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烩饭摊

    
    当天下午，冯警官和大叔通了电话。冯警官有些担心我会经受不住打击，之后听到大叔转述的我想对还算是平静的状况后他放心了一些。
    “小米那孩子也发现了端倪，那天咱俩去见禾智的那位律师朋友的时候，小米早给禾智心里打了预防针，所以昨天听我说的时候，禾智除了还是否定大家的推测以外，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您期待着我有什么过激反应呢？”我走到大叔身后冷笑着说，因为脚步轻，所以大叔没有注意到。直到我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才吓得打了个哆嗦，埋怨我的突然出现。
    “我要是还不过来，不知道你还要怎么造谣我呢。”我伸手拿过了大叔手里的电话，直接和冯警官说了起来。
    大叔在一旁讪讪地笑着，不过很快就凑近过来听我和冯警官讲电话。
    “关于志诚的事情就不用再重复了，不过我想您给大叔打电话过来，除了关心以外，最主要的原因是有新的发现了吧？”
    冯警官没有迟疑，直接说道：“虽然目前看线索并不明确，但是起码找到了志诚和受害者之间有过联系，而且不光志诚，连你也和受害者之间有过联系。我们在他家发现的电话本上看到了你们两个的名字。为了搞清楚原因我希望你今天能够抽时间过来配合调查。”
    我看了一眼大叔，发现他现在的表情比我还要严肃，他似乎想从我手里把电话抢回去但是被我避开了。
    “好，我一会儿就过去。”说完，我利落地挂断电话，将手机塞回大叔手里。
    大叔的表情有点沮丧：“你现在还给我有什么用啊，我本来想帮你拒绝掉的。只是有个联系方式而已，他屈尊过来一趟问清楚不就得了，哪里用得着你非得去那儿做配合啊。真是的。”他不断地咕哝着，像是在为我愤愤不平。
    “配合司法调查是我们公民的义务，再说了只是过去讲明白为什么我的联系方式会出现在受害者的电话本上。冯警官不可能来这里问的，毕竟那个电话本是证物，证物没有经过审批是很难拿出来的。所以只能是我亲自去一趟。还有，其实我对那个电话本还挺好奇的。”我绕过大叔往外走。
    大叔也跟了出来，还顺手在饭摊的大门上挂了打烊的牌子。
    “今天不做生意了？”我调侃地问道。
    “还做什么啊，再过两天就过年了，别看平常这里人山人海的，每年一到过年，人一回家，这里就变成了空城。谁还会来我这小破地儿吃饭啊，都赶火车去了。现在我这儿是连个鬼都不愿意来了。所以，还不如收摊儿陪你一起过去，我心里好踏实些。可能是以前做坏事儿做太多了，现在一听警局俩字儿就觉得心里突突的，心跳快的厉害。你咋还笑上了。”大叔边走在我旁边边絮叨，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他半弓着腰，缩着脖子，仿佛这样就可以让热量更集中一些。
    “我觉得大叔担心的样子很。”
    我的回答让大叔红了脸，一边嘟囔着“真是的”一边又咧嘴笑了。
    “不过好奇怪啊。”我岔开了话题。
    “奇怪？”大叔似乎还没有跟上我的思路，“什么奇怪。”
    “电话本。”
    “你还没有看过电话本呢，怎么就觉得奇怪了？”大叔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只好继续解释：“虽然不太想提起，但是志诚离世的时候也就在前几年，那时候先不说智能手机，就是普通手机都很普及了吧。甚至一二百元就可以买到一台普通手机，完全可以存储电话号码，但是受害者却用最原始的形式记录联系方式——在电话本里写下联系方式。虽然现在递名片的形式在商务交往中还普遍存在，但是用本子来整理联系方式的形式已经几乎在五年前就消失了吧？所以把我和志诚的联系方式整理在本上这一点让我觉得非常奇怪。”
    大叔点点头：“这样说的话还真的是老不太寻常呢。不过也有可能是上了年纪的人习惯了这种记录方式，所以即使可以用手机存储，但还是会下意识地讲电话号码写在本子上吧。那时候老年机还不普及，如果受害者上了岁数，又看不清楚手机屏幕上的字，记在固定的本子上是最佳方法吧？”
    “可是我记得2011年的时候，老年机就很普及了，我还给奶奶买了一台呢。字特别大，之后我奶奶就告别了最原始的记录方法。”我顿了顿接着说道，“再说了，志诚为什么要杀了上年纪的人？还有上了年纪的人为什么会有我们两个的电话？”
    “也许是老师呢？你们不是大学校友么？”大叔开始猜测着。
    “我们两个共同认识的大学老师当时还没有超过60岁的，沟通方式已经更新成了飞信和QQ，他们都已经抛弃了古老的记录方式。而且我们两个共同认识的老师不多，虽然最近没有联系了，但是还是可以从朋友圈里看到老师们最近在更新自己的状态。我的老师们都过的很舒坦，很健康，请不要诅咒他们。”我半开玩笑地和大叔说着，事实上，我真的想不出来我身边有谁还会用这种方式来记录电话号码。
    之后我们两个人的对话就这样中断了。和大叔晃晃悠悠地走到警局门口的时候，我脑子里还在梳理着自己当年能想起来的人际关系，却依旧没有收获任何线索。
    见到冯警官，配合着做了简单的调查，冯警官把我引到了另一间屋子。大叔和小米早已等在一起了，两人正带着白手套，拿着手机围着个小黑本研究着。我立刻猜出了本子的用途，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有发现什么吗？”
    两人显然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冯警官则有些无奈地从二人手里把电话本抽走：“这可是证物，不能随便借阅，小米，难道你忘了证物管理规定了吗？”
    冯警官装作严肃的样子并没有吓倒小米，她只是吐了吐舌头，又冲我眨了眨眼睛。
    冯警官送证物回去的时候，小米趴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没关系，我都偷偷用手机拍下来了，一会儿回去慢慢研究。”
    我笑了，拍拍小米的头夸她聪明，但也提醒她以后不要这么做：“这样会让老冯为难的。”
    “只有这一次。”小米又眨了眨眼睛，带着调皮的笑容反问我，“禾智姐姐难道你认为老冯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吗？能给我这么长时间和大叔私下接触证物，事实上他对我们的行为也是默许的呢。”
    我慌忙捂住了小米的嘴，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些话不能乱说知道么？这可是老冯的工作单位，咱们不能给他找事儿。”
    这一次小米乖乖点了头。
    警局这边没什么我们的事情了，我们陪着小米一起下了班。今天饭摊不营业，菜市场里菜摊都寥寥无几。三个人绕了远路去超市买了菜和羔羊肉片准备回家涮火锅。
    厨房里我们三个人一起准备着，小米看到自己朋友在重庆吃火锅，就心血来潮也要我做给她吃。“这个算是我灵机一动把电话本上内容带出来的奖励。”她当时站在超市冷柜旁洋洋得意地说着。
    “但是吃火锅的话可不如我直接炒菜时间快，准备工作超级麻烦。”当时我在超市里这样吓唬着她。
    “可是不是只要等水开了把菜丢进去就好了么？我觉得比炒菜方便多了。”小米在旁边质疑着，“该不会是因为你不爱吃，所以你不愿意做吧。”
    我弹了一下小米的脑门：“你那是清水煮菜，你觉得火锅那么好吃，单加点盐，清水煮一煮就好吃了啊？你吃海底捞的时候就会点个清水锅吗？”
    小米被气势汹汹的我吓了一跳，转眼看向了大叔。大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米，接着转向了旁边的调料区“那个家里的烟和胡椒面什么都没了，我去买点儿。”说完就立刻转身去了调料区。
    “对了，有现成的调料包，煮的时候直接倒进去等着水开就是汤底了。我记得有个牌子的汤底特别好吃。”小米也慌忙追着大叔想要逃开，却被我提着领子又拽了回来：“你能不能讲究一点啊，今天火锅的汤底我手工做。”
    随着小米在旁边发出“哇”的一声羡慕的声音，我突然觉得干嘛要那么讲究，非得做手工的汤底，明明现代社会给了这么多便利，我这不是死讲究活受罪么。
    听着小米在我身后的加油声，我突然想逆转时间回去抽死刚才的自己。
    所以现在我站在厨房，看着摆满了料理台的各种调料，和繁琐的准备步骤我真的更想抽死我自己了。
    趁着大叔将葱段、蒜末、姜片和姜粒切好，我在灶台上煮了一锅开水，为的是把辣椒煮软方便一会儿剁碎成软软的糍粑辣椒。葱段切好，下了热油爆葱香，之后再起了了一锅水将过筛的葱香油和豆瓣酱与切好的糍粑辣椒一起再次煮沸。期间小米帮着我们一起把火锅要吃的食材洗干净，切成块儿或者切成段。此时锅里煮着的辣椒味道已经很浓了，还夹杂着微微的豆瓣酱的香味。约莫过了15分钟，在偶尔翻动底料煮锅以免食材挂壁和确认食材已经煮得半透之后，姜末和蒜末终于能够下锅同锅里的其他酱料和香料一起沸腾。又煮了快有20分钟，汤汁已经收的差不多了，我又加了三勺白酒和2勺白糖，还有一些花椒粒一起入锅。
    “还要加白酒么？为什么？”小米好奇地看着我将各种各样的食材煮在一起做火锅底料。
    “和做菜加酒一样，因为做底料的时候用的油太多，白酒可以削减一些油脂。而且酒的香味可以丰富底料的口感和鲜味儿。一会儿你等着煮火锅的时候就能尝出来了。”
    “能尝出酒味儿么？我可是不爱喝酒的。”小米接着好奇地问道，还顺带着摆了摆手，表明自己对酒精的拒绝。
    大叔在旁边被小米现在的问题逗的合不上嘴：“小傻子，你禾智姐姐才放了几滴酒啊，能尝出什么酒味儿啊，最多就是去个腻，提个鲜，和料酒是差不多的道理。她爱讲究，所以才能编出这么多大道理。来来来，接着帮我切菜。”
    小米被大叔唤去打下手，而我则再次确认着火锅底料烹煮的状态。底料基本做好后，倒入了之前和大叔在市场上买的鸳鸯锅。（鸳鸯锅刚才被大叔已经一半清水，一半猪骨汤）
    在猪骨汤的一侧又加了些开水进去，和刚才最好的辣锅底一起煮着。又加了些姜片和葱段进去，我朝着厨房喊着：“你们的菜切的怎么样了？等锅开了，咱们就能吃了。”
    话我还没有说完，大叔和小米已经闻着味儿过来了，将他们切好的食材一起端到桌上，我和大叔开了啤酒，小米独自一人一杯果汁，眼巴巴地等着开锅。
    终于在辣锅底冒出第一个泡泡的时候，大叔举起了酒杯：“虽然现在说这有点早，但是还是要和你们两个说一句——新年快乐，祝你们新的一年都能顺顺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