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族人的邪术便是改造人体,比巫族的蛊术与百越的降头还要残忍,其中最臭名昭著之人便是鬼城之主玄冥候!
“若那些怪物真是来自突厥人,我想你的姑妈怕是过不去今夜了。”石勇突然道,芊芊大惊,测过头怎都不信他这一番话,他又平静道:“凭你姑妈那张嘴,在乱世之中活不过三日,她能苟且偷生到现在也应该知足。我的战甲很重,你姑妈搬不走,所以她一定会亲自守候在小居中。我猜今日入夜,那些怪物还会‘光顾’小居……你姑妈那一身肥膘,也许正合了它们的口味。”
芊芊震惊,赶忙在石勇的手心写下:“救人”两个大字。石勇缓缓摇头:“现在我们若折回,不但救不了她,反倒自己还会陷入困境,得不偿失。”
芊芊却可怜巴巴地搡着他衣襟,边撒娇边哀求着。可石勇却怎么也不将就,他正儿八经道:“我还有一个原则:我从来都不会去救胖子。”
芊芊又哀求求了几次,但石勇的态度异常坚决,无果之后她只能嘟着嘴生起来闷气。
下午时分,太阳似有了收工的迹象,它不断地西斜着。云彩越发厚积,浅灰逐变成乌黑之色,微风也不再那么客气。
要下雨了。
顺着溪流上游走,天黑不要便能走出山岗,山岗外便是苍茫的西北大草原,草原以北则通往凤凰城,以南的地界应该已被突厥人占领。
石勇时刻都在留意溪水中的状况,他必须找回自己的战戟,否则一路遇险自顾无暇,更何况还带着一个柔弱的女人。
看老天爷的脸十分凝重,不久后便会有一场急来的暴雨。雨势若太大,将溪水冲浑后起码得沉淀个两三日才会变得清冽——找到战戟一事刻不容缓。
“你还在生闷气?”他揪了揪芊芊的耳朵,又轻哄了几句,直到芊芊的态度好转了些才嘱咐道:“你快帮我留意留意溪水中的异样,我那战戟乃天外玄铁所住,聚光射线,在这清冽的溪水中一瞧便见。”他才说完,一道寒光自溪水中散出,光芒直射双眼!
芊芊甚是惊呼,揉了揉眼不敢相信那溪水中淀着的东西——那像是一条沉睡溪底的银龙!
“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果然全不费功夫。”
石勇还看了一眼四周,此处的山峰怕是整个西北最高的存在。先前他被突厥人一路逼迫至山顶,只为不被俘虏,飞身从山顶上跳下。本以为会摔得粉身碎骨,没想到却落在河中,还被怀中这小女人救了。
即使他坠落此处也难免触景伤情,同时更感天意安排,同时将芊芊搂得更紧。
他忽然道:“芊芊,我身上有伤,下不得水去,你替我去将它摸上来如何?”
芊芊欣然点头,这是应当的。于是她下了马,顺理成章地褪去衣裳,而在脱去一半时她才恍然大悟,回首一瞧马背上的石勇,果真是一副淫笑的嘴脸!
“你怕什么?你的身子我全身上下都亲了个遍,难道还怕我看两眼么……”
这是一种骨子里的暧昧。芊芊咬着柔唇,弯腰拾起块石头扬手便要砸向石勇,可就在这时,一只飞羽破空“咻”的一声!
一箭穿透了芊芊的胸膛!
石头从手头脱落,人也屈膝倒下。
“不!”石勇的呐喊突破天际,一声震荡溪水百丈之高!他飞身而过接住了倒下的芊芊,一双眼睛恨得血红!
芊芊很难活过,胸口的血才片刻便染红了她的衣襟,她喘着粗气,瞪着石勇,眼睛里好生不愿,她的心头还有千言万语未说——她颤动着嘴唇,好想说话,好想说话!
可她是个哑女,生无语,死无言……她只能抓过石勇手心,意想写些什么,可才落下两笔,一口鲜血呛出,呼吸戛然而止。
伊人消逝于人世间。
石勇的泪说不上珍贵,但他的的确确是第一次流泪。他好恨自己,分明可以凭内力召回战戟,却为了满足色.欲害死了爱人!他更恨那射箭之人,凭何要残害一个无辜的女人?
血目瞪八方,原来在山间已站满数十个突厥箭士……他早该想到战戟会是个陷阱!
可后悔莫及又能如何?——唯有杀!方可解他心头之恨!
“我……我要你们赔命!”
他冲天一声吼,玄铁战戟如银龙出海,他抓过战戟竟单凭力道直上悬崖!
突厥箭士百箭齐放,妄想将石勇射下崖壁!但石勇人之怒,动之迅速,已是肉眼无法识别!
男儿一怒为红颜!千人万人皆要死!何况这山头的几十箭士?
一刻钟后,山头已被平削了一大截,三十几具尸体七零八落地耷拉在山坡上,血淌过了整片山崖。
战戟染血丢竖在一旁,石勇则捧着芊芊黯然伤神。
他本以为“一生戎马”这四个字能贯彻自己一身,带兵,打仗,为燕青争夺天下,也成为举世无双的大将军,拥有至高荣誉,喝不一样的酒,驾驭不一样的女人——如今他的确遇到个不一样的女人。也就是他怀中所失去的女人。
以往的女人都是一个样,在拥有她们之后自己还能想着“一生戎马”。但怀中这个已逝去的女人不同,遇见她后,心生“归田卸甲”之念,失去她时,轻弹几滴将军泪……
“唉……”他一声长叹,泪不自主落下两行。他握着芊芊渐凉的双手,失心呢喃道:“先前在书院的时候,燕青选的是纵横术,诸葛三生选的绑过论……唯我一人选兵法。老师问我为何,我说要争做天下第一大将军,光耀门楣,因为世家便是将帅出生,我爹也想让我继承他的风姿。但是老师告诉我,若成将帅,必要杀人饮血,惹厉魂诅咒,五弊三缺之后还要遭天谴,遭报应……”
他捧着芊芊哭得撕心裂肺:“报应……报应……报应……”
……
入夜,细雨先至,“淅淅沥沥”似在哭泣。
小居内灯火通明,透过窗影,可瞧见一个肥硕的身影,她双手高举着一顶盔甲,对着灯火摸摸瞧瞧,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张姑妈看宝贝一向准确,所以一眼便瞧出这顶头盔上的宝珠价值不菲。她一想到自己手头正捧着几万两银子,心里便开始盘算起,要买最贵的胭脂,要穿戴最好的饰品,还要赏几个俊俏的小相公……
世道无常,乐极生悲,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总会去,而该死的人怎么也活不了。
“嗷嗷嗷……”刺耳的鬼叫终于在入夜的刹那响起。外边儿开始躁动!
“噼里啪啦”雨势渐大,夜也变得焦躁不安!
张姑妈打了个机灵,她本该是害怕的,可一瞧自己怀中抱着的“万两白银”,那胆子“蹭蹭蹭”地往上冒起——
“哼!该死的山猫子,难不成还想打老娘宝贝的主意不成?”
她抄起一只独凳,打开门便要发狠,但下一刻她却被院中之景吓得一屁股耷在地,手头的头盔也“哐当”一声跌在一旁!
院子里横着王铁匠等五人的尸首,而此刻正有不下十来只尖耳猴腮的怪物正围着尸体啃食,它们撕扯着皮肉,掏心挖肚,吃得是不亦乐乎!
张姑妈打颤着,想掩上木门,可这时忽见一道闪电划过,一个人影赫然立在门前!
薄嘴唇又黑又紫色,绝不是可以涂上的颜色。一双眼睛冰冷无情,脸色恰白,鼻子高耸,双耳齐大还打着耳钉。身高七尺多半寸,妆容兽皮布衣。
是个女人,剧毒无比的突厥女人!
她轻轻拾起过地上的头盔,瞧看一两眼,开口问冷声问姑妈:“从何而来?”
姑妈缩着身子,支吾道:“女……女婿的。”
“石勇是你女婿?”她实在不屑,却又问:“他从哪个方向走的?”
“溪……溪上游,”她被吓得口吐白沫,一个劲儿的抽搐呐喊道:“别杀我,别杀我……”
突厥女人头也不回地便走了,但院中的尖脸怪物却愈发得多,它们已将王铁匠等人的尸体吃尽,此刻正流着口水贪婪地瞧着屋子里头这块可口的“肥肉”——悉数起来,不下百双幽暗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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