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业途灵入腾云境以来,就从未再像样地睡过一觉。如今败在江采萍的歌声之下,美美地睡了一回。及至天明清醒之后,顿时觉得精神大振,似乎就连修为也有精进。
心情大好的业途灵,也不与天罡仙作别,携着江采萍就御剑冲霄,直落滁州。
滁州与益州类似,周遭都是些小山头。后世文人曾作文言道: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
琅琊山就是滁州城西南第一座山峰。
这里的山峰不过百余丈,算不上巍峨。不过却草木繁茂,珍禽灵兽数不胜数。
江采萍一入琅琊山,便忍不住感慨道:“此地对我等草木之属来说,当真是个难得的福地。将来若有机缘,与姐姐将本体迁来此处倒是个好归宿。”
业途灵想起征蓬昔日所说之话语,嬉笑道:“传说此地乃是东岳大帝之女用天庭仙露种植仙药之所。这传说虽不靠谱,但灵药确是存在的。这里既能长出灵药,想来确实适合你们。更何况还有梅氏在此照料灵药,让他们一并照顾你们的本体,也不是难事。不过眼下最为紧要的,还是先找到梅氏居所。这琅琊山也不小,找一座庄园还是有些麻烦的。”
一人一妖在山中搜寻良久也无所获,业途灵又忍不住叹息了起来,道:“我却是不明白,这些个前辈高人,为什么喜欢住在山中,尽给自己找麻烦。同乐园啊同乐园,小爷在你这乐子还未找到,牢骚倒堆了一大堆。”
听到业途灵的抱怨,江采萍微笑着安慰了几句,一人一妖又沿着山路前行。
江左梅氏声名在外,平日里有不少人上门求药,是以山路定然是可以通到同乐园的。
两人又走了一阵子,终见得一座青砖黛瓦筑就的小院。
小院门前守着一位衣着干净容颜清秀的幼童,一见业途灵二人,这幼童就奔上前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后道:“家叔已然恭候二位多时矣。”
业途灵平日在成人面前装作一副大大咧咧地模样,如今面对着与他一般年纪之人,却显得有几分拘束。认真还礼之后,业途灵才道:“你叔叔?莫非是那个喜欢乱跑的梅永敬么?”
幼童尴尬一笑,道:“家叔尊讳正是永敬二字,两位,里边请。”
说罢幼童领着二人进了庭院,绕过照壁,穿过廊庑,来到后院之中。
“尊客稍候,家叔昨夜归来得晚,眼下尚在歇息,我这就去叫醒他。”
说罢幼童推门进了主卧,片刻之后,主卧之中传出一阵清朗温润之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业途灵撇嘴大叫道:“别人诸葛家是琅琊郡的,你这里可是琅琊山。即便诸葛家是阵法大家,但你梅家的丹道也是冠居当世的,没见得就比诸葛家差了吧?何苦去学什么诸葛孔明?再说了,即便是你学了诸葛孔明,小爷也学不来那刘玄德,三顾同乐园的兴致可没有。”
屋内温润男声又道:“有感而发,倒是不在乎这话是谁说过的。昨夜仓促接到青阳子前辈传讯,连夜赶了千余里的路途,及至天明时分才睡下。这一觉睡得舒坦,忍不住就感慨了一句……益幽,你带这两人到正堂候着吧,待我拾掇片刻便来。”
那幼童应了一声便退身出屋,冲业途灵道:“尊客且随我来。”说罢当先朝前院走去。
业途灵一头雾水,忍不住低声道:“这一来一回又是为何?早早地在前院候着不就完了么?”
幼童面带微笑一言不发。
业途灵眼珠子一转,又道:“益幽?你姓名可是梅益幽?”
幼童轻笑道:“贱名不足挂齿。兄长尊讳可是业途灵?”
“对啊!”业途灵笑道:“你叔叔给你说的吧?”
“那倒不是。”梅益幽将业途灵请入正堂,一边给业途灵准备茶水一边淡然道:“在下曾听舍弟说起过兄长仗义斗恶鬼之事。”
“你弟弟?”业途灵更见迷糊,知道他与鬼差发生冲突的人本就不多,这梅家人是从何处得知?
梅益幽笑道:“舍弟益奇,在月前碰上了一个孝子前来为年老体衰的母亲求药。那孝子名唤钱有余,舍弟怜他一片孝心,便为他炼制了一丸回春丹,并从他那里听闻了兄长之形貌以及性情。不瞒兄长,我兄弟二人自幼就被困在这同乐园中诵读医典、牢记丹方、照顾灵药……对外界之事那是向往得很。如兄长这般勇斗恶鬼地伟业,我二人羡慕得很呢。”
“原来是他!不过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业途灵难得谦逊一次,道:“小爷当时也是有求于他,才答应替他母亲延续半年性命。哪知突然冒出两个鬼差出言不逊,说不得小爷就只好教训教训他们了。钱有余能得你家相助,再给他老娘延上三五十年性命也算不错,总不枉他孝顺一场了。你家宅心仁厚,广积福泽,延续万载亦不足奇。”
梅益幽颔首笑道:“承兄长吉言,梅家祖训,灵药份属于天下人,梅氏只是代为照料而已。然则灵药虽好,却救不完天下人之病苦。前些年动乱不止,灵药也随之遭了大劫,家严与家祖为了广济天下,将许多灵药挖成了孤本。经过几十年修养,个别奇珍依旧面临绝种之厄。不得已之下,家严只好将同乐园传给了叔父,让叔父假借四处游玩的名头来躲避求药之人。嘻嘻,叔父性子好静,让他时时出游可是件苦差事。”
业途灵挠头道:“也不必如此吧?将真相跟病患分说了便是,又何必如同逃难一般呢?”
梅益幽摇头道:“兄长有所不知。即便是通情达理之人,面对着生死攸关或是至亲存亡关头时,兴许也会变得不可理喻。对我医家来说,这种事避为上策。”
业途灵点点头,正要赞同几句之时,却不妨江采萍突然插口道:“避不过又该当如何?”
梅益幽嬉笑道:“这便是我等修行的原因所在呀。”
“小鬼胡说八道!”正堂之外传来一声斥责,便见一面容清癯地白袍男子施施然走了进来。这人头戴冲天冠,腰坠白玉壁,走起路来衣袂飘飘,较之业途灵所见的一众高人来,似乎更有神仙气度。
梅益幽赶忙端正神态,恭敬道:“叔父教训得是。”
这男子自然就是梅永敬了。他淡然地坐上了主位之后,瞅了业途灵一眼,便甚是奇怪地道:“阁下身为儒门中人,莫非不知道梅氏与你儒门有旧怨?怎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求到梅氏门下?莫非阁下主修儒门六艺之外的第七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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