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国庆假期,再加上适宜的气温,赌城的旅游事业简直是旺上加旺,连修然前脚才收到连松雨发来的婚礼预约短信,后脚就接到了老幺连乐之的电话。闪舞www
她很高兴地告诉他,时隔多年,他们三个人终于可以再次合体,一同踏上公路旅行的康庄大道了。想一想那美好的画面,连乐之几乎要笑出声来。然而这画面纯属她的一厢情愿,那边沉溺在公文里的严肃大哥冷冰冰地把她的热情踢了回去。
“你不是跟着祁真去纽约吗?为什么讲话出尔反尔!”
“喔,哥你别生气,原计划的确是那样没错,可是他死活不同意呀,一会儿说带着我出公务容易分心,一会儿又说人多眼杂不安全。”
“你等一等,怎么变成出公务了?不安全又是什么意思?他明明只是去陪唐嘉辉去探亲”
连修然说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嘉辉小兄弟为啥会那样慷慨激昂了。
“你消息不灵通呀,不仅仅是探亲呢!他说他们是要去纽约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收拾行李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放了两只带锁的小黑箱子进去呢,不知道里头装的是啥宝贝”
连修然安静地挂掉电话,告诉程秘书,让她立刻把唐先生请过来。
程秘书焦急万分,在持续不断的忙音里,找不到这位板寸壮汉的下落。董事长最近的脾气越发内敛,发火时也只会猛灌自己凉水,她很担心他会在沉默里悄悄灭亡。
其实,连修然真没必要担心唐嘉辉的秘密行动。他和祁真早已经商量到了最深最不要脸的细节,为了保持统一更新,他们还专门建立了一个在线小组,里头的组员一共三位,谈的东西都是好孩子不应该偷听的玩意。
读书少却腰缠万贯的本地大佬,心细如发下手凌厉的刀客传人,还有成绩名列三甲,却想要触犯美利坚珐律底线的荣誉学生。他们像是磁铁互相吸引,在组里聊得火热,只恨不能越过屏幕去,握住对方的双手拜个把子。
这些事,连家那三个天山雪莲似的孩子自然是啥也不知道的。
唐嘉辉说,宁可脏了他的手,也不能污了好朋友的眼。
“你在连小姐心里根本没有形象,告诉她也无妨,我觉得这姐弟俩都有一点轻微的反社会人格,说不定听了你的计划,一高兴,还会给你出主意。”
不得不承认,这些话,从一个正宗的反社会人格持有者嘴里说出来时,是很有震撼力的。
没过几天,在得知祁真要去拉斯维加斯快活的消息之后,正在上大学的妹妹祁瑶坐不住了,她给哥哥连打五通电话,声泪俱下地控诉他做人不道地,净和她有难同当,有福不同享。
“胡闹!我们一去就是两个多礼拜,你难道不上课了?我警告你,现在就沉迷玩乐,将来绝对要吃苦头的。”
“我抗议!你女人不也是大学生?她为啥就可以去?”
“你竟然好意思拿她当榜样?我真是白给你交学费了。记着,不要再打过来,我工作很忙,没空听你胡扯!”
祁真咬着牙挂掉电话,然后一脚踢开了地上那个抱着自己小腿不放的家伙。他眯着眼时,眼下的泪痣一点都不可爱,看起来反而很渗人。唉,怎么能不心烦呢,祁家老仆张阿姨才给他熨好的西裤,就这么糟蹋了。
“祁大哥!你行行好,我发誓刚才说的都是实情,我真不知道那笔钱在什么地方”
“好吃好喝地待你,原来你就这么回报我。”
“误会啊!祁大哥”
“行了,把他吊起来,我亲自来审。”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姓感,他身高和长相都不算太出挑,外貌上唯一的优势是那从不轻易妥协的眼神,比南极冷,比贝尔加湖冻。管着地区分会的祁真,能一路摸爬滚打走到今天,靠的是百分百的真本事。
可是他在外面是这样说一不二的武装扛把子,晚上回了家,却还要泡上热茶,摆出牛皮纸封面的工作手册来,对着旅游论坛的帖子边研究边做笔记画地图。如此废寝忘食地两班倒,张阿姨看不下去了,她逮着前来送宵夜的准少艿艿诉苦。
“张阿姨你不要慌嘛,我就是来给他解压的,您瞧瞧,里头两份牛禸河粉,都给他吃。”
“连小姐,河粉是其次,您成宿成宿地来探望,他蜡烛两头烧,也不能好好休息。”
“我只是和他研究旅行路线,绝对没有做别的事。”
“哦,是这样的,老宅子隔音不大好,每次你们热烈讨论旅行路线,我都必须躲到西厢房去”
连乐之握住张阿姨的手,小脸偷偷的一红。
“今天肯定不让您为难,我只待一会儿就走”
试论连家人的特色是什么?现成的有过河拆桥,出尔反尔,如今又添上一个臭不要脸的罪名。
当晚,张阿姨依然躲去了西厢房,不仅如此,她还扭响了深夜广播的音量。否则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真是要把祁家的屋顶都给掀翻了。
现在的豪门千金啊,太猛,太烈,和三十年代的闺秀气质差的太远。
张阿姨缓缓地翻过一页晚报,啜了口茶。
夜,渐渐地深了
城里不太平,城外的情况也很糟糕。听说富贵女婿要来纽约家访,关家顿时陷入一种名为狂喜的绝望之中。
唐嘉辉好听的男中音在电话里显得彬彬有礼,又不会太过生分,他说着不带任何口音的标准普通话,在话机的外放喇叭里传遍了客厅的每个角落。
不仅给关伯父长了脸,还收买了关伯母在小区里新认识的老姐妹。
“天哪,这男孩子相貌俊,会赚钱,竟没想到说两句话也这么中听。你女儿真是好福气呀!”
关伯母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假情假意地谦虚着。不过老姐妹也是个懂事的,一看关歆月那呆若木鸡的腔调,就知道这小夫妻俩分居两地的婚姻生活问题很严重。
事实是,关歆月因为失恋受到的打击太大,已经荷尔蒙失调,连月事都停了。一日两顿的补药据说是国药圣手抓的,在唐人街很有名气,听说老关的女儿身体不适,使出毕生功力配出了当年翊坤宫里流传的秘方。
哪知这么一通折腾后,小姑娘的脸色竟比酱汤还难看了。她三餐胃口差的不行,晚餐对着一桌华丽佳肴,只会眼神呆滞地扯着花卷往嘴里塞。关伯母一看这情形,决定亲自上阵给女儿煲花胶乳鸽汤。
“妈,这不是给孕妇喝的东西吗?”
“未雨绸缪懂不懂。万一这次他来,让你怀上了呢?”
关歆月眼神凝滞,忿忿撂了汤碗,一溜烟跑回房间里嚎啕大哭。她有苦说不出,面对大洋彼岸发来的关心短信,只能回复三个字“我很好”。
可是,她一点都不好。
哭着哭着,关歆月想起了过往的那些甜蜜片段,这年长十数年的老男人精神抖擞,面容削刻,目光坚定。精瘦的身材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穿风衣时尤其好看。
他比她的同学稳重,也更懂得她的需要。他在爱意沉湎的瞬间说爱她,在激情褪去时拥住她颤抖的身体。他的阅历和本事,在各方面碾压她,她其实从来都没有胜算。
关歆月之所以包容对方一次又一次有迹可循的不忠,是因为他在抱着她的时候,那双手会一上一下箍紧了她的背,很用力,很真诚。
“小月。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这是老男人的经典忽悠金句,偏偏她就吃这一套。
抓包三次之后,伤心的小墩子跟他正面对质,她声嘶力竭,他却四平八稳。
“告诉我!她为什么会给你发那种短信?”
“碰上这种屡教不改的女人,我有什么办法呢?你知道我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炒了她的鱿鱼。”
“你可以!这是你的公司,难道那个e的头衔是摆着看的吗?!”
“社会没有这么简单,世上也没有百无禁忌的总裁。小月,我们不要再谈这件事了。来,过来,让我抱抱你。”
她是那么容易被哄骗,他说啥,就是啥。好了伤疤忘了疼,渐渐的,关歆月发现自己好像也和唐嘉辉一样,以愈演愈烈的阿q精神活出了新风格。
她记得,他会在温存过后亲吻她的头发,坦言他并不在乎是不是能结婚,反正他这辈子没和谁订过婚,也没有孩子。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小月,你是我的一切,我会倾尽所能照顾你。到了这个年纪,那一张纸已经不再是非要不可的东西。唐先生怎么忽略你,我就怎么补偿你。好不好?”
情话犹在耳畔回响,现实早已千疮百孔。
而那位一直忽略她的唐先生,总是在关键时刻发挥重要作用。对于英语,他只懂hell和gbye,常年缺乏学院派教育的文化水平逐年下降,比股票k线图还稳定,他甚至说话三句不离一个“我日”,粗鲁地令人发指。
然而也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在听到她又哭又吼的求助后,绞尽脑汁地设计了报复计划,然后收拾了行李,带着随从,买好一张美联航的机票,于凌晨时分登上了前往纽约的航班。
“关歆月,我们要出发了。”
唐嘉辉嘴巴一咧,嘿嘿地笑着。
“怎么样,你是不是很激动?!”
分明是最灿烂的正午时分,关歆月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她不仅激动,她还很感动。
所以尽管唐嘉辉千叮咛万嘱咐,让关歆月不要来大老远地跑来接机,他依然在大清早的机场见到了四张如花的笑脸。
这别开生面的盛况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唐嘉辉为了稳住场面,还是朝那诡异的方阵走过去了。
除了关家的三口人,剩下的那张脸来自关伯父的跟班。中等个头,中等身材,就连长相也很中等。脑门上有刘海的男人是花拳绣腿,剃个平头的男人往往深藏不露。同为跟班的祁真眼睛一扫,就知道对方是个不折不扣的练家子。
他的步子比唐嘉辉慢,走得倒很稳。主要是为了方便观察敌情。
“你要小心这人,他内功很深!”
“是我们要小心这人。你怎么到现在还改不过来,咱俩是一家人,不要你啊我的以示区别。”
唐嘉辉当然不是真的在关怀祁保镖,他纯粹是顺手拉了个垫背的。初来乍到的两人毕竟对唐人街的情况不了解,不过仅就目前这个气场来看,电影里演的倒也不全是瞎扯淡了。
关歆月今天特地画了个浓妆,愁云惨淡的倦意没遮住,反而更加欲盖弥彰。唐嘉辉看着挺心疼,几步走过去,就把她揽到怀里搂好了。关歆月的脸直往他怀里蹭,难舍难分的。
“都说了不要来,怎么不听话呢。是不是还翘课了?”
“今天没课。不过即便是真有课,我也一定翘了它来接你。”
唐氏夫妇的真情流露,唬住了两位家长,老头老太立刻低头开始在口袋里找手帕擦眼睛了。
关歆月趁机踮起脚,贴着唐嘉辉的耳朵悄悄嘱咐了两句。
“那个男的不是一般人,你们小心行事,不要和他起正面冲突。”
“嘁。我们也不是一般人。”
“你们是家养的,他是野生的,能是一回事吗?”
这女子,话讲得真是贼难听!
好在唐嘉辉脑筋转得那叫一个快,他不爱听她拿狗作比喻,但他很识大体。即刻表情沉重地点头,表示一切行动听指挥。唐嘉辉心里明白,如果不小心行事,很可能会把他们此行的真实目的给暴露了。
别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能抖出模范学生的黑历史。她下马,他不也一起跟着遭殃吗?如此一通遐想,机场里面对面的六个人,霎时在这一秒变成了三对三的阵营。
根据关伯父的介绍,此君是当年江湖威震四方的虎头少保曾曾曾孙,他锐利的视线来回在祁真脸上扫,立刻嗅出了同行的味道。
“鄙人姓孙,是关爷的副手。”
“在下姓祁,是唐爷的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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