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暝与司徒靖祖孙二人以前在军中相处的时间最多,基本没有什么君臣之别,就如同普通人家的外孙和外祖的感情纯粹,也自是不习惯那繁琐的臣下和殿下的见礼方式。
情绪太激动了,落到皇帝的眼里,皇帝没说话,却暗暗自省,自己将楚暝送去司徒老头那里培养是不是做错了?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没有外祖父亲。
妙止风捏了一下夫君的腰,小声道:“父皇在看着呢,快坐下。”
司徒靖是位直来直去的武将,转眼一看呀,又看见外孙媳妇水灵灵大眼睛在左顾右盼,他老不正经的打趣道:“这位一定是西晋三公主吧?挺好挺好,不错不错。暝儿你努努力,看什么时候生个曾外孙给我玩玩儿哈!”
楚暝赞同道:“好的,暝儿自是竭尽全力。”
妙止风又使劲儿拧了一把他的腰,恶狠狠的盯着厅中准备起舞的祥宁,对他道:“瞧见没,那位虎视眈眈,她可能是想跟你生,竭尽全力去吧你!”
“信口胡吣。”楚暝白了她一眼,道:“她当初说宁愿吊死也不愿与我结为夫妻,好似我就很看得上她似的。”
此刻,宴席上各使臣轮番敬酒,对面坐的是契丹王太子,耶律无殇,再往旁边,坐的是月氏国国舅,西晋也派人来了,不过这回派来的居然是她堂兄妙凌风,她一向与这个邵王叔的儿子不怎么对付。
又四下望了望,几乎所有皇子都到了,就是没见七皇子楚誉,那也是个性格好玩的小子,他不是素来同楚暝走得最近么,却许久没见他了。
妙止风突然问起:“你七弟怎么没来,像这种盛大的国宴他不是也要参加吗?”
楚暝说:“七弟被派往监管瓷器制造,现这批瓷器烧制好要运往东晓,不能出任何差错,国营的瓷器窑里缺少认真负责的监事,父皇任他为少府监,因一批瓷器出窑时间较久,不得擅离职守,七弟在我们大婚之前便去了窑口,至今瓷器未完工,所以你见不到他。”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不来找你喝酒了。”妙止风点点头懂了。
话间宴饮过半,乐师奏起“涉江采芙蓉”的曲子,殿上言笑晏晏,舞池中央聘婷婀娜,
那方耶律无殇过来敬酒,用他知之不多的蹩脚文辞,对妙止风夸道:“桃之夭夭,其华灼灼。想必用在这位王妃身上很合适,我耶律无殇,敬你们一杯酒。”
妙止风对耶律无殇笑了笑,斟了酒要站起来。
“爱妃你酒量不行,就让本王替你喝罢。”楚暝夺过止风手里的酒杯,一仰头将酒全喝了。
耶律无殇阴阳怪气的道:“我一直听闻中原的男人都怕死,也怕女人,最有意思的是,听说长京的祁王殿下更是混混中的楷模,小白脸中的翘楚,还被女人抛弃过,真是可悲可叹啊。”
“不知道这些传言不实的八卦,王太子你都是哪里听来的?”
妙止风护短,听不得别人诋毁自家夫君,直接怼了回去:“中原的男人不是软骨头,他们顶天立地,盛撰泱泱大国;他们英勇无畏上阵杀敌,千钧一发也不怕死;他们更不是怕女人,而是用心呵护爱在行动上,烙印铭刻忠于其妻。我夫君自是不同于你们草原汉子鲁莽无脑,净会用一些华而不实的言语攻击别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楚暝神补刀:“王太子可能也与我们所了解的不同,但不置可否,夫人说的极是。”
妙止风一席话怼得耶律无殇哑口无言。
他原本以为中原女子也不过是软弱可欺,哪有这般口齿伶俐牙尖嘴利,让她这么一说,意思就翻了三百六十五度,竟将他草原儿郎说成是见识粗鄙的小人。
耶律无殇一定是喝了不愉快的酒,闷出内伤无颜争辩,只好甩袖说了句“再见。”
出言不逊,伤人伤己,何必。
在座期间,男人们都说些官家的客气话,女人陪同不过是更捧高了男人的地位,无趣得很。
待歌舞唱罢,宴请结束,妙止风拉拽上姨母司徒芸,去慈英殿和皇祖母聊天。
本来司徒芸说:今日赶上父亲回朝,府中有事情要安排,就不去了,改日再去请安。
时辰还早,止风又不想过早的回去,再者她好久没进宫参拜皇祖母,老人家一定会孤独寂寞,这会儿正好在宫里,就顺道去看看,不然来回折腾,省得拖个把月的又不愿来了。
好说歹说,姨母才愿意留下陪她去,就匀了一个时辰。
她俩一左一右,搀扶了皇太后在御花园中散步说话,走到荷池边上,看见远处亭子里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止风灵机一动,对皇太后说道:“皇祖母,你们先走,我稍去更衣,随后就来。”
“好,去吧。”皇太后慈祥的笑,对司徒芸道:“这孩子,说风就是雨,整天毛毛躁躁的。不过呀,好在她与暝儿的性格互补了,这样一来也增添不少乐趣,那我们就先走吧。”
“是,太后。”司徒芸也不知小侄媳妇要搞什么名堂,太后允去了,那她还是陪会儿太后她老人家,等等止风回来,再一块出宫吧。
亭中,梳着随云髻,着白色衣衫的女子,正是祥宁县主,背对着荷池这边的人玄衣华裳琉璃玉冠,是楚暝。
祥宁提壶冲茶,一边述道:“此茶名为青城雪芽,我命它为倾城雪芽,彰显着安灵俊秀,异于天下,独特傲立。室内燃壶煮茶,香气四溢,它不仅能提神,又能解酒祛火。”
“想不到紫玉妹妹对鉴茶讲究吃得挺通透,像我这人就没什么风雅之趣,说的上头头是道的,应该就只有女人和酒了吧。”
祥宁本名苏紫玉,这段时间她获准随时入宫看望太后,方才鸿鹄殿上舞毕后,她命人三催四请楚暝到御花园,说是特为从前之事道歉,都怪她原来年幼不懂事,害楚暝哥哥丢了面子。
楚暝则是因为要等妙止风,她有那孝心看望太后,当然要等她一同回府,他暂时没什么事,也就应邀过来了。
苏紫玉以茶为引,开启叙旧话题,接着道:“紫玉知道,楚暝哥哥你兵书也是读过不少的人,你只是自谦,不想驳我的话罢了。”
她亲手倒了一杯茶,奉给楚暝,楚暝并未接下,茶气清香,却烫手,无奈她端举,人不纳,就只好任茶放于石桌上。
自古道是佳茗如佳人,孤芳不自赏,未婚女子心猿意马,奉茶的隐喻尤为微妙。
洛桑守候在繁花荫庇的拱门前,妙止风勾勾手指叫他到跟前,作有话传达状,道:“快跟你主子说,皇祖母诏他有事。”
洛桑疑惑眼神,回头望望亭子那边,又望望王妃,还是很听话,过去传达了。
楚暝跟祥宁告知何故,道自己离开一会儿,让她自饮自酌。
楚暝刚离开,又传来轻巧的脚步声,祥宁以为他又折返,欣喜回头,瞧见是妙止风。
她呆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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