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代术士

第三十八章:探流

    
    “这还不用担心。”方庸笑了笑,过了会他又说道:“车在这里,我们离他们也不远了。”
    “可不嘛。”炑十墓说。
    月亮弯弯挂在天上,撒下满天的银灰,银灰未及落地面,就已在半空中消失了。炑十墓把远光灯换了近光灯,开得更慢了。
    “太阳出来前,可要出去了。”方庸说。
    “那是自然。”炑十墓道。
    “离太阳出来还有四个多钟头。”方庸说。
    夜里的四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白天即将到来,炑十墓急急忙忙的开车往外赶,瞬息之间,天亮了,雾气烫而迷茫,霎时布满了整片流域。
    我们还是在天亮之前赶了出来,在雾的边缘,雾外是渐渐滚烫的沙子,雾里是逐渐升温的水汽,夜晚的寒冷很快就被太阳驱赶而去,白天带来的温暖与湿热重新占据了这整个地方。
    我们在车旁扎下营,准备好好休息,继续猫在车里,对任何人都不好,方庸跟王昊在车的两边搭了一个两个帐篷,我跟周洁占一个,他们三住一个。
    整夜无眠,到了这个时候,实在是困得很,沙子很湿,又热又凉,哪怕隔着一张地毯,还是能感到它的湿冷,地里的水还未蒸发,等到了中午,高温会把所有的水变成气,到了那时,温度会更高。
    但我们却依旧要钻进睡袋才能睡着,这里的热并不是我们熟悉的炎热,而是阴热,哪怕因为天气热而流汗,也只会流出冷汗,关好帐篷,躲进睡袋,既能抵挡太阳的毒害,又能阻止阴气入侵。
    蚩古给我们放哨,让我们都能安心的休息,我躲进睡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在梦中,我跑到雾里,白茫茫的雾气烫伤了我的皮肤,于是我的表皮像碎片一样一块一块的掉落了,里面的肉却是黑的,黑乎乎的就跟蓝眼睛的鬼一样。
    我拼命的跑,想跑到河边,只要跑到河边,跳进水里,定能消除这种灼痛,我拼了命的跑,两条腿却渐渐融化了,黑色的肉变成渣,在地上留下我跑过的痕迹,我的腿没了,我的身体没了,我的脖子也没了……我吓得睁开眼。
    从睡袋里爬了出来,全身汗津津的,只能拿衣服换了,就在我打开背包找衣服时,突然听到帐篷外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一眼周洁的睡袋,她的人藏在袋子里,看不见她,我感觉睡袋有点奇怪,看起来鼓鼓的,就伸手按了一下,却扑了个空。
    没在!她去那了?帐篷外又响起了说话声,于是我靠近帐篷,细心聆听外面的声音,两个声音都很熟悉,是方庸跟周洁!
    我大吃一惊,他们俩怎么又在一起了?周洁跟方庸在一块让我很不舒服,我忍不住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交谈很小声,不认真基本听不清楚,认真听也只能听清楚一两个词,我听到面、火、眼睛……等各种乱七八糟的词,当我把耳朵贴在帐篷上时,外面的声音却停了,我皱起眉头。
    到底他们在说些什么?为什么他们俩总是在一起说悄悄话?我不禁怀疑他们俩的关系,还有他们的动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就在这个时候,帐篷忽然被人掀开了,方庸呆愣愣地看着我,他的脸倏忽的红了,猛地别过脸,退了出去,将帐篷放下。
    干嘛呢?我不解的想,并且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我们的帐篷里并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啊!
    “你醒啦。”方庸在外声音沙哑地问。
    “你干嘛呢!”我怒气冲冲地说:“给我进来!”
    “哦。”他应了声,在外犹豫了三分多钟才探进个头来,然而伸进来的头不到一秒又快速的缩了回去。就听见他在外面叫道:“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衣服?我低下头,一时间羞得满脸通红,赶紧从背包里扯出一件衣服套上。穿好了之后,我又假模假声地说:“好了,进来吧。”
    这时,他才真正的掀开帐篷弯腰走进来,我们俩脸都红了,谁也不敢先看对方,也不知该怎么开口说话,过了好久,还是方庸脸皮比较厚,他说:“饿不饿?”
    说着,他移到我身边来,坐在我旁边色眯眯地看着我。
    不说还好,一说我倒真的感觉饿了,我点点头,不敢看他,他的视线太灼热了,单单被他这样盯着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我跟小洁烤了面包。”他说,眼神依旧不改。
    我怔了怔,问:“你们就只在烤面包?”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信我吗?”方庸笑道,他逗了逗我,捏了捏我紧绷的脸,逗笑道:“小福尔摩斯,我们除了烤面包还能做什么?”
    “哼,孤男寡女的,是真烤还是假烤可不一定。”我说。
    “蚩古也在。”方庸解释道。
    “蚩古也在?”我怎么没听见他说话,哦,对了,我这个奴隶跟别人不一样,他极其不喜欢说话。
    “当然了。”方庸笑着凑近我,讨好地盯着我。
    这模样我太熟悉了,每次要亲亲的时候他就会露出这种表情,眼睛眯眯笑,唇儿像月牙一样,弯弯细细,暧昧又可爱。
    羞羞的亲了他一下,赶紧把头撇开,却听见他低低的笑声,偷偷回眸一看,只见他放大的脸,突然又亲了上来,强硬得让人无法拒绝。
    走出帐篷时,我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虾一样。周洁跟蚩古两个人在烤面包,他们偷偷的挪用了一点油,倒在沙子上,点燃了烤着面包。
    面包已经发霉了,烤熟后把发霉的外表剥开,里面的还是能将就吃下的,吃东西的时候,我听他们在说生火的问题。
    周洁说:“沙子又湿又硬,除了表面上的沙子是干的外,底下全都冷湿湿的。”
    他们用了个铁盆盛了一盆子沙用来燃烧,我忽然萌生出一个主意,我不动声色,快速的吃了两三个面包,就假装很累要回去睡觉了。
    在睡袋里躺了没多久,周洁也进来睡觉了,我又用蚩古的眼睛看了看四周,方庸也回去睡了,只剩下蚩古一个人。
    好不容易等到周洁睡眠变得安稳,我偷偷的从睡袋里爬出来,走出帐篷,蚩古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走到我身边,问:“你不想睡觉吗?”
    “我要去河里。”我坦诚地说。
    “你一个人吗?”蚩古问。
    不出我所料,他没有一丝惊讶,也许早就察觉我将要进行的行动了,幸好我没有打算瞒他。
    “嗯。”我说:“我需要你帮我把风,要是他们醒来,我要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他看着帐篷,又望向那团五光十色的雾,问:“里面的温度很高,你打算怎么进去?”
    “嘿嘿。”我笑了笑,蹲下身刨开沙子,干燥的黑沙子下是湿润的黑沙土,沙土又湿又冷,跟表层的沙子相差很大,我把裤腿扎起来,将沙子扔了进去。
    没一会,就把自己变成一个沙人了,阴冷的沙子冻得我两条腿直抖,蚩古一直看到我完成这项艰苦的任务也没来帮我一把。
    “给我荧光棒跟蜡烛。”我说。
    “裸露出来的地方怎么办?”他没有给我蜡烛,反而问我道。
    “用衣服裹着沙子包住就行。”我说。
    他帮我装了一袋沙子,围住我的脖子跟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手上带着手套,手套里也装着沙子,其实这样真的很难受,我弄好了,他又把荧光棒别在我身上,还把点燃的蜡烛插在我头上。
    他笑道:“刚刚好,不会掉。”
    “不要滴蜡下来就好。”我说,身体裹着重几十斤的沙子,可真是寸步难行,我艰难地移动,好不容易走到雾里。
    水蒸气热呼呼的,然而在阴湿的沙子作用下,这种温度刚刚好,像蒸桑拿一样。没想到外表五光十色的烟雾,里面却是黑不溜秋,从一走进来开始,我就发现不对劲。
    蓝色的眼睛如繁星般充斥了整个空间,让人仿佛坠入一个不断旋转的万花筒一样,腐臭味扑鼻而来,像掉入一个发酵罐般,灯火让蓝眼睛躁动,纷纷的动着逃跑,它们没有丝毫预料,竟然会有人大白天的带着火走进雾里来。
    我的旅程是安全的,蓝眼睛非常怕光,只要我身上的火没被熄灭,它们就不敢靠近我,河边离雾的尽头至少有一里路,我走到大汗淋漓,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才来到河边。
    夜里波光粼粼的河水此时看起来却混浊不堪,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潭一样,河水潺潺的流动声从耳边经过,除此之外别无可判断河流位置的方法。我投向河中一根荧光棒,只见荧光棒掉进水里,很快就静止不动。
    难道真的只是平静的河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水面蒸发至少有几十厘米,河水变得非常浅,我看着我的荧光棒,目测一下它距离水面不超过一米。
    当我一条腿迈进水里时,一双手拉着我往下沉,瞬间把我带进水,河水冷如冰,黑漆漆的挤压着我。我发觉水里还有其他东西,它们不断的拉着我的四肢,拼命的把我往下拉,水深绝不止一米。
    翻身挣扎着往前游,却因为沙子的重量而不断往下沉,河水中,我看到不少蓝眼睛,蓝眼睛长到了我身上,我的手臂我的腿,像八爪鱼一样黏得紧紧的,甩都甩不开。
    水里有一股强大的邪气,就在河水正下方,我看不到我的荧光棒,我看不见任何东西,蓝色的眼睛模糊了,重叠了越来越多,仿佛蜘蛛的八只眼睛,拉着我四肢的东西,还在不断的把我往下扯。
    氧气!我需要氧气!我喝了好几口冰冷的河水,依旧找不到我想要的氧气,当第一口冷水灌进嘴里时,身体就像打开一个缺口般,水不断的流进来,我感到身体越来越重,头却轻飘飘的,蓝眼睛越来越多了。
    它们抓着我,我的手长出蓝眼睛,皮掉了,化成脓,里面是一层黑色的肉,黏糊糊的慢慢融了,眼睛,到处都是眼睛,大腿也长出了眼睛,我的腿呢?怎么不见了!
    突然间我清醒了过来,一股新鲜的空气灌进嘴里,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黑不溜秋的地方,身体重得跟铅一样。身下躺着软绵绵的东西,四周有一股浓郁的臭腥味。
    我猛的想起蓝眼睛,低头看自己的手,黑暗中我找不到自己身处何处,也看不到自己的手臂,我是死了吗?
    我用力的咬了自己的嘴唇,一下就把唇咬破了,血烧了起来,带来一丝光芒,我发现自己处在一堆红色的东西里面。
    会疼,我还活着,我使出全身的力量抬起手,感到里面的沙子如流水般往下倒,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全是沙子,我解开衣服,沙子一下就散开了。
    好不容易清理完上半身的沙子,刚坐起身,忽然就恶心得哇哇直吐,吐出一堆黑乎乎的东西来,那并不像是河水,又臭又腥,黑中带红,倒像是血。
    我吐得脸色发白,全身抖个不停,还不停的抽搐,跟发羊癫疯一样,一直吐到只剩下黄色的胆汁时,呕吐才慢慢停了下来。我爬到一边的墙壁上靠着休息,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同时拿出匕首,刺破中指,让血烧起来。墙壁很软,摸起来并不像是墙,它让人感觉更像是一团肉,突然间我打了个冷颤,该不会真的是肉吧?
    我低头一看,自己坐着的地方红中带白,表面还有一层唾液般的物质,这让我皱起眉头,忍不住扶着红墙走起来,才走没几步,我就看到一些凌乱的森白化石,如刀锋一样乱插在红墙上,当我靠近时,化石分裂开了,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我轻轻的碰了一下化石,化石却将我的手割出一道裂痕来,石头着了火,裂开的缝猛的闭上,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从石缝里涌进水来,水又猛又快,哗啦的流进里面,我紧紧扣住红墙,才没跟水一起掉进去。
    在我还惊魂未定的时候,化石又一次张开了,一股带着腐臭味的冷风吹了进来,接着地板移动了,把我送到外面去,我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人已经离开红墙,又来到一个黑漆漆的地方。
    用以照亮的工具都丢了,现在唯一能用来发光的东西就是我的血,我举着手指望了望周围,转了大半圈,回过头时差点被吓死。
    两只蓝色的大眼睛忽然出现在我背后,吓得我瘫坐在地下,两眼无力的瞪着它,很快我就虚脱了,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心想自己这次肯定完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代术士》,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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