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贤后

    
    她记得睡梦之中，他掀开被子躺在她的身边，不知他何时来的，也不知他何时起床。
    想来这半年他一直都是睡眠极少。
    顾盼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让他好好的睡觉。
    她年少，一脚睡醒，身上的疲惫已经消失殆尽。
    阿风端了饭菜进来，“公子说郡主醒了，让我备了食物还有汤药。”
    顾盼皱起眉头，“又要吃药，我已经吃够了，不吃可以吗。”
    阿风笑道，“军医说郡主之前受了寒，好不容易大好，如今又在雪地里奔波这几日，定然要吃几贴药的。”
    顾盼皱起眉头，“我还是先吃饭。”
    军中的伙食顾盼是吃过的，很艰苦，不过她已经习惯。
    小菜，清粥，配上白面馍馍。
    顾盼一边吃着，一边问阿风，“你们是什么时候逃出来的。”
    阿风说，“我们当日并没有出城门，而是藏了几日，过了几日，这才慢慢的逃了出来。不过那时候郡主和孙将军的死讯贴满了大街小巷。我以为再也见不到郡主了。”
    阿风说起从前的事，忍不住哽咽道，“不过永定侯却说郡主福大命大，没这么容易死的。”
    顾盼眼中都是笑容。“这一次他替我保全了你，我便是欠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定然要好好的想想，该怎么还。”
    阿风神色有些异样。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顾盼看在眼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阿风没有开口，她便也按下不提。
    吃过饭之后，阿风收拾了一下屋子。
    顾盼便掀了帘子出门，到前厅找纳兰衍。
    前厅传来十分细微的声音。似乎在商谈一些事情。
    顾盼微微的谈了谈头。
    纳兰衍和将领们正在商议事情。
    顾盼一眼望去，大多都是自己认识的，孙将军，许坤，姨夫郑羽林。还有几个将领，都是顾盼从前见过的。不过并不曾看到吴延。
    “盼儿过来。”
    顾盼一愣，索性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挨个问好。
    谁知所有的将领都站起身来。
    拱手道，“郡主。”
    这是十分尊敬的态度，唤的是郡主而不是秦王妃。这样的仗势，顾盼倒是有些惊讶。
    她连连摆手，“我就是一个晚辈，各位叔叔伯伯们，折煞我了。”
    郑羽林笑道，“担得起，郡主此次出使北国，先是替我军争取了时日，而后又用计谋保下了许将军，又送出来永定侯和孙将军。这三位在此战中立下赫赫战功，这都是郡主的功劳，便是我军上下，都对清城郡主钦佩有加。”
    顾盼爽朗一笑，“姨父过誉了，这都是我该做的，众位伯伯请坐。”
    纳兰衍说道，“北国如今有议和之向，我们正在商议此事，你说说你的见解。”
    同是议和，之前北国为尊，不过短短半年，南国已经再一次处于上风。
    顾盼笑了笑，“此等大事，我一介女流，怎敢妄言？”
    孙将军道，“郡主智谋无双，乃女中诸葛，便是孙某亦是自叹不如。”
    众位将士亦是众口一声的附和。
    纳兰衍说道，“有几位将领主张议和，也有几人主张再战。盼儿你觉得如何？”
    顾盼叹了一口气，“我这一路走来，哀鸿遍野，这边关差不多成了人间炼狱。跟随父亲多年，对战争深有感触，若要再战，攻下北国，只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若能求和，实乃万民之福。”
    纳兰衍沉默片刻，“此事本王还需仔细揣测，各位将军好好的想一想，待北国来使到来的时候我们再行决议。”
    众位缓缓的退去。
    顾盼对纳兰衍笑了笑，“你等我一下。”
    她赶了上去，“孙将军请留步。”
    孙将军其实亦是想要私下里和顾盼道谢。
    不过纳兰衍和顾盼久别重逢，他自然不会毫不识趣。
    听到顾盼的声音，忙停下脚步，“郡主。”
    顾盼做了一个请的姿态，“孙将军，借一步说话。”
    孙将军拱手道，“多谢郡主相救，才能保全我这条小命。”
    孙将军并不笨，醒来之后，仔细的回忆，便知道是顾盼救了他。
    顾盼摆了摆手，“将军要谢，应该谢欣文姑母，她并不舍得杀了你，我只是给了她一个放了你的借口而已。”
    她说的这样谦逊，不过孙将军却依然是心存感激，他感慨道，“原来如此，欣文担心公子无作战经验，这才放了我相帮公子，她终究还是惦念这一份骨血之情，这便够了。”说着再一次鞠躬道谢，“我当日没有听信郡主，私下里行动，反而害得郡主为了救我而身陷囹圄，此恩没齿难忘。”
    顾盼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事早已经过去，活着总是好的，欣文姑母托我将此物送还给将军。”
    她摊开手。
    手中一只泛旧的香囊，映着昏黄的烛光，发出柔和的光芒。
    孙将军有些发愣。
    顾盼轻声说道，“她说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她递给孙将军，“欣文姑母惦念的不止血脉之情。还有年少之时的儿女情长。”
    孙将军接过香囊，离去之时，一个踉跄。
    顾盼看着孙将军的背影，心里有一股酸酸涩涩的心疼。
    身后传来纳兰衍低沉的声音，“你主张议和，不仅仅只是因为两军死伤无数。更是因为心里对欣文姑母动了恻隐之心了吧！”
    顾盼回过头，她的目光清澈见底，“你既已经猜到，又何必再问。”
    纳兰衍握了她的手，“听说你在北国舌战群臣，好不威风，我知道你会主和，还以为你会说出一二三四点，来说服将领们言和，你能言善辩，为何方才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实在是让我意外。”
    顾盼抬眼看着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我怎么能用自己的计谋去左右你的判断。”
    她叹了一口气，“此乃国事，我即便有些想法，终究还是不能牵涉其中。”
    纳兰衍沉声道，“我也是主张求和。先前，四王带了十万大军，已经折损近半，如今这半年，亦是死伤无数，此次战争给南北两国带来的损失，只怕需的休养近十年，抛开这些，我也不想和欣文姑母拼个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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