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空空如也,殿内大火亦然被盘瓠吞尽。那盘瓠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大肚子内金光闪闪,帝俊长子阏(yan,一声)逢已在盘瓠肚子里面。
其余九子旃(zhan,一声)蒙、柔兆、强圉(yu,三声)、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yi,四声)、昭阳皆盘旋于盘瓠头上,双目怒视。
日神羲和爱子心切,焦急道:“盘瓠,你先将阏逢放出来,你若是真想娶公主,我那寝宫使女无数,你若是看上哪个,我这便回宫,认她作了女儿,许她予你;你若是不满意,十个百个,我都依你,你且放了阏逢,莫伤了他性命。”
天帝帝俊道:“盘瓠,你先将阏逢放出来,你这肚子里自成乾坤,莫要将阏逢炼化了。”
盘瓠听了帝俊之言,大嘴一张,一团红色火焰飞出,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化为一只金乌,只见他遢头遢脑,好不狼狈。
阏逢见群臣皆在,只觉脸上无光,甚为恼怒,当即三足撑开,张嘴便欲喷火。
帝俊大喝一声,怒道:“阏逢,休要胡闹!”
阏逢怒哼一声,张开双翅,似一团流火般飞出了大殿。旃蒙、柔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昭阳等其余九子齐齐喊道:“大哥!”,说着,皆化为金乌离去。
帝俊对盘瓠道:“你此番立下大功,自是当赏,君无戏言,不知你想娶哪个公主为妻?”
盘瓠道:“陛下,小犬对二公主爱慕已久,小犬能开灵智,皆是二公主所赐。如能得二公主垂怜,虽死无憾。若二公主同意下嫁于小犬,小犬此生竭力呵护,若二公主不同意,小犬绝不强求,只能说是小犬无这般福根。”
帝俊感叹一声,道:“羲和,你去将常羲叫过来,来时也把娄娥叫过来罢。”
羲和诺了一声,退下殿去。不过多时,羲和带着常羲来到大殿,帝俊对常羲道:“本帝此前立下誓言,若有人能带吴房首级见我,便以公主许诺于他,今盘瓠斩下吴房首级,助本帝平息叛乱,本帝自当履行诺言。如今之事,你当如何?”
常羲道:“来时已听姐姐讲过此事了,为帝王者,自当以信为重,陛下说如何便如何。”
帝俊便又问娄娥道:“娄娥,你是为父掌上之明珠,此番盘瓠要娶你为妻,你之意下,此事该当如何?”
娄娥先是瞧了盘瓠一眼,方道:“盘瓠自祖父起,便随父亲左右,今替父亲铲除祸乱,是为忠;父亲危难之时而不逃,是为义;自知不敌吴房而不惧,是为勇;战吴房而设谋,是为智;记女儿琐碎小事数百年而不忘,是为情;我愿嫁给盘瓠。”
那盘瓠一听,只觉心口一道清气直奔,差点昏厥了过去。帝俊道:“既然你同意这门婚事,为父自是不反对。”
当日,帝俊便将盘瓠带到偏殿,长袖一挥,拳头大小的东皇钟从其袖口缓缓飞出,旋灯似的在空中旋转。帝俊再次一挥袖,东皇钟渐渐变大,待其变成四人合围,三人其高之时,落于地上。
盘瓠趁此当口,钻了进去。
东皇钟乃东皇太一炼制,天下奇宝,其内自成一界,外界十年,东皇钟内方过一天。
盘瓠自进东皇钟之日起,天界已过六十余年,娄娥问帝俊道:“东皇钟乃是先天至宝,日月星辰皆可炼化,盘瓠说七日便可脱胎换骨,化形成人,如今六十年已过,盘瓠杳无音讯,我实在放心不下。还请父亲将东皇钟打开,让女儿瞧瞧。”
帝俊将东皇钟揭起,却见盘瓠全身皆变成了人形,却因时日不到,还有个狗头未来得及变,然而却是再也不能变了。
娄娥却也不嫌弃,取了大衣,给盘瓠披上。盘瓠穿了衣物,照了铜镜,只一个劲地叹息,娄娥见了,便让侍女缝了一顶狗头大帽。成婚之日便戴狗头帽,与盘瓠结了连理。
娄娥成婚之日,正是娄娥当值之时,人间所见,正好一个阴影将月亮遮住,当下界得知是天狗娶了月使,尽皆传颂天狗食月,天狗食月自此由来,成为人间美谈。
却说天狗盘瓠娶了娄娥,忽一日在云层之上见人间夫妻恩爱,煞是羡慕,便向天帝进言,道:“陛下,臣欲与娄娥居住于下界,望陛下恩允。”
天帝长叹一声,道:“盘瓠,你伴我多少年了?”
盘瓠沉默一息,道:“该有数百万年了吧,臣记不清了。”
“是啊,我还是孩童之时,你就被父皇带回天界,自那时起,你便一直随我身侧,晃晃百万年,如今你也要离我而去了。”
盘瓠道:“陛下待我如父,一想到离开陛下,小犬心中也是难以割舍......”
帝俊望着盘瓠,抚其头顶,叹道:“既然你与娄娥下了决心,那便去吧。”
盘瓠闻言跪在地上,拜了三拜,方起身离去。
微风溅起,吹碎了满园花屑。
几株名花贵植迎风昂立,枝头花朵三三两两,池子里的龙鲤轻轻啄吻花瓣,泛起道道涟漪。帝俊伫立不动,直至盘瓠消失不见。
盘瓠携妻娄娥,自建木而下,往南而行,至中荒南边缘之地,群山环抱之所。有一氏族狩猎飨祭,以求时雨,恰逢盘瓠与妻子娄娥二人,当作了妖怪,动起了手来。
盘瓠天狗之躯,自是三拳两脚便将这些人制服,那为首之人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大王在上,小人等是住在附近的氏民,冒犯大王神威,恳请大王饶我等一命。”说着,这些人儿全跪在地上,以首抵地,不敢抬头。
娄娥见这些人颤抖地厉害,脱了狗头帽,道:“你们且先起来罢。”
那为首的汉子道:“小人们不敢起来。”
娄娥又道:“快些起来罢。”
汉子听到是个温柔的女子声音,更是惶恐,大荒之中,什么样的妖怪都有,声音温和的女妖亦是不缺,甚为喜欢吃人,这些个汉子更是惊惧,齐齐以额头呛地。
盘瓠大吼道:“我娘子叫你们起来,你们还不起来!”
汉子们听到喊声,一个激灵,齐刷刷站了起来,两腿颤抖,几乎站立不住。
娄娥问道:“深山老林妖怪横行,魑魅魍魉众多,你们跑到老林子里来是做什么?”
为首的汉子抬头一瞧,原是个似花一般的女子,但心中仍将娄娥当成妖怪,忙道:“娘娘有问,小人自是不敢隐瞒。小人们原是九黎部落之民,因首领蚩尤败给了轩辕,从北方逃难过来,在此地落个住处,延续群族。原是住了千百余年相安无事,却不想此地有个洪荒巨兽近些年来醒了,那巨兽身躯比那大山还高还大,却是个吞食云雨的大王。巨兽吞食了云雨,此地便不下雨了,因此落了干旱,粮食无收。小人们实在没得办法,冒死见了大王,求大王给小人们一条生路。那大王不会开口说话,便让一只会说话的小妖回话,说给小人们一条生路也行,若小人们每年进贡大王猪、牛、羊牲畜一百头,便不再吞食雨露。小人们也是走投无路,才不知死活地闯进了大王的领地,求两位大王放小人们一条生路。”
娄娥道:“让你们进贡的是只什么样的巨兽?”
汉子道:“回大王娘娘,是只洪荒巨蛇,他那蛇头,似山一般大。”
娄娥心中了然:“那你等为何不去别处谋生?”
汉子道:“大王娘娘,不管哪座山头,哪片水泽,都是有妖王居住,令寻他处,亦是于事无补。况且祖先寻得这片山泽之时,已然死去大半,存活氏民不足十一,小人们如今人口稀少,实在是禁不得折腾。”
娄娥瞧了这些人一眼,见他们衣不蔽体,足不纳履,起了恻隐之心,对盘瓠道:“夫君,你便帮他们罢。”
盘瓠道:“你都这般说了,便依你了。”说着便问氏民道:“你们所说的大蛇在哪里,本王替你们解决了它!”
那些个汉子互相瞧瞧,尽是迟疑。盘瓠见汉子们畏畏缩缩,大吼一声,前方的树木全被震断了。
汉子们吓傻了,忙指着前方云雾环绕的山头,道:“便是那儿,便是那儿!”
盘瓠对娄娥道:“你且先和他们先去,随后我便来寻你。”说着便一步踏出,立马消失不见。
瞬息之间,盘瓠来到氏民所说的山头处,立于云层之上,往下一瞧,这哪是什么山呐,分明是一只大蛇盘在那儿。盘瓠找到蛇头,跳下云层,道:“你便是吃云雨的蛇?”
巨蛇此时正在睡觉,被盘瓠叫醒,立马恼怒,大嘴一张,一阵狂风猛然吹袭盘瓠,盘瓠却是站立不动。
巨蛇见一击不成,再次张嘴,数丈长的蛇信带着不断下滴的涎水,横扫盘瓠,盘瓠轻轻一跃,大片树木被巨蛇扫断。盘瓠落在巨蛇头顶,瞧着巨蛇乌黑发亮的鳞片,暗道:“这蛇鳞端的是坚硬无比,怕是金铁也不能伤。”
那蛇见盘瓠立于头上,甚是恼怒,不断扭动蛇头,欲将盘瓠摔下身来。
奈何盘瓠稳如坚柱,屹立不倒,巨蛇甩头半个时辰,终是没有将盘瓠摔下来,盘瓠玩得腻了,道:“不跟你玩了,再不回去,叫娘子担心可不好。”说着,握手成拳,一拳往巨蛇脑门砸下。
“嘭......”
一声震天响,巨蛇砸倒在地,折断树木无数。
盘瓠轻飘飘落在地上,见那巨蛇眼泪连连,似要哭了般,心中想道,‘这蛇长到这般身躯,怕是不易,且警告一番,饶了它性命。’
“以后你吃云雨莫要吃尽了,跟这里的人一条生路罢。”说着,盘瓠便走。岂料这黑色巨蛇抬起头来,竟跟在盘瓠身后,盘瓠走了一段,黑色便也走一段。
“回去吧,你不要跟着我。”
黑蛇却是不理,依旧跟在盘瓠身后。盘瓠扭头道:“说了你不要跟着我了。”
黑蛇听了盘瓠的话,竟又流起了泪来,盘瓠又想说狠话,但见黑蛇这般模样,于心不忍,道:“你这般身躯,若是跟着我,哪里有你容身之地?”
那黑蛇眨了眨眼,竟慢慢变小,直至变化成盘瓠胳膊大小。盘瓠一时之间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既然你喜欢跟着我,那便跟着吧。”
黑蛇顿时化涕为笑,盘瓠走在前边,黑蛇跟在后边。
不久之后,盘瓠带着黑蛇,觅着娄娥气味,来到氏民居住之地。氏民皆出来迎接,娄娥道:“那巨兽解决了吗?”
盘瓠哈哈大笑,对着黑蛇道:“大黑,让他们瞧瞧!”
盘瓠身后的黑蛇口吐信子,扭动身躯,变成山般大小,盘瓠见氏民吓坏了,忙道:“好了好了,变回来吧。”盘瓠话音刚落,黑蛇便变回胳膊大小了。
氏民见了,皆跪在地上,称盘瓠为盘王,让盘瓠留下。盘瓠遂与娄娥留了下来,自那时起,氏族之人缝制狗头帽,犬封国自此由来。
盘瓠自建犬封国以来,与娄娥生了三子一女,第一个儿子出生时,因放在盘子里,便叫盘休;第二个儿子出生时,因放在篮子里,便叫蓝护;三子因在雷雨之时出生,便叫雷佑;当其女儿出生之时,因盘瓠念东皇钟让他化成人形,便给女儿取名叫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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