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夜行

    
    再次见到午夜，席欢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一个脆生生的称呼脱口而出。“哥！”
    这让午夜有些意外。
    上下打量着席欢，午夜挑了挑眉头，眼神中竟然生出一丝警惕来。“你想干什么？”
    “没啊，就是看到你很高兴啊。”席欢很热情，热情的不正常。“哈哈，好久不见你了，这些天你去哪了？怎么不来看我啊？”
    午夜耷拉着眼皮，俊美的容颜变得很冷漠。拉开椅子，在一旁坐下，看了一眼席欢的电脑桌边的烟灰缸上满满的烟蒂，眉头皱了一下，“这东西，就那么好抽？”
    “呃，也不是啦，无聊而已。”席欢重新坐下，冲着午夜，开玩笑道，“怎么看起来有些没精神啊？不会这些天都在红灯区鬼混吧？”
    午夜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你哥我对人类这样的物种没什么兴趣。”
    “那你为什么还要变成人类的形态？”
    “因为就实体生物形态而言，人类还算高级。”午夜有些疲惫的抹了一把脸，看了席欢一眼，道，“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再给我绕弯子，信不信我弄死你？！”
    席欢看着午夜，眉头微蹙，没有回答午夜的问题，反而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午夜一愣，看看席欢。
    席欢的关心，并不是装出来的。
    这让午夜很意外。
    她不是该期盼着自己出事，甚至赶紧死掉才好嘛？为什么竟然会真的关心自己？
    呵~！
    这个女人！
    即便不是她，也像她一样卑鄙、自私、残忍！
    关心自己，大概也只是出于利己的目的，认为自己活着，比死了对她更有价值吧。
    可即便如此，即便坚定的认为席欢关心自己只是功利性的，但午夜还是有些伤怀。他惊讶的发现，自己活了这么久，竟然好似是第一次被人真正的关心。
    这么多年来，莫说人类，包括自己的那些“同胞”和妹妹，哪一个不是期盼着自己早死呢？
    略一迟疑，午夜道，“遇到了一个魅影，跟他交手，差点儿回不来了。”
    席欢眉头一挑，正要说话，却听到了附近上网的三个女孩子的嘀咕声，她们一边惊讶着午夜的长相，一边不断的朝着这边偷看。席欢瞥了一眼三个花痴，之后才对午夜道，“魅影跟魅影之间，也……也会动手？”
    午夜反问，“人类之间，会相互动手吗？”
    “呃……一般会在没有外敌的时候内斗。”席欢说着，又苦笑，“好吧，有外敌的时候，也难免内斗。”
    午夜呼出一口气，道，“说你自己的事情吧，你想干什么！？直说，不用假惺惺的跟我套近乎。”
    席欢犹豫着，注意到午夜冰冷的眼神，才哆嗦了一下，赶紧如实道，“我一个朋友，可能是暗卒。上次我发现她睡着之后，忽然醒来……”
    “像个行尸走肉是吧？”
    “对对对！”席欢惊喜万分，很显然，午夜很了解暗卒。她激动的一把抓住了午夜的胳膊，“哥！你有办法的对不对？”最近这些天来，因为白青枫的事情，席欢有些心力交瘁，此时有个希望，自然是激动不已。
    午夜呵呵一笑，道，“那是自然。不过……”
    席欢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你看，我凭什么帮你呢？”午夜问。
    “哥哥帮妹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午夜又是一笑。“求人帮忙，怎么也该付出点儿代价吧？”
    席欢苦笑，“你想怎么样？”说着，席欢又不屑的叹一口气，想摆出一副不在乎白青枫死活的态度，好稍微“压一压价格”，以免午夜狮子大开口。但想到午夜不喜欢自己说谎，便又闭了嘴巴。
    午夜慵懒的陷在椅子里，“让我舒服一下，我可以帮你那个人类小朋友。”
    席欢瞪着眼睛，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畜生啊！
    我们可是兄妹——
    好吧，其实也不算。
    看着午夜微微闭眼，一脸的寒冷笑意，席欢咬着牙，哆嗦着手指，视线盯着午夜的太阳穴，琢磨着这里会不会是午夜的死穴。如果自己突然出手，能不能直接干掉他……
    显然应该是不可能的。
    午夜从来就没有信任过自己，即便是闭着眼睛，大概也是有所防范的。
    就算自己侥幸能杀了午夜……
    那白青枫怎么办？
    “赶紧考虑吧。”午夜依旧闭着眼睛，叹气道，“如果真的彻底觉醒，她原本的意识彻底消失，变成真正的暗卒，我也无能为力了。”说着，午夜又笑了，“当然，不过是一个人类而已，你也不用忍受这种羞辱。”
    席欢涨红着脸，拳头攥的咔咔的响。
    “不能商量了？”席欢咬着牙问。
    对于席欢的羞怒，午夜十分满意，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对！你想救她，只能答应我的条件。想要在暗卒彻底觉醒前扼杀掉寄生物质，只有魅影能做到。当然，你也可以去找别的魅影帮忙，如果他们不打算吞噬你，并且愿意帮你的话，那也挺好的。可惜你自己本身不算是魅影，不然就不用求别人了。”
    席欢闷哼一声，挣扎着，纠结着。
    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白青枫“死”掉，但要她被一个男人睡——哪怕这个男人很漂亮，她还是无法接受。
    “你之前说的那种忽然醒来的状况，就是彻底觉醒的前兆。”午夜道，“一旦出现了，要不了太久……”
    “行了！你不用再吓我了！”席欢面红耳赤的低吼道，“你要保证能救了她！”
    午夜哼哼一笑，“你放心，作为最高等的生物，我不会像人类那样言而无信的。”
    “好！”席欢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走吧。”
    “走？”午夜不解，看席欢往外走，略一迟疑，跟了上来，问道，“你不是打算带我直接去找你那个朋友吧？我跟你说了，要我帮忙，就要……”
    “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一遍！”席欢咬着牙，冷着脸说道。
    午夜笑笑，也不着脑，跟着席欢走出网吧。
    席欢一直来到停车位上，打开车的后门，钻了进去。看了一眼还站在外面的午夜，怒道，“进来啊！”
    午夜一脸狐疑，坐进车里。
    “关上门！”
    午夜带上车门。
    席欢怒视着午夜，眼睛里泛着雾气，显然有些无法承受这种羞辱。不过，为了救白青枫，她只能忍辱负重，而且似乎也只能选择相信午夜。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但席欢不敢再耗下去了。她很担心，担心白青枫会等不及……
    席欢吸一口气，闭上眼，仰着头，靠在靠背上。“来吧。”
    良久，却不见午夜这个混蛋扑过来，席欢有些狐疑，睁开眼，看向午夜。
    午夜嘴角抽搐着，一脸的难堪。
    “怎么？”席欢愤怒的低吼，“还要我主动不成？”
    啪！
    午夜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了席欢的脑袋上。
    这一下可不轻，直接把席欢打的眼睛冒金星，整个人也晃悠悠的差点儿晕倒。
    之后，午夜愤怒的一脚把车门踹飞了，下了车，径直回了网吧。
    在之前的座位上坐下来，午夜呼呼的喘着气，脸涨得通红。
    良久，席欢回来了。一直来到午夜面前，瞪着午夜。她的身体还有些晃晃悠悠的，刚才那一下，够狠，席欢感觉自己可能脑震荡了。
    午夜看了席欢一眼，之后又极为嫌弃的把视线移开，冷声道，“跪下！”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双腿，“给我捶腿。”说罢，午夜又极度鄙夷的瞪着席欢，怒道，“说到底，你就是个卑贱的人类，想要我睡你？做梦去吧！”
    席欢哑然。
    ……
    网吧里，人群嗡嗡的议论着。
    “贱人！为了钱，脸都不要了！”
    “一点尊严都没有啊。”
    “唉，这女的也不丑啊，到哪不能傍个大款？非要受这种羞辱干什么？”
    “这男的虽然长得很帅，可也不至于……唉！这世道，好女人不多了。”
    “哎哎哎！看！拖鞋了！不是要……要***吧？！”
    “我去！快看！真的要……”
    小李和小朱一脸惊讶。
    看着不远处跪在地上捧着午夜的脚挣扎的席欢，两人面面相觑。
    ……
    席欢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如果午夜是普通人，他的脚肯定早就被席欢捏碎了。
    她涨红着脸，哆嗦着嘴唇，眼泪终于簌簌的落下来。
    活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这般羞辱。
    甚至，此时此刻，她更希望午夜能把自己拖到个没人的地方睡了自己。即便是那样，也比现在更好受一些吧。
    午夜的脚很漂亮，如同他的长相。
    可席欢实在是下不去嘴。
    但想到白青枫，席欢咬了咬牙，心中发狠，张开了嘴。
    忽然，午夜收回了脚。
    穿好了鞋子，午夜起身，神情间似乎有些失落。“走吧，去救你那个朋友。”转过身，午夜又低声说，“记住！你曾经更过分的羞辱我。今天，我放你一马！”
    想起当年妹妹嚣张快意的大笑，午夜心底莫名哀伤。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相反的位置上，午夜却无法体会到妹妹当年的兴奋。
    ……
    坐在午夜的豪车里，看着专心开车的他，席欢愣了好久。
    她忽然觉得午夜很可怜。
    良久，席欢轻声说，“哥，谢谢你。”
    午夜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般，并不理会席欢。
    席欢叹气，掏出手机，给白青枫打电话。
    电话想了很久，却没有人接。
    再打过去，竟然提示“暂时无法接通”。
    席欢眉头紧蹙，低声道，“不会出事了吧。”
    她很担心。
    午夜看了看席欢，却是欲言又止。
    一直来到白青枫的住处，打开门，却不见白青枫的踪影。
    席欢再次尝试打电话，依然无法接通。
    “哥！你能找到她吗？”
    午夜摇头，“我不是暗卒，没有追踪的能力。”
    “那你是怎么每次都能找到我？”
    午夜看了席欢一眼，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席欢也没心情探索这个问题，急的团团转。“会去哪呢？”
    ……
    哗啦啦一声响。
    老乞丐的身子直接撞碎了老旧的茶几，又撞在阳台的护栏上，差点儿从楼上摔下去。
    娜娜出手，锋利的指甲，抓向白青枫肩头，却被她轻易躲开。
    借着这个机会，娜娜飞身来到老乞丐身边，拖着他的胳膊，直接飞身下楼。
    黑夜中，娜娜和老乞丐拼命的奔逃。
    老乞丐嘴角挂着血丝，神情愤怒。“虎落平阳被犬欺！若非上次被左倩反伤了，今天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小的暗卒欺负！”【订正一下，上次娜娜与老乞丐在医院里遇到席欢，两人应该称之为“左倩”，而非席欢。】
    娜娜闷哼一声，“唉，我们大意了。上次被她跟踪到了这里，我们就该转移的。”
    老乞丐道，“谁能想到，她竟然真的是暗卒啊。不过……即便是暗卒，你怕什么？你又没有受伤。”
    “我不是怕！暗卒……哼！我怕过吗？”娜娜说道，“我是担心左倩也在附近。她死而复生，实力不知深浅。你又受了伤，保险起见，自然是要先走再说。”
    ……
    白青枫家。
    午夜看了一眼来回走动的席欢，说道，“如果她已经彻底觉醒……”
    席欢猛然看向午夜，神情紧张。“你还是有办法的，对吧？”
    午夜摇头，看着席欢，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丝不忍，之后瞬间变成冷漠。“你可以选择杀了她，让她彻底安息。”
    席欢悲愤，怒声道，“滚蛋！她应该还没事儿！应该只是手机坏了！走！去找她！”这一次，席欢没有坐车，而是直接在黑夜中穿梭。
    犹如黑暗中的幽灵。
    午夜跟上席欢，问她，“如果……”
    “我一样可以救她！”
    “呵，你有办法？”
    “总会有的！”
    即便是发生了最坏的事情，席欢也坚信，一定有办法挽救白青枫！
    ……
    又是一具尸体被推了出来。
    尸体上盖着白色的床单。
    推车的工作人员一不小心，让床单挂到了旁边的垃圾桶上。
    床单拉下来，露出了一具惨不忍睹的死尸。
    浑身黑斑，犹如发霉了似的。
    袁高飞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终于，忍不住，他顾不得找垃圾桶，蹲在墙边哇哇的吐。
    一旁，一个穿着制服的人冷冷的看着袁高飞。“怕的话，可以推出计划。”
    袁高飞吐了一会儿，感觉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
    蹲在休息了一会儿。
    或许他想了很多，或许他什么也没想。
    他努力站起来，看了看实验室上面显示的号码。“唔，快轮到我了啊。”呼出一口气，看向那人，“领导，如果我不幸……呵呵，能不能帮我给一个人发个信息……”袁高飞顿了一下，又摇头，“算了，我希望我可以自己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