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烈阳高照,第一颗炮弹准确无误地落在突厥前线的锁啦关卡上。
锁啦关卡正如其名,自关口开始不断朝外开阔,一面临九江水,另一面领罗衡山,攻者若走陆路必受长宽局限,兵力大大减小!而若走水路,九江流域宽广,隔岸之间唯有一条铁锁木板桥,若以血肉飞渡,死伤不计其数……
今日五月十二,刚入夜,可这黑夜却与白昼没什么区别,战火下岂有昼夜之分?
诸葛三生掐眉在军营中,面对眼下沙盘战局扣脑伤神。林帆掀帘而入,手里还捧着一碗清汤。
“来时路过小片山岗,那里的青梅子结的好好,今日我可以折返去摘来为你煮的酸梅汤,提神醒脑哟,你尝尝?”
她将汤碗搁在诸葛三生面前,诸葛三生却一眼不瞧,只轻声道了几句:“好好好。”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她轻声一叹,又替其揉肩捶背:“你都三日未合眼了,送来的饭也不吃几口……这样下去你身子怎么遭得住?”
诸葛三生闭着眼稍稍一番休息,并道:“我习惯了,累了自会休息的,莫要为我担心哈。”
林帆抱怨道:“我怎能不担心?你若不睡,我也睡不着!”
诸葛三生拿起酸梅汤,小抿了一口,挤眉问道:“林儿,你这酸梅汤果真是酸得让人提神啊……”
林帆顺之一旁坐下,久望着眼前的战局,问道:“先前我生怕扰你所以没问,现在倒是想知你究竟在思量什么?不如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
诸葛三生知晓林帆的脑袋瓜聪明,便直言道:“锁啦关险要,又极其重要,是西北凤凰军打开战局的第一关,可见关口易守难攻,即使用火炮狂轰滥炸了三天也不见效果,”他又叹道:“虽说三日攻关并不算久,但西北路线与西南路线得各自分担战局,胜利也得是相辅相成的。凤凰军一天不破关那白云军的担子便要重上一些,而索拉关正是荒地一带的出口,闻军机消息,尉迟章将军率三万白云军正从右翼进发,他们必定在狼烟风沙口等候着凤凰军破关的身影……所以此事我很急很急。”
经这么一说,林帆皱起眉头,盯着沙盘战局也分析道:“山石与柔水皆不吃火炮轰炸,干脆将火炮叫停,靠步兵分三路进发,一走水路,一走山道,还有一路则翻山绕道偷袭。试试不试试?”
诸葛三生摇头道:“你说此计我也知,但关卡实在特殊,骑兵不进步兵腿短,炮车难推,箭奴也射不出什么名堂。唯一的方法只能以小队作战为主,主力为辅,”言此他伤神之色又起,“霍将军率主力从山道进攻,写将军也亲率小队绕罗衡山将入敌后,然而最恼火的地方便是九江之上的铁锁飞渡……谁去?”
林帆蹙眉噘嘴,一把将诸葛三生抱住:“你不许去!”
诸葛三生爱抚着她的头,悉声道:“林儿,我原本以为西北的战事要比西南轻松些,却没想到凤凰城良将太少,必要时刻书生提剑,亦能上场杀敌呀。”
“我反正不要你去!你哪儿能去?你虽功夫了得,但上场杀敌又不是简单几人打架,那是成千山万人的争斗,一个不小心就会没命的……”她执意拗着诸葛三生不撒手,“不行就是不行,而就算要去,我也要和你一起!”
就在这时,几个魁梧的黑衣蒙面大汉掀帘而入,那为首之人体态宽阔,眼睛却笑如了弯月。
“宋大人?”诸葛三生一眼便瞧出了这胖子。
几人揭开面罩,为首之人就是宋正,身后那几人也不面生,他们是谢缘暗中培养的杀手。此刻正是缺人之际,几人投名而来正是解了燃眉之急。
宋正笑道:“九爷早已猜到凤凰城良将不多,所以派我与几位兄弟前来助战——我来得是时候吧?”
诸葛三生一下便来了精神,赶忙上去热情相迎:“我本为飞夺铁锁而发愁,没想到一下来了这么多江湖高手,那索拉关告破必是指日可待!”
宋正这时从几人后拉过一个年轻人,此人浓眉星目,与生俱来逍遥气,十分地洒脱自然。他拱手作揖,自荐道:“撵尘步探明月,一只手摘星辰,往昔少年四方,而后浪荡四海,今夕笑傲江湖。在下童游,童是童叟无欺的童,游是游龙戏凤的游。见过诸葛大人咯?”
诸葛三生回礼道:“客气客气,大家都是自家兄弟,倘若诸位不嫌,都叫我老三便是,我听起来也顺耳些。”
童游笑道:“咱说起也来本就算是一家人,我师从‘一清道人’逍遥子,老三你听过?”
诸葛三生吃惊道:“哦?家父生前都曾与逍遥子求过学,逍遥老前辈也算是父亲半个老师……那这么算起辈分来,我还要叫你一声童师叔了?”
童游大笑道:“哈哈,不敢当不敢当,诸葛大人与燕城主是兄弟,我若是做了你长辈那岂不是要骑燕城主头上了?不行不行,我怕他的很呢!所以呀,咱们也称兄道弟好了。”
宋正这时道:“童游万里,可摘日月星辰,轻功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蜻蜓点水横渡江河,那都是小意思!” 童游也拍了拍胸膛道:“宋大人说这点儿我倒是不谦虚!横渡九江,开关口一事就包在我身上!今夜出发,明日黎明,定破那锁啦关口!”
诸葛三生大乐,只叫道:“好!就赐诸位将权,军中万军可随意调遣,今夜且看各位的本事!”
童游松了松筋骨,拗了拗脖子,招呼一声:“走着呗!”,趾高气扬,大摇大摆地领着几人走出营帐。
宋正落在最后,他又与诸葛三生闲谈了几句便要告辞,但一旁久未开口的林帆却将他拉住,迫切道:“宋大人,先前你们商讨军事我无从打扰,此刻我只想问,红豆她可有随大人一起来?”
宋正蹙起眉,颇有些无奈道:“自兵符被窃后凤凰城便开启了全城戒严,孔雀楼守住了各个出城的关口。先前你也瞧见我们蒙面乔装,还是红豆姑娘以孔雀楼堂主的身份将我们偷偷送出城的。”
“啊?以东方千寻的性子,若是知晓红豆私放你们……更别说她还是燕青未过门的妻子,”她越说越担忧,直顾扯着诸葛三生道:“怎办?我好怕红豆会出危险……”
宋正更愧:“此事该怪我,我的职责本是照顾好红豆姑娘,却因自己的原因来了军营,唉……若是红豆姑娘有了什么危险,我又怎么与城主交代?”
气氛一度有些紧张,诸葛三生坐回椅子又掐起眉头,先对宋正道:“宋大人莫想那么多,你此刻的任务是助凤凰军夺下关口,先下去备战。” 宋正应声,只能遗憾离去。他又拥林帆入怀,轻声安慰道:“你放心,就算东方千寻将红豆姑娘当做筹码,那也会善待呵护的。再说城里还有老九呢,他一定会尽力保护红豆姑娘安危的,你就别担心了。”
“那万一有人拿红豆来威胁你,你会怎么做?”林帆又问。
诸葛三生笑问:“你为何不说,有人拿你来威胁我,我会怎么做?”
林帆便问:“那如果有人拿我来威胁你,你会怎么做?”
诸葛三生会心一笑,轻言一句话:“不要江山要美人。”
……
后半夜,炮火方休,九江之上风平浪静,铁索桥顾名思义只是由几根梁架的碗口粗细铁锁拉起来的,宽宥十根,每根间隙一尺,桥梁则竖起了三根,距离两尺不到。原本桥上本是铺着木板,可突厥人为了易守关卡便将木板揭了去,只剩光秃秃的几根铁锁,下脚都难更别说下头还是骇人的湍流,若是一个不留神掉下去,准儿得没命!
童游协同宋正,外加五十个精锐的将士此刻隐匿在对岸,他们人手两块三丈木板,瞧模样是准备搭桥之用。
听童游嘱咐道:“宋大人,待会儿我一人过去,先灭了对岸的灯火,那时候你们便趁机搭桥!搭了桥的将士便踏着铁锁过来牵制敌人勿要让他们用火炮——记住了,搭桥勿用太仔细,能落脚即可!”
宋正却道:“童兄弟,对面的突厥人眼睛很尖锐,你的能力我倒不担心,只怕有变故你一人难以应对。要不我与你一起去?”
童游笑道:“宋大人莫说笑了,你这身板儿不是活靶子么?”说着,他悄悄站起身,再嘱一句:“趁乱铺桥便是制胜的关键,你可别忘了,他们也不敢踏桥来迎敌!”
言毕,他身若黑影融入黑暗,脚下生风宛如羽化,一席身影竟连光影都捕捉不到——他竟飞身往河里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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