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夜行

    
    席欢看到凌薇在击退了对手之后，抱着杰茜遁走，而跟她打斗的悍兵却没有继续追杀，反而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席欢松了一口气，正想开口说话，却忽然被钟鸣从背后抱住。席欢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凝眉道，“你怎么大半夜的跑出来了？”
    “附近一栋楼塌了，我担心这里也被殃及，就跑了出来。原本打算回到父母那里，突然就看到了你。”钟鸣一边说着，一边不老实的乱动。
    席欢拧了一下身子，想要推开钟鸣。
    “我想你了。”钟鸣轻声说。
    席欢愣了一下，莫名想起了暮。
    连那个混蛋都可以做的事情，钟鸣也应该可以吧。
    至少，钟鸣对自己很好。
    但这种想法似乎有问题——就好比随便在大街上抓个男人，都比暮这个混蛋强多了，难道自己就可以“人尽可夫”了？
    拒绝钟鸣吧？
    他只是个普通人，只要自己反抗，他没有任何机会。
    但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亏待”钟鸣？
    一个对自己很好的男人，最终得到的，却不如一个混蛋多吗？
    ……
    真皮座椅很贵，但却未必会很舒服，甚至比不上一张破草席。
    席欢有些腰酸背疼。
    轻手轻脚的找到自己的衣服，正想穿上，却惊动了钟鸣。
    钟鸣抱住席欢，在她唇上问了一口，问，“天亮了吗？”
    “快了。”席欢推开钟鸣，开始穿衣服。
    钟鸣闭着眼睛，癔症了一会儿，睁开眼，看着黑暗中朦朦胧胧的席欢的脸，“你去哪？”
    “哪也不去。”
    “那穿衣服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明天再次“睡着”之后，不会没有衣服穿——席欢没有解释，只是兀自把衣服穿好，之后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躺下。
    在席欢躺下之前，钟鸣抬起了胳膊。让席欢躺在自己怀里，钟鸣笑了笑，“睡不着了？”
    “嗯。”其实，席欢根本不需要睡觉，一整晚，都只是在胡思乱想。或许是想通了，或许是懒得再隐瞒什么。“还要吗？”
    钟鸣愣了一下，对于席欢的主动，有些意外，也有些兴奋。
    休息了一晚，重新恢复了精力。既然席欢主动索求，钟鸣当然不会客气。
    直到钟鸣气喘吁吁的重新躺下，席欢又一次问道，“还要吗？”
    钟鸣苦笑，“歇会歇会儿。”
    “有件事跟你说。”
    “嗯，你说。”钟鸣收起笑容，感觉席欢似乎很认真，或许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其实，我是个男人。”
    钟鸣瞪着眼睛，呆了呆，下意识的脱口而出，“A10？”
    变身女，已经不算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钟鸣自然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差不多吧。”席欢继续说道，“我也不是普通人。”说着，席欢伸手，在车门处抓了一下。坚硬的外壳，应声而碎。
    钟鸣呼的坐起来，惊讶的看着席欢。
    “我不喜欢男人，并且有自己深爱的女人，甚至已经结婚了。”席欢说，“你帮了我很多次，我很感激。没什么能给你的，这一次……就当是谢你了。”
    钟鸣的嘴唇嗫嚅了一下，看着席欢的脸，却什么也没说。
    席欢深吸一口气，转脸看着钟鸣，“这个世界很危险，将来也许更危险。你……保重吧。”言毕，整个人消失无踪。
    钟鸣惊了一下，过了好久，才回过神，看着空空荡荡的周围，无力的躺下。
    脑子里太乱，理也理不清。
    ……
    白青枫家里。
    拉开窗帘，阳光撒下来，房间里多了一分温馨。
    回头看看袁高飞，白青枫道，“伤势是止住了，但还是要去医院。我送你过去。”说着，来到床边，拿起地上的鞋子，要给袁高飞穿鞋。
    袁高飞凝眉看着白青枫，看着她给自己系鞋带。“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青枫手里的动作僵硬了一下，道，“反正不是坏人。”
    “死卫？悍兵？还是暗卒？”
    白青枫抿了一下嘴唇，快速帮袁高飞穿好鞋子，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袁高飞，道，“拥有暗卒的能力，但不是暗卒。”
    袁高飞上下打量着白青枫，一脸的狐疑之色。
    白青枫道，“我叫白青枫，是白悠悠的弟弟。一直跟你……跟你在一起的，也是我。”说着，白青枫苦笑，“你应该知道我的，毕竟，你调查过‘白悠悠’，对吧？”
    袁高飞愣愣的看着白青枫，忽然讪讪一笑，站起身来。胸口肋骨断了，内脏也受了伤，一动弹，触及伤口，疼得他不由皱眉，身子也晃了一下。
    白青枫赶紧伸手要扶住他。
    袁高飞却摆摆手，推开了白青枫。
    白青枫站在一旁。
    袁高飞站直了身子，看着白青枫，片刻，道，“谢谢。”说罢，转身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
    冬叶睁开眼，看到了车外行色匆匆的人群，之后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赶紧抓起衣服，迅速穿上。
    午夜已经不在了。
    白天，没有魅影。
    等到穿好衣服，冬叶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附近的楼层上看了一眼。
    娜娜站在阳台上，正在晾衣服。
    冬叶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这大早上的，就开始晾衣服？天不亮就开始洗衣服了吗？好吧，死卫是机械生命体，并不需要睡觉。
    又想起昨夜的荒唐，冬叶苦笑。
    自己是不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午夜真的有办法杀死寄生暗卒？不会是被骗色了吧？根据得到的信息，魅影并不算是如同人类一样的生命体，也没什么“礼义廉耻”的概念，搞不好午夜那个混蛋真的只是逗自己玩儿……
    看了看时间，冬叶发动车子，离开小区。
    她要去找凌薇和杰茜，问问她们昨天的战况。之前叮嘱过两人“安全第一”，不知道有没有听话。
    或许自己应该把心中的真实想法告诉她们。杰茜虽然认识不久，但却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凌薇更不用说了，跟了自己多年，是个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
    ……
    乡下。
    赵颜看着端着饭碗却一直发呆的席欢，微微蹙眉，又笑了一声，道，“想什么呢，赶紧吃饭，吃完饭跟爸下地干活了。”
    席欢回过神，应了一声，赶紧吃饭。
    赵丰收道，“听说昨天晚上县里打起来了，还死了很多人。”
    刘玲惊了一下，问，“听谁说的？”
    “锤叔他儿子不是在县里吗？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说什么打的可厉害了。”赵丰收道，“一栋楼都塌了。”
    萝莉道，“天呐，这么惨？我得赶紧打电话问问亚楠他们有没有出事。”说着，拿起手机，也不顾的吃饭，赶紧拨号码。
    得知众人都没事，萝莉这才放了心。只是，在拨打江东流的号码的时候，好大一会儿才接通，让萝莉吓了一跳。“搞什么呐，才接电话？听说县里打起来了……”
    “我没事儿。”江东流道，“蹲号儿呢……嗯……有些便秘……”
    萝莉一脸嫌弃，“恶心，挂了挂了！”
    吃过饭，席欢回到房间换鞋，要跟赵丰收下地干活。赵颜跟进来，关上门，看着席欢，问道，“有心事？”
    席欢点点头。“昨天打的很激烈，许多普通人都遭殃了。”
    赵颜道，“城市人口密度大，殃及池鱼很正常。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农村应该好一些，毕竟地广人稀。”
    “但也怕万一。”席欢道，“袁高飞和顾曼那一批守护者的出现，说明生化药剂已经可以量产了。我在想……能不能拿到一些药剂，让你和爸妈他们都注射一些。不需要太强，至少要能自保。”
    赵颜愣了一下，道，“想法不错，不过，这种药剂应该不容易拿到吧。而且……”她显露出一丝担忧，“生化药剂……我总感觉可能不会很安全啊。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嗯，再看，我要跟小枫商量一下。”席欢说罢，穿上鞋子，站起来，“或许，昨天的厮杀，只是开始，不会是结束。”
    ……
    体力活，总会让人少一些心理上的烦恼。
    累死累活的忙一上午，也不会有闲情逸致去胡思乱想。
    太阳的光亮不强，但气温却还是比前些时候热了不少。席欢出了一身臭汗，坐在树荫下乘凉的时候，接到了白青枫的电话。
    “我失恋了。”白青枫说。
    席欢愣了一下，脱口问道，“被他睡了？”
    “没有。”
    “那还好。”席欢笑道，“话说回来，你们那算是谈恋爱吗？一天到晚除了逛街吃饭，就没别的项目了，甚至连个打情骂俏都没有。”
    白青枫苦笑，“你又怎么知道？”
    “猜的。”席欢道，“袁大队长啊，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有情调的人。”
    白青枫哼了一声，又道，“今晚……暮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吧？”
    席欢嘴角一抽，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道，“你说自己‘失恋’，算是承认了跟老袁恋爱了？啧啧……能正视自己的感情，我很为你欣慰。”
    “魅影那么强大的存在，那种事情，应该也很厉害吧？你一定很享受吧？”
    “我真的觉得老袁极有可能是天阉，说起来，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天阉也不是不能治愈的。怎么就……唉，难不成他其实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知道你其实是个男人，所以根本就对你没‘性趣’？”
    “味道如何？你一定尝过了吧？”
    席欢的脸色有些黑，“你应该主动一些，我记得你的衣橱里有一些衣服，很别致，要不换上试试？或许老袁会冲动一次？男人啊，冲动起来，管你以前是男是女呢。对不对？”
    白青枫沉默了下来，良久，叹一口气，却还是没有说话。
    席欢跟着叹气，“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不知道。”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席欢苦笑，“现在这种世道……为了感情伤神，太奢侈了。毕竟，能活下去……”
    “我明白。”白青枫深吸一口气，道，“昨天……死卫、悍兵、暗卒、守护者，都掺和了进来。魅影好像并没有什么动作。一栋楼塌了，居民楼，应该会死很多人。高飞受伤了，顾曼死了。这个时候，许多车辆正在外出，似乎有很多人打算离开北县。我去见了老武，老武打算趁机灭掉《大秦王朝》，然后调查一下《大秦王朝》的基地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这个时候，赵丰收扛着铁锹走过来。席欢压低了声音，道，“晚上再说，先挂了。”
    ……
    游戏外的战争刚刚结束不久，游戏内的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
    江东流上了个厕所，戴上微端登录系统，准备登陆游戏。看到在拖地的娜娜，愣了一下，道，“对了，昨天晚上你干嘛去了？”
    娜娜手中的动作僵了一下，脸上带着笑，“哪也没去啊。”
    “唔，我记得你好像离开被窝好长一段时间啊。”江东流凝眉回忆着。
    “哦，拉肚子。”娜娜说道，“昨天可能吃了什么东西不对胃口。”
    “现在好点儿没？要吃药吗？”
    “不用了。”
    “那就好。”江东流躺在床上，登陆进了游戏。
    队长卫兵早就在游戏里了。
    江东流笑道，“老大，北县刚刚经历一场劫难，今天就对《大秦王朝》动手，咱们有那么多人上线吗？”
    “呵，晚上总能凑齐人的。”卫兵道，“你去检查一下武备库，亚楠检测超脑系统。钟鸣来了吗？”
    “没有啊。”萝莉杀道，“没见着。”
    “嗯，赵颜，你清点一下能源数量。”卫兵开始安排工作，等到身边只剩下小磊的时候，卫兵道，“小磊，你休息吧，白天也没什么事儿。”
    小磊愣了一下，强笑道，“我不要紧的。”
    “休息去吧。”卫兵拍了拍小磊的肩膀。
    小磊吓得哆嗦了一下，之后哼了一声，眼泪落了下来。“队长……我……”
    小磊的那个损友，死在了昨夜的混乱中。
    号称永不掉线的《全民备战》微端登陆系统，昨天夜里，许多北县玩家，突然掉线，之后再也没有上线。
    小磊不知道那家伙是否真的死了，抑或只是有什么急事，没有来得及打个招呼。他很担心，担心的哭了。
    卫兵绷着嘴巴，心中哀叹。
    眼前这个跟了自己许久的战友，其实还只是个孩子。
    在游戏里厮杀之后，或许不久的将来，他要面对的，将会比现在更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