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宁记事：武安侯的假期

    
    院中立着个人。
    仙风道骨。
    正是钟吾看见他的那一刻，那人便转过身来了。
    只见那人拂尘轻扫，施了一礼，开口道：“贫道抱残，乃此方住持。深夜叨扰，望善人见谅。”钟吾微微还了一礼，便率先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了：“抱残山人既然深夜到访，便不是那般迂腐之人。且先坐吧。”
    抱残山人有些赧然，自己虽是方外之人，但深夜进一个女香客的院子还是不妥：“是老道唐突了。今日善人手持濯剑帖申时入观，酉时便有人打探善人的来历了。善人持的既是崔小友的帖子，又与荆楚盟的人起了龃龉，老道不知该如何处置，特来请教。”
    酉时自己还未去万象院，便有人打探了？钟吾抬眼看了眼竹染，竹染进屋查看过沈霖的情况刚刚走出来，便点点头，又离开了。“山人不必拘谨，我虽未入江湖，却也听过山人的事迹。山人隐世却不避世，对三地百姓多有照拂。这次选择至一教，自也是看中了山人的人品秉性。”
    “善人谬赞了。贫道生于尘世，虽力有不逮，也想能尽己所能，不值一提。”抱残山人于另一端坐下，说道：“善人既然是崔小友的朋友，便应是居于庙堂的贵人，又在濯剑会前夕莅临小观，怕是却邪的现世……”
    “道长不必多虑，钟吾此番只为游历，借此机会若能结交些江湖豪侠便是再好不过，这才央了表哥拿了濯剑帖。钟吾有分寸，绝不会给至一教和道长多添麻烦。道长应该晓得，濯剑大会于至一教百利而无一害。至于旁人问起，道长不必为难，据实告知即可。”
    抱残山人观她行走坐立皆是一派贵女作风，虽不知为何来此，但这女娃娃行事应当自有法度，况且事已至此，也只能点头：“善人是贵人，老道这里粗茶淡饭唯恐怠慢了，哪有怕麻烦的道理。崔小友与老道乃是忘年交，善人即与崔小友是表亲，老道自是不怕麻烦的，善人若有什么需求只管知会，只管知会。”
    话音未落，抱残山人便看见先前的那个小丫鬟竟悄无声息的回来了，立在女娃娃身后，正一脸警惕地望着他。奇怪，我做了什么了？她怎么好像同我有什么仇怨似的？还不待抱残山人想明白，对面的钟吾便又开口了。
    “多谢山人好意。今日夜已凉，请容明日钟吾再去正式拜会。”
    “哎呦！”她是贵女，穷讲究的很，我这么晚还在这儿她丫鬟铁定不高兴！抱残山人忙道：“老道失礼了，失礼了。善人好生歇息吧。老道告退，告退。”
    “竹染，送送山人。”
    “不必，不必。总归是自家地盘，丢不了，丢不了。”
    “道长，请。”竹染抱剑站在院门旁，侧了一下身。
    ……
    竹染再次回来的时候，钟吾仍然坐在石凳上，闭着眼睛，迎着月光。
    “奴婢刚进院子的时候看这老道还觉得他有几分仙风道骨，可奴婢出去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怎的回来后他就变得这般……猥琐与市侩。”
    钟吾轻笑：“猥琐言重了。不过阿晟的忘年交……怕是仙风道骨是真，市侩也是真。”
    “倒也是，能与小伯爷交好的。绝不会是个老古板。”竹染点点头，又道：“姑娘走后便只有抱残山人靠近过院子，至于打探姑娘身份的人……此番姑娘就带了奴婢一人，怕是明天才能有消息。”
    斑驳的竹影打在地上、人身上。微风袭人，竹林沙沙作响。
    钟吾颔首，道：“月夜听竹，倒是有些意趣。”
    “姑娘，夜凉了……”
    钟吾同竹染进了屋。
    竹林尽头，一人转身离去。
    “呵，却是有几分意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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