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夜行

    
    作为《皇天后土》的明星队员，江东流出了车祸，自然会引得媒体关注。一群记者乌泱泱的想要在第一时间得到有价值的信息。还有一群疯狂的粉丝，在第一时间跑来慰问探望。更有一个女粉丝，蹲在江东流的病床边呜呜的哭泣，声音不高，却悲痛欲绝，一度让外面挤不进来的记者和粉丝怀疑江东流是不是已经挂了。
    娜娜带着悍兵在人群之外看了一会儿，苦笑起来。
    悍兵道，“算了吧。”
    娜娜迟疑片刻，道，“再晚一些，应该会没什么人了吧。”
    悍兵愣了一下，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神色，审视了娜娜一眼，忽然道，“幼稚。”
    娜娜听到这个评价，转身离开，边走边对跟上来的悍兵道，“你太年轻了，不会明白的。”
    悍兵沉吟片刻，到了无人处，才轻声说道，“也许吧，也许不是我太年轻，而是你太老了。另外，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战友，形势很恶劣，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会好转的。”娜娜说道。
    悍兵苦笑，“你以为援军还会来吗？我倒是认为，不仅援军不会来，威胁反而会来。”
    “你应该多一些信心。”
    ……
    深夜。
    娜娜再一次来到县医院的外科住院部。
    这一次，乞丐悍兵没有跟着进来。
    那个老头子，说是不想做电灯泡。
    整个医院已经有些冷清，不像前半夜的时候那样热闹如菜市场。
    病房里的灯已经关了，只有走廊上的亮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让人依然可以目睹病房里的一切状况。
    轻微的鼾声，从病床上传来。
    看一眼熟睡中的江东流，娜娜失声而笑，轻轻的来到床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很帅气的男人，就像曾经的他。
    恍惚间，仿佛回来了很久以前。
    也是一个夜晚，也是一场小车祸。
    同样年轻，同样帅气，同样没安好心，同样的台词套路。
    不同的是，当年的自己，只是个幼稚的小花痴。
    如今的自己……
    鼾声忽然停了。
    江东流睁开眼，看到了娜娜。
    娜娜微微一笑。
    江东流也笑了，轻声说，“是在做梦吧。”说着，伸手，抓住了娜娜的手。“你这个小贱人，占了我便宜就跑了，好气啊。”
    娜娜轻声叹气，道，“喝了酒，就不要开车了。”
    江东流无视了娜娜的话，又道，“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你。然后睁开眼，就看到了你。我坚信，你不会是我生命里的过客，不会是昙花那一刹那的美。我坚信，这是前生注定的姻缘，今生摆不脱的桎梏。我坚信，并且从未心存疑虑。”
    娜娜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看着江东流神情的眼睛，轻声说道，“很美，像诗一样。我坚信，你一定对很多女孩儿说过这段话。可即便如此，依然让我很感动。人啊，活得越久，越是宁愿自欺欺人的相信任何美好的东西。”
    江东流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笑了笑，轻声问娜娜，“这些天，你去哪了？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
    “没去哪，只是有些事情，脱不开身。”娜娜说道，“以后少喝点儿。”
    “其实我不喜欢喝酒，只是后来发现，喝多了之后，总是能梦到你，所以喜欢上了喝酒。”江东流顿了顿，又道，“提起酒，就感觉有些晕乎乎的，仿佛又醉了似的。”
    娜娜苦笑。
    真是个喜欢花言巧语的家伙。
    跟当年的他一个德性。
    “啊！我明白了。”江东流做恍悟状，“人生如戏，美人如酒。果然啊。”
    娜娜无奈的摇头，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
    ……
    前半夜席欢没敢过来。
    她相信，一定会有很多记者来拍照。万一自己被拍到，传到网上，又被赵颜或是《捍卫者》的队友看到，那就麻烦了。
    在网吧里混了半夜，席欢才开着车去了县医院。
    停好了车，席欢步行来到住院部大门口，正要进去，却猛然愣住。
    视线转移，看到了蹲在门口的路边石上，一边抽烟一边盯着自己看的乞丐悍兵。
    席欢认出了乞丐悍兵，乞丐悍兵也认出了席欢。
    两人都是一脸错愕的看着对方，一时间，谁都没有动。
    终于，乞丐悍兵狠狠的抽了一口，把烟头丢下。也是在这个时候，席欢拔腿就跑。
    席欢找娜娜和老乞丐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却并没有找到了就上去硬钢的打算，毕竟，她现在的实力，绝对不可能是两人的对手。
    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席欢一路疾奔，甚至翻墙翻出了医院之后，才猛然愣住。
    那老东西，好像没有追来嘛。
    嗐！
    许久不玩游戏，不经历战斗厮杀，战斗意识明显差了很多啊。
    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席欢掏出手机，联系白青枫。
    ……
    娜娜得到了悍兵的通知，很快下来。
    “竟然没死……”娜娜凝眉沉吟片刻，道，“不过还好，她见了你就跑，显然表示她自认为能力不足，打不过你。”
    悍兵苦笑，跟着娜娜一起快步往医院门口走去，边走边道，“如果她知道我受了重伤，大概不会跑了。”
    娜娜说道，“那也不用担心，她不算真正的魅影，实力比之魅影，会差上很多。”
    悍兵呼出一口气，道，“以后还是要更谨慎一些。幸亏只是席欢，如果是遇到善于追踪的暗卒，我们就麻烦了。”
    “是啊。”娜娜说道。
    ……
    县医院，住院部门口。
    白青枫眉头微蹙，站在老乞丐原本蹲着的地方，看看身边的席欢，又看看四下里，轻声说道，“我……我好像能感觉到一些……一些……不同。”
    “什么？”席欢问。
    白青枫道，“似乎……他应该是往那边走了。”她指了指医院门口。
    “废话，那是大门，他只要不打算翻墙，自然要从那里出去。”
    “不，不对。”白青枫道，“跟我来。”说着，快步走向停车场上了车。
    或许是因为对自己的力量不够了解，白青枫无法解释自己现在的那种感觉。她只能跟席欢说，“我好像能感觉到他的踪迹。”
    席欢认为，这可能就像魅影可以在黑夜中利用黑暗通道自由穿梭一样，暗卒是否也有自己的渠道，可以察觉到旁人察觉不到的痕迹？
    ……
    一个老旧的小区。
    深夜里，漆黑一片，带着一股莫名的阴冷气息。
    娜娜和悍兵，现在就住在这里。
    悍兵不喜欢这个住处，纵然落魄街头很多年，悍兵依然十分嫌弃这里。“为什么不找个好点儿的地方？”
    “有个地方待着就不错了。”娜娜道，“那个刑警不再来找我麻烦，我就感激不尽了。”
    悍兵叹一口气，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水，正要喝一口，却忽然愣住。他看向娜娜，娜娜也看向他。两人眼神交汇，随即心领神会。
    娜娜往阳台方向看了一眼。
    阳台上，窗帘拉得严实。
    不过，娜娜双目之中，瞳孔微微亮了一下，片刻，道，“是席欢！还有一个……身份不明。”
    “魅影？”
    娜娜摇头，“不是。”
    “男的女的？”
    “女的。”
    悍兵沉吟片刻，道，“她们应该不是一路跟踪过来的，不然不至于到现在我们才察觉到。嘶……最强大的魅影，也没有追踪能力，更遑论席欢了。这么追踪而来……”
    “暗卒？”
    “有可能，总不至于她们是刚巧出现在这里吧？”悍兵苦笑，“这倒是稀罕了。席欢纵然与别的魅影不同，那也算是魅影！水火不容的暗卒和魅影，竟然也能凑到一起？”
    “呵……”娜娜轻声一笑，“要不要会会她们？”
    “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悍兵道，“再引来别的暗卒和守护者的话，想安心养伤都难了。”
    “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娜娜说道，“她们上来了。”
    ……
    席欢和白青枫已经商量了一路。
    白青枫认为，那乞丐没有追杀席欢，肯定是有原因的。要么是他已经没有能力对付席欢，要么就是席欢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没有一见面就非要拼个你死我活，那就足以说明有“和平谈话”的可能。
    一直在试图寻找娜娜和那乞丐，想要搞清楚状况的席欢，却并不认同白青枫的“和平谈话”的建议。她更喜欢直接宰了娜娜和那老乞丐。对于曾经“杀”了自己的仇人，席欢绝对没有“妥协”的高尚情操。
    电梯门打开，已经到了白青枫追踪到的楼层。
    白青枫走下电梯，一直来到一户门口，正要按下门铃，却又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电梯里的席欢，凝眉看着她，露出询问的眼神。
    席欢终于还是摇摇头。
    白青枫又站了片刻，终究还是回了电梯。
    电梯关门，下行。
    白青枫问道，“怎么？”
    “算了。”席欢道，“没什么和平谈话的必要，有机会的话，我是要报仇的。至于我们想得到的信息……我那个便宜哥哥，应该多少能提供一些吧？更何况，如果娜娜也在这里，直接贸然来到他们的地盘，万一一言不合打起来，再万一我们不是对手，岂不是麻烦了？”
    白青枫想了想，道，“好吧，谨慎一些的话，自然是敬而远之唯恐不及。”
    回到车上，白青枫把席欢送回网吧，提醒她有事及时跟自己联系，之后便回了住处。
    ……
    第二天。
    刑警大队。
    队长办公室。
    年轻的队长，打开电脑，开始快速浏览昨天的视频记录。
    直到注意到电梯口走出来，又回了电梯里的白青枫，袁队长暂停了画面。
    来了又走了，是找错地方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电梯里，还有谁？
    可惜监控的角度，范围太小，只是对准备那一户的进户门而已。
    这个老旧的小区，连个监控设施都没有，也无法得知她到底是跟谁一起来的，最终又去了哪里。
    那画面里白青枫的影像截了图，袁队长将图片发给了一个下属，又发送语音过去。“姗姗，帮我查一下这个人的身份，嗯，先从北县这边着手。”
    “好的袁队。”
    十多分钟后，姗姗发来一份档案。
    档案里的照片，跟视频截图一模一样。
    “白悠悠……一个富二代？”袁队有些狐疑，“跟那拥有神秘力量的女孩儿和乞丐，会有什么关系？难道真的只是找错门儿了？不对！如果是来找人，又找错了门，那电梯里的人，不会不跟她说一句话……”
    办公室的房门被人推开。
    袁队赶紧把档案界面关了，抬头看向来人，起身道，“刘局。”
    “小袁啊。”大腹便便的刘局把一分文件放在袁队的桌上，“看一下。”
    袁队拿起那文件，看着看着，失声而笑。“不是吧？只是挨了一顿揍，也要我们刑警队来过问了？呵呵，这……”
    “笑什么笑。”刘局板着脸，道，“给我好好查，一周之内，必须把凶手给我查出来，不然，我清净不了，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袁队苦笑道，“我……咳，这种屁事儿，交给辖区不就得了？”
    “让你查你就查，哪来那么多废话。”刘局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家那个泼妇有多麻烦，她和她男人，我们都惹不起。”说到此，刘局忽然忍不住乐，压低了声音，道，“不得不说，打得好啊。”
    袁队也跟着笑。
    刘局又道，“行啦，别笑了，认真点儿查案。哦，对了，你没有再查那个女孩子的事情了吧？”
    “啊……哪个？”
    “别跟我装傻。”刘局叹一口气，道，“我已经知道了，你在她的住处对面偷偷装了监控。”
    “呃……我是觉得……”
    “我会派人拆掉的。”刘局看着袁队，很认真的说道，“小飞啊，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我们只是普通人，你别给我添乱！你爹妈身体都不好，你不想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就给我老实点儿！”
    袁队红了脸，想隐忍，却又忍不住，“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胡乱杀人吗？”
    “你……”刘局气得够呛，伸手指点着袁队的鼻子，半天，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我……”闷哼一声，又不忍心再骂。“你啊！你先给我忍着！有些机密事情，我现在不好跟你说，但是……先给我忍些日子！最多三两个月。”
    袁队一愣，看着刘局，道，“刘局……三两个月之后呢？”
    “你别管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刘局道，“这是机密，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另外，我不已你上级的身份压你，只是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劝你：不要再查了！至少暂时不要查了！”
    袁队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好吧。”
    刘局无奈的摇头，转身离开。
    袁队又打开电脑上的档案，沉默良久，起身离开办公室。
    年轻气盛的刑警队长，到底还是忍不了。
    他决定去会会那个叫白悠悠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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