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大牢门口有领路的官差接应,带着他们到了关押张成的那间牢房,不知道是妙止风细心还是因为今天来的官差行为比较古怪,她总觉得,领路人一路上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动作,生怕被看出什么的样子。
妙止风率先发问:“现场有没有被人动过?”
牢房看守都在,众人回答一致:“按照您的吩咐,没有人动。”
止风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然后点点头,经过领路那个官差身前时,刻意多看了他一眼,巡视四周,地上的牢饭最为抢眼,她问这个人:“有没有人来解释一下,地上打碎的这碗饭是什么意思?”
张成尸首暴毙当前,七窍流血而亡,指甲盖发青,面部皮肤发紫,面部狰狞,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旁边是一碗摔碎的断头饭。
众人虽是见过死人的,但这死者模样看着有些瘆人,看的人都在掩面刻意避开视线,或者暗自发抖。
那领路官差开口说道:“犯张成应是死于毒杀,命仵作验看他的食物,可知道中的是什么毒。”
“这还用你来讲?”妙止风目光有些咄咄逼人,“张成之死是今早发现的,我是要问你,昨晚上谁送的饭?”
几个看守看来看去,站中间的一人出来承认道:“饭是小人送的。不过,饭没离过我手,不可能被下毒。”
“那看情况,就不是饭里投毒?”
“小人怀疑另有内情,望大人请仵作验尸再审问。”
“嗯。”妙止风转念一想,似是想到什么,又问:“昨晚上,可有人来看过他?”
官差们这次回答可快:“唉,他是个六亲不认的人,家人都不认他,哪会有什么人来看他。不过,昨晚有件怪事……”
“说。”
“我在换岗之时,火把突然灭了一下,等我点着,四周瞧着没什么动静,张成好像睡着了般一声不吭,而且也没听见什么摔碗之声。”
“那就奇怪了,好好的碗为何会自己碎了?”妙止风眼角瞥着刚才领路那个人,伸手指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吴有才。”
“昨晚当值的时候,你在吗?”
吴有才说:“在。后来到了换岗时间,我同老九交接了钥匙,就回家睡觉了。”
越问越接近中心,妙止风问话,眼光越发敏锐:“今天早上是谁发现张成死了?又是如何知道的?给我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说。”
吴有才再答:“小人是第一个来的,老九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按平时的巡查,到每间牢房去清点人犯,到了张成的牢房,我怎么敲栅栏他都不醒,我便开了门进去。这进去一看,他背对着我,我伸手掰他,见他满脸是血,死状可怖,瞪大眼睛瞧着我,我惊得摔了一跤,因被地上饭碗和干草绊了脚,这才弄碎了那碗。我心中害怕极了,慌忙的出去叫醒老九。这时候,你们大理寺的人来了。再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妙止风还是认为,吴有才隐瞒了些什么,不过现在不宜过多追问,于是她道:“好,我先问到此,待仵作验尸之后,呈了报告上来,如有需要我会再找你们问话,没什么事不得出城。”
“是。”还好,妙止风没有死抓他们不放,众官差松了一口气。
仵作验尸结果出来,张成死因是中毒,血液毒素之说的五步蛇毒,下毒方法,一枚细短的银针淬毒,由脖颈间进入体内,入口极细小,若不是尸僵形成后的十二个时辰,表面呈现轻微出血点,仵作可能都不会发现。
妙止风在桌案上查看书籍,翻得乱七八糟,心中十分疑惑。狱卒所说的异动,与银针杀人必然是有关联,可是他们几个人谁都没看见有人进出牢房,而且银针下毒,需要近距离精准,或者武功高强之人使针,也不过在三丈之内才可确保银针刺入身体。
这人是要从第一步,就打断她查案的步骤。又是谁有这样的武功和手段呢?她实在想不通。
青篱从门外进来,手捧了一小筐酸涩的青李,对止风道:“公主,这是洛桑从树上打下来的李子,还很新鲜。这两天你食欲不振,正好吃点果子,调一调胃口。”
“我没空,你自己吃吧。”止风头也不抬的说话,手里拿着一根针,瞧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头绪来。
“咦?”青篱拿了青李塞进嘴里,像小兔子一样吃着,也凑近了看,才看了一眼就疑惑道:“公主,这细针你从哪里弄来的,怎么跟上次那根一模一样啊?”
青篱这么说,她肯定是见过的,妙止风立马抬头,追问圆脸小丫头:“什么一样?你说上次?哪个上次?”
“啊……”青篱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这银针确实是和上次公主中毒取出来的那枚一模一样嘛。
“啊什么,快说呀,你急死我了。”青篱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妙止风可不饶,她双手叉腰,目光阴险的盯着青篱,逼问小丫头:“你说与我听,不然我就打发你回西晋去服侍我哥,让他整天在你耳边为我的事唠唠叨叨个不停,直到你变成个小老太太。”
妙止风这招有点狠,青篱从小开始服侍她,一直待在她身边,而青篱发誓是要照顾她一辈子,万万不愿意离开的。
听了自家公主的‘恶言相向’,青篱一脸怨怼的妥协了,只好说出关于银针的实情:“公主,其实你大婚之日突然晕倒不是偶然,而是因为有人用银针对你下了毒,那银针就在你颈间发现的,跟你现在看的这枚一模一样。”
人多眼杂,隔空下毒,此人胆子不小。
因此止风得出一个结论:“这么说,凶手为同一人。”
而在想案子的同时,她脑里又蹦出另一个疑问:“青篱,你说我当时中毒,那第二天我醒来时,问你的时候你为何不跟我说?”
“王爷不让我跟你说,怕你多想。”青篱还为王爷的好意隐瞒,感到委屈巴巴的说:“王爷当时还逼着太医实施提出的那套换血之法救治公主,替你解了毒后,还带着伤照顾了你一宿,却什么都不让我跟你提起,你以为是我照顾你一夜,其实不是的,我是照顾了你俩一夜!”
小包子说着说着,似乎有些自怨自艾了,止风调戏的摸了一把她的脸,笑笑道:“傻青篱。喔对了,那针你放哪儿了?拿出来我看看。”
妙止风在心中暗道,原来那只狐狸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事,要是青篱不说,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公主问了:“当时凶手给我下的是什么毒,你记得吗?”
青篱想了想答:“太医好像说的是金环蛇毒。”
两枚针拿了一对比,果然是一样的,唯独不同的是,下的毒不一样,但都是蛇毒,给她下的毒剂量少,毒素轻,给张成下的剂量大,毒素重。现因缺少很多细节,无法得知下毒者如何下毒。
桌案前的人儿呆呆的坐着,思虑许久,顿时心生一计。
日落西山渐黄昏,她于窗前凝望,被凉风吹动了发梢,认真静美。
入了夜,止风命青篱去准备一套白寝衣和红朱砂,带上王府护卫,出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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