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朦胧的漱芳斋,经过一天历练的各家小姐们,多数都入屋安歇了。
“咚咚咚”,隐隐的木鱼声却在此时传入我的耳中。我一怔,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伴着木鱼有节奏的敲击声,似乎还有女人细碎的叨念。
心头一动,我起身循着木鱼声传来的方向走出门去。立在月色如银的小楼前,细细聆听,木鱼声竟来自我的隔壁,只是与我并非一个楼梯上下。
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透过屋子窗户上的缝隙向里看去,只见屋中灯光如豆,一个女子正在礼佛念经。修长的身影投映在窗纸上,恬静而美好。轻敲的木鱼声,一瞬间隔绝了心中的浮躁。
偌大的淑香斋,会是谁有这种心境?我使劲眨眨眼,小心翼翼的寻了一个更大的裂缝,更仔细向里看去。就在此时,屋内的灯烛却忽然熄灭了。木鱼声和女子的念叨声也戛然而止,仿佛从来没有过一样。
我忽的心里一惊,转身就要溜走。却听得隔窗传来女子淡然的声音:“外面何人,扰人清静?”
慌忙之中,我不由自的轻声回答道:“我只顾欣赏这院中月色美好,却不知打扰了姑娘清修,真是失礼了,还望姑娘见谅。”
屋中的女子并未接话,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我只得硬着头皮道:“天色已晚,小女子暂且告辞。”说完,我一闪身溜回自己的屋内。
“到底这是谁呢?”我躺在床上,纠结了很久,这才沉沉睡去。这一觉昏昏沉沉,不知不觉天已大亮,我才在小红的摇晃中勉强醒来。
第二日的书画比赛并不复杂,三炷香的功夫,以荷塘为题做一幅画即可。
中大夫宣读完毕比赛规则后,赛场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细细的思考自己最中意的表现角度。
不知为何,我的眼光却不由自主的朝着勤珍的方向瞟去。她已经开始让身边的丫头开始研墨了。就着清晨的阳光打量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我的眼中神色变幻,心头涌出一个念头:勤珍,莫不就是昨晚住我隔壁哪位念佛的姑娘?无论怎么看,侧影都是如此的相像。
小红见我一直发呆,忍不住拉了拉的我衣袖:“小姐……”
我回过神来,看着侧前方专心作画的勤珍,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小红,调色!”我晒然一笑,吩咐道。
小红立刻乐颠颠的忙碌起来。不过两柱香的功夫,我的大作已经基本大功告成。小红看着画卷,眼神闪烁,脸上充满了惊喜。
稍稍风干,我就指挥着小红把画卷起,以便上交。就在这时,突然从旁边冲出一个人影冲向小红。小红躲避不及,被撞得踉踉跄跄退后几步。幸好这人及时收住脚步,小红这才站稳身子,没有跌倒,但那画卷,却“刺啦”一声,撕成了两半。
我不禁一惊,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你这丫头,快赔我家小姐的画!”小红冲上前去,紧紧的抓住那人,却是一个丫头。
“如果比赛就这样平淡度过,岂不是太无趣了点。”这时,旁边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循声望过去,却是那天在大街上撞了小红的那个女子。
望着她幸灾乐祸的样子,我冷冷的回过头,吩咐小红:“小红,别管她”。
“小姐,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了,怎么办啊?”
那个野蛮丫头没想到我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她,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其实我也没有办法,比赛可不会因为这些意外而停止或者变更的。幸好今天我选择的主题,留下了弥补的空间。眼珠一转,我计上心来,立刻动手。
“78号!”台上叫道我的比赛编号,该我展示了。
不像别的人,都是由丫鬟将画呈上去展示。我左右两手各拿半边残画,亲自上台。
“展示开始。”坐在评委正中的中大夫说道。
我眼光扫过台下众人。疑惑不解的表情清楚的写在众人的脸上。看来大家几乎都认为我落败是没什么悬念了,不知道我为什么不直接退出,画都不全,还有胜出的机会?当然,人群中那个幸灾乐祸的女子,到现在依然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小样,本小姐是能这样轻易打败的人吗?”我瘪了瘪嘴,面向一干评委,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稳稳的道:“各位大人,我今日带来的是剧情画。”
“剧情画?”中大夫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我先展示了左手的半幅画,在那画的残缺处,我添上了这样一句话:“草色花光小院明,短墙飞过势便轻。”
接着,我又展开右手的半幅画,,画的下方又被我加上一句:“红枝袅袅如无力,粉蝶高高别有情。”
“好一个红枝袅袅如无力!”中大夫眼中满是赞赏,“那结局是怎样呢?”
我眉毛一挑,将身上披着的纱衣缓缓卸去,露出里面的那件旗袍。将双手展开,慢慢说道:“俗说义妻衣化状,书称傲吏梦彰名。四时羡尔寻芳去,长傍佳人襟袖行。”
也许旗袍上绘制的花朵过于逼真,一只蝴蝶居然摇摇晃晃的飞过来,停在旗袍上绘制的花朵上,不停舞动着翅膀。
中大夫眼中的清明冷峻完全被惊喜欣赏的神色所代替。
“果然美轮美奂!”坐在他左右两侧的评委也明显被打动,惊喜之色溢于言表,感叹声此起彼伏。
总算挽回来了,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这时,我分明看见人群中那个之前出言不逊、幸灾乐祸的女子再也把持不住,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虽然她想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微微颤抖的身子和充满嫉妒、怨恨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回到房中,我仔细想了想,吩咐小红:“去打听一下,刚刚那是哪家的小姐,本小姐可不是任人欺负的。”比赛才开始两日,却暗藏风波,我恨不得这比赛能快快结束。
小红没多久就带回了消息。原来那女子正是柳丞相家的二小姐柳芹。
“哼”,这柳丞相的大女儿想嫁轩理不成,又让这老二来参加比赛,怕是为了今后找个好夫君吧,我暗自想。
好在明日一过,这些参赛的小姐们会淘汰七成之多。从今日作画的情况看,那个柳家二小姐能耐并不是太大,被淘汰的可能性极大,后面也许会平静一些吧。我摇摇头,不再想这件事了。
我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门,来到侧台上想透透气。突然看见隔壁念经的那个女子却站在她的屋子前面静静的望着院内。我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她正是勤珍。
听见响动,勤珍轻轻抬起头,她的眉梢眼角间隐露忧伤,见是我,有些意外,微微一笑,向我道:“今日的比赛,姐姐可让人大开眼界了。”
我正欲回话,却见她已转身迈步回屋了。
哎,这个勤珍。我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苦涩。不过两三年不见,居然变得如此沉静、冷峻,明明距离很近,却给人一种千里之外的感觉。
第三日是比赛文采,我凭借良好的语文功底,拿出了刘禹锡的“陋室铭”,自然是技惊四座,毫无惊险的赢得了比赛。
哎,要赢得那图腾镜,可真是劳体劳心啊。不过比赛总算过了一半,后面的仪态仪表啊之类的,我稍加注意,应该可以吧。
至于那些女红什么的,我也有了主意,绣花我不行,就用剪纸来代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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