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打个哈欠的功夫,后天就来到了,村里汉子们很是心潮澎湃,这几年的结果如何马上就要知道了,大伙心里也是忐忑,不怕这几年的功夫白费,就怕对凌家娃儿的眼睛没有效果。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与期待,于是众人一大早就在许大夫家里集合了,
屋内,许大夫找出几只药锅,看着外观十分的斑驳老旧,被药垢糊得都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许大夫把它们放在接来的山泉里,不紧不慢仔仔细细的洗涮着,没有众人那样的焦急,有的药渍与药锅板结一起,就拿出温水冲下,里里外外洗涮的十分干净,这才露出原来的样子。
那几只大小一致,材料却不同,铜的,砂的,玉的,还有个木头的,虽然许大夫洗的干净,但每一只都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横七竖八的沟壑如同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最奇怪的是那个木头锅,别的锅都是外面底部灼烧,锅底焦黑色,而那个木头锅却是里面底部灼烧,内膛底部呈现块状焦黑色。大伙看的有些纳闷,怎么熬个药还得这么啰嗦,一个锅不就行了吗,还得这么多。
许大夫好像看穿了大伙的心思,便擦药锅边说。“兄弟们都不要着急,熬药是个细嚼慢咽的活儿,五年都等了还差这几个时辰吗?”
“许哥说的是,越临近关头了我们也都沉不住气了,但是熬药用的着这么多锅子?我看那些药也不多,一个锅不就够了?”李家汉子说。
“李哥,寻常方子哪有这么繁琐,这个方子我也是第一次熬制,仔细研读祖宗留下的配方,里面要求这样的,一会熬药时候再跟兄弟们好好说说。”许大夫解释道。
“兄弟们,走,咱大伙去看看许兄弟显本事去。”村长看许大夫一切收拾妥当后,对屋里众人喊道。
“好嘞,刚才就等这时候了”
“今儿非得把在外那几年,在凌哥家里好好吃回来。”
“对,憋了五年可不用再忍着了,欸?我想起来,家里好像还闷着几大坛果子酒,大伙一起尝尝咋样。”
“快搬过来啊,你还傻愣着。”
“走,咱一块去,自个扛不了那么多。”
“走,咱走,你们可得等我们哥儿几个回来,可别落下兄弟。”
“去,快去,甭啰嗦了。”众汉子你一言我一语,心里都是痛快与激动,言语之中,吃定了凌虎。
等那几个人回来,肩上都扛着几大坛子酒,大火一起奔向凌虎家,村长打头,许大夫在后,跟着那些汉子们,一个个都来到了家门口。
赵婶带着凌天在村内和别的娃娃玩耍,凌虎院内背对着院口,正在砍柴,轮起柴刀,“咔嚓”一声,滚圆的树木一劈两下,断口光滑整齐,刚磨完的柴刀,锋利的很,凌天娘在屋内收拾屋子,很平常的农家日子。
“凌兄弟,好大的力气。”村长站在门口喊到,背后站着村里的汉子。
凌虎赶紧放下,光顾着砍柴了没发现大伙。“哥哥们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跟兄弟打个招呼,婆娘别弄了,赶紧去柴房里拾到些酒菜。 ”凌虎看见大伙,心里高兴,冲着内屋一喊。凌虎把院子囫囵的一收拾,柴刀柴禾堆在一起。
婆娘马上跑了出来,冲着众人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洗了洗手,马上钻进了柴房开始准备。
“凌家兄弟,这事不急,吃饭咱先放一边,还记得前几年你问过我,为啥村里的兄弟们一晚上功夫都不见了吗?”村长面色神秘,隐着笑意。
凌虎有些反应不过来,“记得啊,哥哥说大伙都去走亲戚去了,我还问了一句为啥不带着嫂子们一起去呢?哥哥你还说不知道来着。”
村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听到凌虎说的,还在院中的大伙脸上都是忍俊不禁的模样,凌虎看见大伙莫名奇妙的模样,很是不解。
“凌哥,那你还记得前几年我跟你说过有个药方的事情吗?能治娃儿眼睛的方子,我还说方子很杂,药材需要很久的功夫才能凑起来?”许大夫把药锅放一边,走到前面说到。
“当然记得,许哥此事也莫放在心上,千万别难为自己,就算没有那方子也是无碍的,村里有这么多哥哥在,难道我还怕我的瞎娃子以后会屈着?”凌虎说道,他有并没多想,大伙听到,心想提前没告诉凌虎是对的。
“凌哥,我说现在说那方子我给凑齐了,过来给娃子熬药了,你觉得如何?”许大夫也是面露笑意,看着凌虎说。
“啊?凑齐了,不是需要很长时间吗?我以为怎么着也得个二三十年的,才这么几年,许哥是咋凑齐的?”凌虎问,心中迷惑之意更甚。
“你不是问过村里兄弟们都去干什么了吗?那你猜下兄弟们都去干什么了!”村长说道,大伙都直勾勾的盯着凌虎看,凌虎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方子齐了…哥哥们出去……方子齐了……哥哥们出去”凌虎暗自踹摸,哥哥们出去方子就齐了。
“哥哥们为我那娃子采药去了?”凌虎缓过神来,看着院落中大伙,每人脸上带着笑意。
一道闪电在凌虎脑海中闪过,明白了所有事情。他整个身子宛如遭到重击,意识瞬间成了空白,耳朵里面巨大的轰鸣不断,眼泪迅速攻占了眼眶,行成了半圆遮盖住半个眼球,视力开始模糊,胳膊腿脚都没了筋骨,软了下来,脚步踉跄,上下牙不住的打颤,发出“得得得……”的声音。
村里汉子都为了凌天才出去好几年。
“为什么?为什么兄弟们瞒着我这么久,凭什么,我凌虎凭什么本事让得哥哥为我那娃子如此辛苦,撇下妻儿娃子子这么多年,这值得么?”凌虎嘶哑着嗓子吼道,忽然凌虎发现在角落里神色飘忽的杨家汉子。
“杨家哥哥,你说这是咋回事,实话说来,没有关系。”凌虎没控制住自己,一把拽过来杨家汉子,指着他空荡荡的右臂说道,他也是今天刚看见杨家汉子。
“我…可没外出,我在爬山…不小心摔下来弄的。”杨家汉子支支吾吾的说,面色有些尴尬,那种尴尬出卖了他。
“杨家哥哥你别糊弄我,我知道也是为了那瞎娃子才弄成样。”凌虎说,杨家汉子没开口,面色依旧尴尬。
“噗通……”凌虎这顶天立地的汉子跪下了。
“诸位哥哥对我娃子如此大恩,就是对我凌虎大恩,我姓凌的哪怕几辈子做牛做马都还不过来……”凌虎跪着说道,
“婆娘还不快过来。”凌虎一声急吼,柴房内正忙活的村妇听见后急忙冲了出来,看见自家汉子跪在院中,想都没想,跑到凌虎旁边噗通也是跪下了,“砰砰”两声,凌虎二人磕头跪谢。
众人一看,顿时慌了,急忙跑过去扶起二人,他们可受不了两人如此大礼。
凌虎转过身来,走向之前囫囵堆起柴垛旁边,看向杨家汉子说道,“杨家哥哥,那娃子连累哥哥丢了胳膊,既然如此,今日我便把这条胳膊送给哥哥使去……”说罢,抄起上面柴刀,一道寒芒闪过,
“使不得,使不得,千万使不得”杨家汉子急喊, 杨家汉子离他最近,发现情形不对,电光火石之间,伸出左臂挡了一下凌虎持刀的胳膊,柴刀泄劲,只砍进半寸稍许,血液立刻涌了出来,染得刀刃一片血红。
杨家汉子出手档那一下,震得手臂发麻,知道凌虎没有装腔作势,这时,凌虎迅速抬起胳膊,又是一刀砍下,被身后的冲过来的众人抱住了身子。
“凌哥别冲动,听兄弟一言,倘若兄弟家的娃闹眼病,凌哥是否会为我那娃子找药。”杨家汉子说道,众人抱住凌虎没敢松手。
“肯定会去的,哥哥的娃子就是我的娃子。”凌虎说。
“如果凌哥的一条手臂能换来那个药材,凌哥换还是不换?”杨家汉子问。
“换”凌虎没考虑,直接回答。
“凌哥,既然凌哥肯用手臂换药材治兄弟家里娃娃,为何兄弟不能用手臂换药材治凌哥家里的娃娃,调换过来,兄弟们的感情都是一样。”杨家汉子说道。
凌虎顿时明白了杨家汉子的意思。
“唉!”凌虎叹了一口气,如果同样的事情放在村里别人身上,他同样会如此。抱住凌虎的众人发现他紧绷肌肉松弛下来,也就都放了手。
众人也是松了口气,适才凶险万分的局面终于消弭散去,大伙心里对凌虎更是钦佩。铁骨铮铮的好汉子,无论自己怎么吃亏都不在乎,却不愿意受别人一点恩惠。因为村里有凌虎的存在,大伙被感染的都是不拘小节,慷慨仗义。
“凌兄弟,别再冲动了,真想好好谢谢兄弟们的话,准备一顿好酒,兄弟们都等好几年了。”村长说道,众人纷纷欢呼起来。
“凌哥,好几次村里有危险,哪次不是亏得你啊,兄弟们做这点事都不好意思说,你反而还责怪我们,是不是嫌弃我们做的太少了”陈家汉子说,大伙又都点头认可
“凌哥,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不在这几年,我看我那婆娘比平时更敦实了,也是辛苦你了。”一汉子说道,大伙哈哈笑了起来。
“凌哥,我那屋里吃食都堆不下了,你是怎么弄来那么多的”另一汉子说道,众人纷纷开口询问。
……
凌虎在一边,听得泪流满面,婆娘在一旁,温柔的看着自己汉子,看着自家那顶天立地的汉子,为自己的汉子感到骄傲。
凌虎拿袖子一抹脸上横流的涕泪,一抱拳,大伙安静下来,都在看着凌虎。
他开口说“诸位哥哥,你们对我娃娃恩同再造,无论今天娃娃眼睛如何,能看见也好,看不见也罢,从今以后,无论村里哥哥嫂子有什么事情,再苦再难也无妨,我凌虎若是皱下眉头,让我下辈子猪狗不如,让我地底下的爹娘也不得安生。”
众人听完,觉得心里暖洋洋的,甚至再出去找一次药材都乐意。
许大夫把一瓶粉末撒在凌虎臂膀上,止住血,开口说道。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的兄弟们,怎么都相互客气起来,没啥事的话,那我就开始熬药了。”
门外,赵婶带着凌天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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