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佛光中走来

    
    山洞里
    班丹是多久没踏进这个地方了，自从她只当个闲散觉母之后这里的事她都交给了巴莫，自己不再管，更何况是问候自己的阿佳啦。她打开地窖的门，顺着楼梯走下去，这里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难闻，她拿出手绢捂住口鼻才压下去那一阵恶心。
    走到最低端，她看见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蓬头垢面坐在地砖上，一动不动像一个死人。“别来无恙，阿佳啦。”“呵呵，十年了你终于来看你的阿佳啦了。我以为把我忘了呢。”顿珠还是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班丹依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还是很有手段，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都能对外面的事情一清二楚。我要是再不来，你可就教唆我的女儿杀了我了呢。”“呵呵，我教唆！你自己不做那些亏心事我能教唆得了吗？你让你自己的亲生女儿去献祭！班丹卓玛，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吗？”班丹并没有生气“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你说的对，我不应该让我的女儿去献祭，所以你去吧，你去献祭。”“哦？你想清楚了，我以为你会让我一辈子死在这里呢？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出去，你舍得吗？舍得让我出去吗？”“舍得，你也该为我族贡献出你的最后一份力了，我马上就可以送你去见你的孩子了，高兴吗？”“高兴，当然高兴。”顿珠沙哑的笑声在这地窖里不断扩大和蔓延。
    “班丹卓玛，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我得不得好死，不用你提醒。”话音一转，顿珠突然很神秘的降低声音，像在说一个秘密一样“看在你没让我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作为阿佳啦我最后告诉你一个秘密。”“什么秘密”“我知道怎么救活央金。”“你说什么？”顿珠没说话，“别逗了，你要是知道的话，巴莫早就研究出来了。”但是班丹的心里却越发的发虚，毕竟母蛊是她丈夫严之峰下的。“你不相信算了。本来看在你让我归天，我可以告诉你的，既然你不信就算了。”顿珠说完，班丹立即问道“我信，你告诉我。”“嘿嘿嘿”这阴暗的笑突然让班丹觉得毛骨悚然，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你知道为什么严之峰回来这个村子里吗？”“你知道？”顿珠点点头。“都是他和我说的，有一些是我偷听他的电话知道的。”顿珠咽了咽口水继续说“他来这里本就是有预谋的。不知道他从哪听说我们每年献祭的事，而且他知道我们被蛊虫所困扰这件事比我们知道的要早。他看中了我们村子的落后，但是他又相中了我们村子可以为他做某些事，这个我到现在也没明白。但是他抓到了阿爸的把柄，他知道是阿爸和阿莫啦有让蛊虫沉睡的药，他也知道其实母蛊一直在阿莫啦身上，阿爸为了救阿莫啦也在一直寻找解药，但是以阿爸怎么可能找到解药。所以严之峰就告诉阿爸说他能研制出解药，前提是让他住在这里，并且让他的团队驻扎在这里。最后阿爸为了牵制他让我嫁给他，想着办法撮合我们俩，他跟我说如果我能得到严之峰的心，他就会为了自己卖命。”班丹听到这里感觉异常寒冷。
    她突然想到那天阿爸宣布顿珠和严之峰的婚事，又想到她杀害阿爸、阿妈啦和莫啦的那天晚上。“所以我是被迫嫁给了严之峰，他对我的好只是要利用我，至于他对你的感情，我不知道。”顿珠想了一下继续说“我听见他打电话说是要在这里搞什么实验，但是实验的内容我没听懂，后来我听见他说我们这里的蛊虫是从这个族群产生后就有的，它不会在男人的体内逗留，只会在女性的身体里存在。直到这个女人结了婚，生了孩子。如果是女孩那这个蛊虫会随着母体进入到女孩的身体里，如果是男孩那就直接抵消了。”班丹有些激动“也就是说，这就是为什么那年族人当中只有未出阁的女眷和女婴死的原因？那宁夭呢？她有吗？”顿珠点点头继续说“没有，这就是严之峰接下去说的，他说张宁夭是研究重点，因为她是你和严之峰生下的，严之峰是外族人，张宁夭的身体里有一部分是你的血有一部分是他的，所以蛊虫在进入她的身体之后直接就消失了。”“你的意思是外族人根本不会在体内滞留住蛊虫。”“那央金…”“你的女儿央金，本来由于你的体内没有蛊虫，所以央金是没有的，但是她被严之峰下了母蛊，来牵制你和巴莫。只有她姐姐的血可以救她，因为张宁夭的血可以净化掉蛊毒，所以可以救你的女儿，仅此她一人。”“要用多少血？”“全身置换！”
    班丹瘫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虽说她对张宁夭没有什么感情，可自从她后悔了之后，她没想再伤害过张宁夭，可现在…“你竟然会纠结，当初你让张宁夭献祭的时候，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让她中失心蛊的时候也没觉得难过，现在在这儿装什么圣母！”“你懂什么！”班丹突然大喝一声，倒是把顿珠吓了一跳。“你懂什么！我现在想悔改了，虽然我知道她不会承认我是她的母亲，但我不会害她。”“那你的央金呢？别忘了张宁夭不认你，但是央金是爱你的，你能让爱你的孩子离开你吗？”“你这个毒妇，少挑拨离间了！”顿珠大笑“随你便。”说完就背对着班丹，像是睡着了一样。班丹也不愿意再自讨没趣，可是眼下这是唯一一个可以救央金的办法。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从地底顺着楼梯往上走，上的每一步都走的非常艰难，班丹强忍着眼泪不流出来。但是又隐隐的觉得高兴，她怕是变态了吧。突然间她对自己都觉得特别恶心。
    回到上面之后，她去央金的住处看了一眼，巴莫为了让央金在一个舒适的环境下，特地把央金的屋子建在神山圣水旁，由于神山圣水的缘故，这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气候湿润但不潮湿，非常适合央金。这是一个防潮的木屋，一共三间房，巴莫真的很疼爱央金，每一处设计都是用心的，就像当年他布置两个人的新房一样。班丹走过去，开开门，屋里央金在看书，一脸笑容，看着非常开心的样子。这间屋子的装修丝毫看不出门巴族的特色，就像与世隔绝一样，挂着白色蕾丝床幔的铁艺床，粉红色的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雕着蔷薇花的古董家具，巴莫把女儿宠成了一个小公主。“央金，在干嘛？”央金对于母亲的到来感到十分惊讶，可能由于和父亲的关系，她很少来这边，都是把自己叫过去。央金站起来扑到班丹的怀里，撒着娇。“阿妈啦，我在看书，是我在阿爸的书橱里看到的。”班丹一听是巴莫便没了兴趣。“我刚才去看了看你的苏木。”央金一听是苏木，小脸就垂了先来“阿妈啦，我之前也看过她几次，她的身体很不好。你让她出来吧，再在地窖里她会没命的。”班丹拍了拍她的手，“你苏木是在向她的孩子请罪，她在修行。”“阿妈啦，你骗我。才不是，我听阿爸说过…”班丹一听直接变了脸色。“你还小，大人的事情你不懂，时间不早了你快休息吧，我也走了。”班丹走了两步，听见央金说“我真后悔，为有你们这样的父母而感到耻辱。”
    班丹路过了巴莫的实验室，看见他在里面翻阅着什么资料，“巴莫，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谈。”巴莫停下了翻阅抬头看了一眼班丹“稀客啊，这是你第一次进来吧。”“我来跟你说点事。”“说吧。”“刚才我去看了顿珠，她和我说只有一个人可以救央金。”“是谁？”巴莫的激动被班丹看在了眼里，只有跟巴莫说才能防止她自己心软。“张宁夭，就是那个孩子。”“你说张宁夭是你和严之峰的孩子！”巴莫觉得尤其荒唐，这是什么孽缘啊。“那她能怎么救？”“顿珠她说她曾经偷听到严之峰的电话，说是因为张宁夭是混种血，所以她的血有抵抗蛊毒的能力，之前我给她下的蛊毒也是，我今天去给她把了脉，发现她根本没中蛊毒，所以顿珠说可以以血换血，让张宁夭的血留在央金的身体里，彻底清除母蛊。”巴莫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以血换血，你不心疼吗？”“我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但央金很重要，你这边有仪器吗？”“有，那你准备怎么办？”班丹跟巴莫说了她的最终计划。
    回到古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班丹触景伤情爬上了那个屋顶，那是她第一次和严之峰敞开心扉的地方，也是在这个屋顶她的阿佳啦和自己说这是她和严之峰的定情之地。这个充满着幸福和屈辱的地方，是有多少年没踏上过了。班丹卓玛直起身来感受着冬日凛冽的风不停地侵蚀着自己，她感觉到这些风不停的从自己的身体中穿过去就像一把把锋利的箭，直冲自己的心窝，她依然和当年一样俯瞰着整个村子，早已没有当年的辉煌，现如今只有寂寥和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