝颤抖,梗咽的说道:“好,好!”然后将酒饮下。
张三斗见气氛太过于严肃,赶忙说道:“吃饭吃饭,高兄弟神功盖世,连神兽玄武都能降服,一定能保护小宛平安,来来来,小仪快再去拿个杯子来,都满上满上,今晚开心,跟老爷子喝个不醉不归,哈哈哈哈哈。”
张三斗是个诚实守信的人,说了不醉不归,就一定会醉了再归,被老爷子在酒桌上用个拖字诀直接喝躺在桌子底下,白同尘只得哭笑不得的背着张三斗回家,好在村子就这么小,没几步路就能回去。
张三斗瘫在白同尘的背上嘟囔着:“高兄弟,你牛,将来……将来你,嗝,成了天下第一,可别忘是,兄弟我,教你的砍柴……”
白同尘笑着说道:“放心吧,忘不了,等我回来还跟你一块砍柴!”
张三斗傻笑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美好的事情。
月光洒在村落的石板路上,再穿过这条狭窄的巷子,就到家了,忽然间,白同尘发现巷子的尽头出现几个高大身影,脑海中迅速回忆,并未想到这个时辰村里会有哪几个人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随着高大身影越走越近,白同尘隐约可以看到面前几人身着黝黑过膝披风,但白同尘还是可以看到腰间突出的刀柄,心里一惊,知是来人不善,单手拖住背上的张三斗,右手按按握住腰间行露。
大约还剩七八步距离的时候,忽得听见对面领头的身影喊道:“对面可是白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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