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贩卖

    
    “停眉，跟我回趟我家怎么样？”
    三个月后，肖海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是时候带你见见我妈妈了。”
    试着相处的三个月里，肖海跟着温停眉见过风景，见过艺术，或者，也撞见过未来。
    听到肖海的话后，温停眉沉默了下来，片刻后认真回答：“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肖海笑着点头，不慌不忙。
    身为一个销售，碰到了这种情况，很明显事情已经进入他的节奏，沉住气，等收货。
    肖海很大气潇洒的转身离开，那一刻，他把自己都感动了。
    温停眉回去后，跟自己的闺蜜们深入的沟通过，这种不管风雨都能同行的闺蜜，是会给她一定的意见，而不会替她做主。
    旁观者清的状态里，也确实对尚未见过面的肖海较为满意。
    之后温停眉自己想了三天，最终决定同行。
    也的确是时候安顿下来了。
    虽然这个时候，温停眉自己还是分不清她对肖海的感觉，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心动。
    但从正常的角度上来说，她也不想错过这么一个通俗意义上的好男人，事业上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温饱有余，而且有上进心，生活上也知冷知热的。
    温停眉不是心比天高的人，这样的男人也算是她一直想找的。
    虽然总有些不太合拍的小细节，但温停眉安慰自己说，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完美契合的灵魂？至少现在不是凑活过，是遇到过的‘很好’。
    遥远的大学时期的初恋也没有现在这么‘很好’。
    ……
    “停眉，嫁给我吧……”
    乡下的一片特别布置出来的花海中，肖海手捧鲜花，单膝跪地向温停眉求婚，配合着乡下静谧没有工业气息的夜色，与干净的星空，有一种不一样的浪漫。
    老实说，温停眉有那么一瞬间被感动到了，在一通心跳加速后，是个普通女人的她同意了肖海的求婚。
    再加上温停眉跟着肖海在乡下过的这两天里，更多的感受到了肖海的生活气息，与两人身上某些相同的触感——
    一个父母离婚跟着母亲过，一个父亲去世跟着母亲过。
    都是单亲。
    某种程度上，同病相怜。
    从在另外一个城市遇见肖海，到答应肖海求婚，中间过去了三年，以他们俩的年纪，真不算短。
    尤其是当下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连相亲都只要今天你中意我，明天就可以去领证的程度……
    “我怀孕了？！”
    在回到城市后不久，温停眉终于发现了这个惊人的事实，第一感觉是忐忑与惶恐，然后是喜悦夹杂着不安。
    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肖海时，肖海的兴奋、喜悦、激动，让她短暂的感受到了一种安全感。
    既然已经接受了肖海的求婚，事情也发展到了这一步，温停眉觉得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总不能把孩子打了，再继续等下去，有些事情都是你情我愿发生的……
    走结婚流程，在孩子生下来之前，把婚结了。
    肖海完全没意见，肖海的妈妈也没意见，温停眉这边她妈妈也没意见。
    婚礼温停眉挺满意的，虽然没有漫天的花海与浪漫，也没有想象中的旅行结婚，但在她身体不便的情形下，一切已经很不错了。
    闺蜜们也亲自来祝福过，从哪种角度看，都不错。
    因为要将肖海买的那套房子当婚房的缘故，温停眉这边干脆一次性将所有的贷款还清了，算下来基本上是五五开吧，房产证上理所当然的写了两个人的名字。
    婚后的幸福温停眉还没来得及体验，成为一个母亲应该经历的艰辛倒是提前到来了。
    妊娠反应最厉害的时候，连最基本的米饭的味道都不能闻，非常难受，不过这个时期的肖海照顾也还到位，没有推脱应酬之类的。
    有意思的是，从温停眉的角度，居然比不上过去那几个月的知冷知热，她只能说服自己，是因为自己当下情况不对的敏感。
    不过温停眉自己都没太注意的是，婚前肖海是比较乐意听她说自己的事情，偶尔说一说自己的事情，婚后慢慢变成了全是肖海说自己工作上的事情……
    “老婆，你都不知道今天有多顺利，磨了半个多月的客户终于被我拿下了，之前我们公司的那个小于，你知道吧，他还劝我放弃算了，唉，这年头不上进的人真多！”
    “现在，他就只能看着我拿提成了呦！这单差不多能把咱们孩子的奶粉钱挣出来呢！”
    “……”
    “老婆，偷偷告诉你个好消息，有个竞争对手的客户被我抢了过来，简直是不要太轻松，听说他们那边的销售磨了半个月，我三个小时就成功了！”
    “……”
    “老婆，我真希望今天我能成功拿下这个单子，这样，宝宝到两岁的奶粉钱应该都不用愁了……”
    “……”
    每当这时候，温停眉在对抗妊娠反应之余，除了附和两句无意义的话以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婆，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成功，能娶到你这么漂亮的老婆……”
    偶尔，肖海也会说一点点温情的话。
    在怀孕的敏感期间，温停眉是能看出来肖海跟她说这些让他得意的事情，尤其是提到成功这个词时，眼里仿佛散发着的光。
    那种满满的成就感，与拒绝失败的态度，从某种意义上尤其是对一个成了家的男人来说，是很难得的品质，她应该感到很高兴，很骄傲！
    温停眉也不止一次听肖海用炫耀式的口吻说着高中时期，他就确定自己这辈子一会成功跟她温停眉在一块。
    说起那时为了好好学习四个字付出的努力，说起那时候心里的坚持，说起很多事。
    起初温停眉感受到了一种安全感，认为这是他们两个人感情的启蒙，很值得怀念，虽然她不太记得了……
    后来，温停眉慢慢的感觉到肖海说这些话想表达的意思跟她理解的可能不太一样。
    之后孩子顺利降生，给这个家庭添了更多的喜意……
    这时，距离两人结婚已经过去了七八个月，超过半年的婚后生活暴露了很多问题，尤其是，温停眉是未婚先孕。
    尤其是婚后几乎是怀孕的各种琐屑。
    温停眉渐渐发现，肖海其实不喜欢音乐，对她经常给孩子放胎教音乐表现过直接的反感，不是特别的明显……
    肖海很喜欢成功的感觉，对一些以前失败过的小事也抱有非常大的挫败感，并每每想让这种失败消失……
    肖海拒绝失败，不喜欢自己的失败被家里知道，几乎甚少在家里提起过失败这两个字，表现得更明显的是怀孕至月子期间，肖海妈妈来过，这段时间肖海对温停眉的态度有很大的不同，不是一两句话好形容的……
    这些好像都没错，也没什么值得提及的地方，无非是肖海更想成为一个成功的男人，甚至这还是一种非常好的男人品格。
    但好像又都错了，温停眉自己而已有些糊涂。
    因为妊娠反应严重，再加上想自己带孩子，温停眉干脆辞去了工作，这一点上肖海起初是不太认可的，不过也没太多说，严格来说，两人的经济相互比较独立。
    不过任何的事情，都是由一些细微的，可能微不足道的细节积累起来的。
    出了月子后，温停眉休息了差不多三个月，重新找了份轻松的工作，离家近还能时不时的带带孩子，平时孩子由温停眉母亲带，肖海觉得很可以。
    孩子八个月时，温停眉刚好三十岁，有一场在广州的音乐会，是她很喜欢的音乐家举行的。
    “我想带孩子去广州看场音乐会，明天回来。”
    温停眉征求着肖海的意见。
    肖海眉头一下就蹙了起来，嘴上随口道：“音乐会有什么好看的，还带着孩子去，广州也不近，你自己去的话，很麻烦啊。”
    “有高铁。”温停眉微笑道。
    肖海沉吟了半晌，最后才道：“行吧，那你自己去，我还有个单子要弄……”
    “……”
    五一前的一些天，温停眉用商量的口吻跟肖海沟通：“要不五一我们去内蒙？”
    “好的。”
    五一前一天晚上，肖海兴冲冲的道：“老婆，我跟几个朋友约好了，一块开车去三亚，正好能带着我妈去，从这边过去的话，加上轮渡，就十一二个小时，中途都不用停下来休息过夜！”
    “早上出发晚上就到了，正好！”
    正准备收拾行李的温停眉一愣：“不是去内蒙吗？”
    “不去了不去了。”肖海边说边兴冲冲的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没有商量的余地。
    温停眉想了想，问：“不能坐飞机过去吗？离得近，机票不贵的。”
    已经开始规划行程的肖海摆摆手：“早就跟朋友说好了，坐什么飞机，开车过去到时候玩起来也方便！”
    温停眉：“……”
    五一当天，温停眉收拾妥当，一家人出发，临出发的时候，肖海才说：“一会你带着孩子坐后排，还有个朋友要来。”
    温停眉没说什么。
    上路后，肖海一直强调，我们这次在路上不大休，直接干到三亚！
    “你来开车！我已经连续开了五个多小时，很累很累了，换你开！”当着后座另外一个朋友的面，肖海回头说道。
    温停眉匪夷所思的看向肖海：“我开？我一路上带着孩子很累啊，要不咱们下高速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你开不开？”
    “再开不到一小时就要轮渡了，难道你想要我累死路上吗？”
    温停眉：“……”
    抵达三亚后，温停眉整个人都是软的，虽然轮渡时休息了一两小时，不用开车，但之后一路都是她开过来的。
    “这不就到了吗，真的是。”肖海说完后就去睡觉了，根本没管温停眉娘俩，也没管自己妈妈。
    其实温停眉看出来了，肖海只是在单纯的拒绝自己失败的规划而已。
    温停眉：“……”
    回去前，温停眉跟肖海沟通过回程在路上休息一下，要不大家都会很累，危险驾驶后果很严重，无果，便坚决选择了自己带着孩子搭乘飞机回去，没再同路，肖海当时发了很大的火，讲了很多难听的话。
    肖海跟温停眉在这方面完全相反，温停眉从小家教良好，太过分太难听的话是讲不出来的，肖海则不一样。
    温停眉没有任由肖海摆布，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自己跟孩子的安全着想，毫无疑问是飞机更安全。
    这件事之后，温停眉仔细思考了自己仓促的婚姻，有点心灰意冷。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之间的不和越来越激烈，生活中的格格不入也越来越多。
    矫情一点的说，他们两欣赏事物的角度完全不在同一层面，他们对待事物的看法更是大相径庭。
    温停眉问起某些事情时，肖海用骄傲的语气回答：“我本来就不喜欢那些东西，只是为了追你，这都是为了达到成功的目的应该付出的成本而已……
    我厉害吧，为了追你下过很多苦功夫的，连那些我不喜欢的东西我都装作喜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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