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夜行

    
    一炮沉底。
    席欢落子离手，笑着起身，“走了。”
    暮依旧盯着棋盘，愣了一下，道，“你确定自己赢了？”
    席欢呵呵一笑，“如果我确定呢？”
    暮沉吟不语，片刻，道，“走吧。”
    席欢得意的撇撇嘴，“今天下的很快啊，正好我还有事儿，不耽误。”
    暮捏着下巴，还在看着棋盘，笑道，“我也有些事情，这些天可能没时间来找你了。”
    席欢心中一喜，脸上却带着遗憾，“是吗？忙什么事情呢？方不方便跟我说说？”
    暮终于抬头，看向席欢，说道，“永夜——可能会比预想中来的早一些，你要小心了。”说罢，消失无踪。
    席欢凝眉，看着暮消失的地方，脸上多了一丝忧色。
    急匆匆来到白青枫家里，刚好是约定的时间。
    冬叶来的早了一些，此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跟白青枫闲聊。
    “啧啧，美女们，晚上好。”席欢笑着，冲着两人甩出一个飞吻，之后在白青枫身边坐下。
    冬叶看着席欢，微微一笑，道，“白青枫跟你说了吧？”
    “解决了杰茜和凌薇的寄生暗卒不是吗？”席欢道，“没问题。不过，你确定能搞到生化药剂吗？”
    冬叶却是摇头，“不能确定。生化药剂的看管很严密，我没有太大的把握。”
    “我去，没把握？这样啊……你这……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席欢苦笑，“什么好处还没见到，就先要我帮你一个大忙？”
    冬叶笑道，“互利互惠的事情，你会愿意做的。将来真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你也会希望我们会还你这个人情的，对吧？”
    席欢哑然，看看白青枫。
    白青枫也是苦笑，对着冬叶说道，“作为友好的表示，你是不是也该多少拿出一点儿诚意？”
    冬叶点点头，“我的诚意，就是跟你们透露一个信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席欢跟白青枫对视一眼，之后一起看向冬叶。
    ……
    自从微端登录器可以晚上运作之后，武镇南的作息时间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平时早睡早起的习惯不得不改了。毕竟，晚上的末日战场，才是最激烈的。
    交代完了一些战队事宜，武镇南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朝着卫生间走去。刚走两步，眼前忽然恍惚了一下。
    脑子里一阵眩晕，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武镇南扶着门框，甩了甩脑袋。
    老了。
    几十年的高强度的游戏，更让这具身体衰老严重。
    武镇南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高血压，最近总会有些眩晕感。这事儿，他没敢跟蒋亚楠说，也没敢跟自己那个至今还对自己有些怨言的女儿说。
    上完厕所，回来继续游戏。
    刚刚占领了《大秦王朝》的地盘，《捍卫者》还有太多事情需要做。
    幸亏有几个信得过的年轻人，能力出众，可以帮着自己打理战队的各种事情。毕竟，如今的“战队”，其实更应该称作“军团”。人太多，管理起来也很麻烦。
    被队员们戏称为“后勤部长”的钟鸣匆匆走来，把一个平板递给卫兵。“物资已经整理好了，《大秦王朝》留下了不少东西，我们算是速战速决，机会没有什么损毁。另外，长城的防御系统还算完善，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修葺利用一下。”
    卫兵看着平板中的各项数据，点头道，“这事儿我赞同，你去办吧。”
    钟鸣看着卫兵，答应了一声，道，“别的也没什么事儿了，你早点休息吧。”说着，钟鸣笑了一声，“年纪大了，就别瞎操心了。你就算信不过我，也该信得过你的外孙女。”
    卫兵哈哈一笑，“我信得过你。”看看时间，道，“行吧，我先下了。小事你们商量着来，大事情……大概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情。”
    武镇南下了线。
    摘掉微端登录器，洗漱一番，上床睡觉。
    确实是有些疲惫，武镇南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多。
    如果不是门铃声，他觉得自己可能还会睡上一两个小时。
    蒋亚楠来了，带来了一些蔬菜。“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
    武镇南笑笑，道，“你忙了一晚上，回去吧。我又不是老的生活不能自理。”
    “别不服老了。”蒋亚楠苦笑，“自从晚上开始忙碌，你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去，沙发上坐着，等着吃饭。”
    武镇南看着蒋亚楠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忽然僵硬了一下。
    他发现，外孙女的背影，像极了那个依旧恨着自己的女儿。
    心底叹一口气，武镇南来到客厅里坐下，习惯性的点上一支烟，掏出手机，随便翻看新闻。
    一条新闻引起了武镇南的注意和警觉。
    ——《微端登录器无惧黑暗》。
    新闻的描述让武镇南有些震惊。
    区区一个微端登录器，只要戴在耳朵上，竟然可以在黑暗中穿行，而不会被黑暗漩涡吞噬。
    从口袋里摸出微端登录器，武镇南凝眉，面色沉重。
    可以想见，微端登录器很快就会人手一个！
    手机忽然响了。
    是席欢打来的。
    武镇南眉头紧蹙，接通了电话。
    “老地方，请你吃饭。”
    ……
    崔天浩坐在自行车上，停在空荡荡的街口，看着不远处的别墅里，被一个年轻女人追着打的谢顶男人。女人很凶，一边追打一边谩骂。男人试图反抗，却打不过，脸上被抓了一下，之后匆匆逃命。女人又骂了一句，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男人悻悻然，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痕，回头吐口水。
    崔天浩忍不住笑，骑上车子，来到那男人面前，“爸。”
    男人一愣，看到崔天浩，脸涨得通红。
    崔天浩笑道，“我妈今天包饺子，你回去吃饭吗？”
    男人脸色更红，支支吾吾了一声，忽然就怒了，抬手朝着崔天浩脸上打来。“他妈的！你也来看老子笑话是不是！”
    崔天浩没有躲闪，没有格挡，更没有反抗。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之后依旧笑着说道，“你要不回去吃，我们就少包点儿。唉，你也知道，现在日子凄苦，比不了以前了。”说罢，崔天浩骑着自行车，径直离开。
    闲着没事儿，崔天浩在街上转了一圈儿。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看到了一群人在一个商店里疯抢着什么。
    店外的电子广告牌上只有几个字：新到一批微端登录器。
    想起最近传闻说的微端登录器的好处，崔天浩犹豫了一下，也加入了疯抢的行列。他想买一个微端登录器，送给母亲。
    刚挤进人群，崔天浩一眼就看到了被人群挤来挤去几乎寸步难行的蒋亚楠。愣了一下，崔天浩硬生生拨开人群，挤了过去。
    蒋亚楠看到崔天浩，愣了一下，被人群挤出来的厌烦情绪，立时变得阴冷而愤怒。
    崔天浩干笑一声，道，“好巧。”
    蒋亚楠没有吭声，背过身去。
    崔天浩有些讪讪，之后又有些苦笑不得。他想不起来自己刚才怎么就脑子一热挤过来打招呼了。
    再看看疯狂的人群，崔天浩叹气。
    崔家破产也不是没有道理啊，怎么就没有光华的眼光和门路，拿下微端登录器的销售权呢？虽然现在微端登录器的价格就是白菜价，但挡不住量大啊。
    现在想这些，都是白搭了。
    “亚楠！亚楠！”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
    崔天浩循声看去，看到了江东流。
    江东流冲着蒋亚楠嚷嚷，“多买一个！”他挤不进去了，只能在外围大喊。
    ……
    江东流家。
    娜娜正在厨房里做饭。
    门铃响了。
    “这么快。”娜娜喊道，“来了来了，忘了跟你说，家里酱油也不多……”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娜娜愣了。
    不是江东流。
    是个女孩儿。
    女孩儿看着娜娜，眼睛里微微亮了一下。
    娜娜心里一惊。“你……”
    女孩儿闷哼了一声，耳朵里竟然冒了烟，“帮……帮我一下。”说着，整个人朝着娜娜软倒过来。
    娜娜吃了一惊，赶紧一把抱住女孩儿，把她拖进客房里，之后快速检查了一下，发现女孩儿胸口受伤，内置系统损毁的厉害。
    “到底怎么回事？”娜娜打开女孩儿的胸腔，开始检修。
    女孩儿闭着眼睛，张开嘴，嘴角抽动了好几下，才发出声音，“暗卒……偷袭了我们在省会的基地……联络系统出……了故障，联系不到红月领主……”女孩儿说着，忽然一把抓住了娜娜的手腕。“娜娜！救我！”
    娜娜呼出一口气，“怕什么，就算是这具身体毁了，你也不会死。我们可是死卫……”
    “不……不……我觉得……可能……不太妙。”
    ……
    还是上次的小饭店。
    桌上摆了几个菜，武镇南却没心情吃饭。
    端起酒杯，小酌一颗，武镇南道，“我让亚楠去买新款的登录器去了，不知道跟我们现在用的，会不会有什么区别。”
    席欢道，“暗卒……到底想干什么？”
    武镇南凝眉，低声道，“我感觉，登录器肯定有问题。而且……守护者……你的消息可靠吗？守护者的领导层，真的在跟暗卒接触？”
    “应该可靠吧。”席欢也不是很确定。
    他希望自己能相信冬叶，但世道太诡异，他真的不敢随便相信任何人。
    “也许只是正常的接触？”武镇南道，“毕竟，暗卒、死卫、悍兵、守护者，各大势力之间，不可能没有丝毫接触的。”
    “我也这么希望，但是……”席欢叹气道，“消息来源认为，这事儿不正常。”
    武镇南道，“能不能跟我说说，消息到底是谁给你的？”
    “一个守护者。”席欢道，“我觉得，消息纵然不能完全信任，但……可信程度也不算低。另外……还有个消息。永夜……可能会提前到来。”
    “永夜……”武镇南低声呢喃。
    席欢道，“钟鸣那边研究的如何了？”
    武镇南苦笑摇头，“高科技啊，太复杂。”
    席欢凝眉，“不管怎样，登录器肯定有问题。游戏……先不要登录了吧。”
    武镇南看了看席欢，道，“这……就这样放弃了之前的努力……唉……”
    席欢跟着叹气，“我理解你的心情，几十年了，好不容易有点儿起色。可是……对于登录器，我们一点儿也不了解。万一出了什么事儿……”
    武镇南不是小孩子，自然明白事情的轻重。一咬牙，武镇南道，“行吧，先不登陆，看看情况再说。大不了……唉，世道如此，游戏……也不重要了。”
    见武镇南同意，席欢松了一口气，又迟疑了一下，补充道，“江东流、钟鸣他们，别忘了提醒。”
    武镇南点头。
    “吃饭吧，快凉了。”
    匆匆吃过饭，席欢回到家里，跟赵颜说起这事儿，赵颜也是一脸忧色。“唉，莉莉给咱爸妈还有丫丫买了微端登录器。”
    席欢一愣。“我不是很你说了别让他们买吗？”
    赵颜道，“莉莉说，先买了再说。”
    席欢凝眉，语气有些冲，“把那小丫头给我喊来！”
    赵颜柔声道，“算了，买都买了，看看情况再说吧。莉莉也是好心，她有些担心……担心如果没有微端登录器，可能反而会是个麻烦。”
    席欢不解。
    赵颜又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暗卒又经营了几十年，这微端登录器也很神秘。莉莉说，如果暗卒有办法得知哪个人没有微端登录器，搞不好会来找麻烦。而且……”赵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暗卒未必是坏人啊，也许登录器是好东西。”
    席欢呆了一下，竟然无言以对。
    他惊讶的发现，萝莉的这句话好像也没错。
    毕竟，虽然暗卒的“寄生”手段和行事风格看起来很不靠谱，但谁又能保证谁好谁坏呢？世界太复杂，看花了眼。
    席欢缓和了一下情绪，又道，“咱爸妈他们，没有戴上那东西吧？”
    “没有。我没让。”赵颜道，“你那个便宜哥哥呢？能不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信息？什么也不知道，太慌了。”
    席欢凝眉，“最近很久没见到他了。”
    “新闻报道说，有几个魅影死了。他不会也……”
    席欢摇头，“不太清楚。不过……他很厉害，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死掉。”
    赵颜讪笑，“这个恨你不死的哥哥，反而成了我们的一丝希望啊。”
    “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席欢深吸一口气，道，“坐以待毙不行，我想跟小枫去找找秦烈。那家伙，肯定知道什么！”
    “暗卒、死卫那么大的势力都找不到。你们……”
    “找不到也要要找。”席欢道，“而且……也不用太悲观。我们现在多了几个帮手。冬叶她们……应该会愿意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