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才刚将杜隽洪和颜十三娘送走,后脚长安那边就又传来消息——
张柬之等一干推翻武周、扶持新帝登基的功臣们,却并没有被新帝重用。新帝依然倚重武三思等人,武三思又同韦后、昭仪上官婉儿等人过从甚密。这些人轮番在新帝耳边吹风,就将本来心性就不坚定的新帝吹得东倒西歪。才不过短短三个月,张柬之就被罢相了!
杜隽清得知消息,他气得将一张桌案都捶裂了。
“昏君!昏君!”
他咬牙怒吼,直接将新帝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早就说过,他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当皇帝!与其让他继承大统,那还不如让太平公主来!太平公主都比他更有帝王之相!他才刚坐上皇位,屁股都还没坐稳呢,就开始排除异己、打压忠良,只管听信谗言,这种人他不会有好下场!照这个趋势下去,他不用倒行逆施几年,必定就能自己把自己给灭了!”
顾采薇坐在一旁,她也一脸阴沉。
“张相爷是狄阿翁亲自选出来、后来又一点一点提拔上来的。这个人人品中正,果敢有谋,如果不是他,就以心他那懦弱的德行,他只能熬到女皇陛下驾崩才有资格继承大统——不对,说不定在女皇驾崩之前,张氏兄弟就能搞死他了。如今他白得一个皇位,到头来却无端宠信那些并无丝毫功劳之辈,却将忠臣良将排挤打压……我后悔了。当初我真应该多给太平公主提供一点兵器,直接让公主杀进皇宫,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直接灭了他们一家子!”
“还是算了吧!公主毕竟不是女皇,她没有女皇那么狠心,也做不出残害手足的事。”杜隽清无奈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咱们只能对长安那边的一切都敬而远之,一直到这位新帝把自己给作死之前,都不要回去了。”
“那是肯定的。”顾采薇连忙点头。
说到这里,她又不禁长出口气。“不过张相爷此番扶持新帝上位的举动倒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如今女皇退居深宫颐养天年,手中没有任何权柄,她再也不可能对我做什么了。新帝又懦弱,谁都能摆布他。太平公主一开始就让他准许咱们留在这里继续政治铁矿,他答应了。接下来,咱们可以安安稳稳的留在这里了。”
杜隽清颔首。“眼下,也就这里还算一片净土。”
只是他思来想去,怎么样心里都不舒坦。
“不行,我还是要给张相爷去一封信,好好问问情况!”
然而,他的信送出去后,等了足足三个月,中间瀚海军的颜都督都已经回信允了他们家的求婚,顾采薇又准备好了聘礼,让杜仁送去庭州,人走了一个月,张相爷的回信才到了。
杜隽清的去信只有薄薄的两张纸,但张相爷的回信却是厚厚的一封。杜隽清仔细的将信看了两遍,他才抬起微红的双眼看向顾采薇:“张相爷已经对新帝彻底绝望,上书请求告老还乡了。陛下封他为襄州刺史,他现在已经在回襄州的路上了。
顾采薇轻嗤。“告老还乡也好,好歹还能落得一个善终。也算是不错了。”
“怕就怕,有人还会不依不饶。”杜隽清沉声道,“而且,张相爷也在信中叮嘱我务必小心谨慎。武三思记仇得很,现在已经在清算朝中所有和他有过节的人。我和他们的龃龉只会比张相爷的更多,不会更少,他们迟早会清算到我头上来。”
“那就让他们来啊!只要他们敢对我们动一根手指头,看我不弄得他们死去活来!之前的教训他们都已经不记得了是吧?”顾采薇冷笑。
然而,事实证明——姓武的得意忘形,还真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一晃到了年底,杜逸和颜十三娘的亲事彻底定下,婚期也订好了——就在来年六月。
庭州距离永兴县三千多里地,新嫁娘要赶在婚期抵达永兴县,怎么也得二月就出发。但边关天气严寒,二月份的时候露面还冰封着呢!
杜隽清想想觉得不放心,又打算让杜仁提前带人去庭州准备着,也好过完年后,他再一路护送新嫁娘的队伍回来永兴县。
杜逸听说了消息,他就赶来毛遂自荐。“阿爹阿娘,让我去吧!”
杜隽清眉梢一挑。“你想去?”
杜逸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我长到这么大,一直听说边关风貌如何广漠宏大,却从没有亲眼见过。以后我怕是也没资格得见了。既然如此,你们这次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趁着这次迎亲好好看看嘛!”
“你真的只是打算过去看看?”杜隽清可不相信他这么乖巧听话。
杜逸吐吐舌头。“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和军中的将士们切磋一下武艺。但其他的我就不会做了,想来别人也不会让我乱来。阿爹您只管放心!”
他越是这么说,杜隽清就越是放心不下。
他双眼定定看着儿子:“你就是下定决心要去吗?”
“是!”杜逸毫不犹豫的点头。
杜隽清就摆手。“既然如此,那你去吧!”
“谢谢阿爹!”杜逸瞬时喜出望外,赶紧朝他行个礼,就一溜烟跑出去,他要去收拾行李了!
顾采薇见状,她忍不住问:“既然你舍不得,那干嘛要答应?这孩子虽然脾气倔,但咱们俩的话他还是听的。尤其是你,他其实心里最敬重的人还是你。只要你不同意,他就肯定不会强求。”
“孩子大了,我不可能一直管束着他。而且他马上都要成家的人了,也该自己拿决定了。”杜隽清只淡声道。
顾采薇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失落和无奈。
她也忍不住心里低叹一声,慢慢走过来握住他的手。“儿孙自有儿孙福。阿逸长到这么大,苦头吃过不少,但奇遇也不少。老天爷一直都是厚待他的,他以后虽说不大可能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但好歹好好活着,这一点是绝对可以保障。咱们也不能要求太高了。”
“我知道。”杜隽清颔首,“所以,现在我打算放手了。”
这个放手……
为什么她听在耳朵里,立马心头泛开了一抹悲凉感?
顾采薇讶异看过去,就见杜隽清冲她浅浅一笑:“你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前阿逸小、身体弱,只能我这个舅舅能保护他。其实想想,当时的我也才是个半大孩子,多少次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抱着小小的他想哭却哭不出来?但是现在,他长大了,比当年的我还要高壮,他身后还要你我、扶风子保驾护航,我相信他必定能比我做得更好。我可以放手了。”
哎!
他话虽然说得洒脱,可言语中的无奈却让她心疼得不行。
顾采薇握紧他的手。“现在咱们就只管相信阿逸好了。”
“那是当然。他是我的儿子,我一直都是很相信他的。”杜隽清定定点头,却慢慢闭上眼,将头靠在了她肩上。
顾采薇见状,她只能伸手揉揉他的头顶,用自己的温柔给他一点抚慰。
这边杜隽清如此依依不舍,却还是咬紧牙关决定放手,那边的杜逸却早已经乐疯了!
他兴冲冲的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就进去铸剑室,将他炼制兵器的工具哐哐当当全都收包起来了。如果不是有些东西实在太沉太大搬不动,他真恨不能把整个铸剑室都给挪走!
顾天元向来和他形影不离。见状,他立马也来找顾采薇:“阿姐,我要和阿逸一起去!”
“随你。”顾采薇早知道他会这么说,所以她根本废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就直接挥手放行了。
顾天元顿时也欢呼一声,赶紧也去收拾东西。
两个小家伙半天就把一切都收拾停当,然后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往庭州去了。
虽说自从拜了扶风子和欧神子为师后,他们两个就不怎么回家了。但隔三差五的,他们还是会回来吃个饭、陪小娘子他们玩耍。所以现在这两个人一走,顾采薇顿觉府上空空荡荡的,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尤其紧跟着又到了年关,家里缺了两个大活人,顾采薇更觉得难受。
“我怎么越来越觉得我跟个老婆子一样了?”她好无奈的转向杜隽清问。
杜隽清颔首。“你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马上还要升级做阿姑,你不是老婆子谁是老婆子?”
顾采薇顿时肩膀一垮,她深受打击。“我明明才二十岁出头,怎么就成了老婆子了?”
看她一脸忧愁的模样,杜隽清适可而止,他连忙说道:“我比你年纪更大呢,你要是老婆子,我就是个糟老头子,咱们正好天生一对。”
“谁要和你天生一对了?反正我才不做老婆子呢!”顾采薇轻哼。
想了想,她拍拍手。“我决定了!等阿逸这个娘子娶进门,我就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她,让她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去!我正好放开手,出去好好游山玩水一趟。这么多年了,我都多久没有出去游荡过了!”
“好,你记得带上我。”杜隽清立马说道。
顾采薇回头瞥他一眼,男人瞬时板起脸。“你该不会想丢下我,自己出去玩吧?那可不行!这些年我一直忙着照顾阿逸,我更没有好好放松过。现在阿逸大了,我既然已经决定放手,那么这个矿山也该交给他去处理了。我正好也借机松口气,好好放纵享受一下。”
这家伙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这么不要脸的话,他竟然也能用这么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讲出来,顾采薇叹为观止。
“到时候看我心情吧!”她懒洋洋的说道。
仔细想想,自从遇到他后,她就彻底放下了对自由的向往,彻底和他捆绑在一起。这一捆就是这么多年。
好些时候,她都快忘了那个从小到大跟随外公踏遍大唐天下的人是自己了。
可听她这么说,杜隽清瞬时眼神一暗,然后他做了一件让顾采薇目瞪口呆的事——
只见这个男人突然伸出双臂,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这也就算了,他还将脸贴靠在她身上,然后耍赖似的大喊:“我不管!反正我就要跟你走!你休想丢下我一个人出去玩!”
顾采薇嘴角抽抽:“你都多大的人了?大儿子都要成亲了,你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这么耍赖犯贱,你要不要脸?”
“在你跟前,脸皮有用吗?”杜隽清凉凉反问。
顾采薇无语别开头。
而且接下来,杜隽清说话算话,他就赖在顾采薇身边不走了!顾采薇吃饭他跟着吃饭,顾采薇处理家里的琐事他也跟着。就连矿山上的事情,他也都叫人送过来,自己坐在顾采薇身边处理。
时间一长,府上的人就都知道——国公爷和夫人吵架了!看样子是国公爷的错,他现在正在用十万分的小心思讨好夫人呢!
甚至齐氏得知消息后也过来教训顾采薇。“你们都老夫老妻了,现在吵架还需要闹到这个地步吗?你别忘了,女婿好歹也是个国公,在这矿山上又有头有脸的。你这样当众叫他下不来台,那不是害他吗?你赶紧把事情给解决掉!”
好嘛!
这么一来,他杜隽清深情男人的形象深入人心,她倒成了个无理取闹的小妇人!
顾采薇气得回头就把杜隽清个暴打了一顿。
不过,有他这么一番插科打诨,顾采薇心里稍稍舒坦了些许,这个年也过得不那么孤单了。
转眼到了年后,顾采薇就开始忙碌的张罗起杜逸的婚事来。
收拾府邸、修整新房,还有许多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简直让她忙得不可开交。
如此,一转眼又几个月过去,杜逸已经骑着高头大马,风风光光的带着他的新媳妇回来了!
这一天,宁国公府上热闹非凡。
无数宾客从各处赶来,将国公府给塞得满满当当的。
当眼看着一对新人走进家里,三拜天地之后被送入青庐,顾采薇的眼圈都湿了。
虽然杜逸不是她亲生的,可这孩子却是她一手带大的。那么就算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但在她心里也已经和亲生的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可以说,杜逸在她心里的分量比起小娘子和小郎还要更重一些。
现如今,眼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拉拔起来的孩子娶了媳妇,今晚上就要入洞房,马上还要给她添一堆孙子孙女,她只觉得自己胸口满满当当的,被各种描述不出的情愫给胀得鼓鼓的,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我突然觉得,只要阿逸他们好好的,我当个老婆子也无所谓了。”她忍不住小声和琉璃说道,“你说,我想法改变得这么快,我是不是真老了?”
琉璃掩唇低笑。“娘子你只是太喜欢世子了。为了世子,你付出什么都愿意。当然了,世子他也很敬重您,他值得您这么喜欢。”
顾采薇才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在宾客中游走,顾采薇突然听到一个男宾砰的一下一拍桌面,然后站起来:“宁国公,这一杯我敬你!多谢你这些年为我们瀚海军提供了这么多精锐的兵器,还有杜五郎君这样的人才。还有世子殿下……这次多亏了他,我们才能又打了那么大一个胜仗,庭州边境接下来几年内安稳无虞了!”
听到这话,顾采薇猛地一震心跳加速,她赶紧回转身看向正站在宾客当众的新郎官——杜逸。
此时此刻,杜隽清也端着酒杯转头看向了杜逸那边。
而杜逸却肉眼可见的身形一晃,他勉强扬起笑脸:“李参将,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厉害?其实真正的功劳都在你们自己,我不过只是稍稍从旁辅助了一点罢了。来,这一杯我敬你!”
可这位李参将却是个实在人。
他一本正经的回应道:“世子你就是很厉害!这次你和顾郎君到了庭州,冰天雪地的情况下却依然不畏严寒,将兵器库里的兵器都清点了一遍。好些其他铸剑大师都没有发现的问题就都被你们发现了!这也就罢了,腊月二十三那天,本来都督是要请你们过去喝酒庆贺小年的,结果你们才刚走到半路上,就听说突厥来袭。然后,你们二人当即转身奔赴疆场,到最后竟然领着陌刀队杀在了最前方,生生将来袭的突厥军队杀得落花流水!”
“这还不够。杀得突厥军队丢盔弃甲溃逃之后,你又丢下陌刀队,只领着一支二十人的小队伍孤军深入,追着溃逃的突厥军队一路杀了过去,最终竟然活捉了这次领兵的突厥大王子!这位大王子是阏氏所生,是突厥下一代的王。因此突厥得知消息后,主动前来和谈,自称愿意向我大唐纳岁称臣,只要我们将他们的大王子还给他们!”
李参将越说越兴奋,到最后他手里的酒杯都拿不住了,就只管张牙舞爪的,继续给宾客们讲述当时的情况。
“我们在边关戍守多年,虽然也捉到过突厥不少大将,上次颜都督还捉住了突厥王叔。可是,突厥的王子却极少,更何况还是大王子!”
“可不是吗?当得知被捉回来的这个人的身份的时候,我们全都惊呆了!颜都督都惊呆了!”
“当时军营上下一片欢欣鼓舞,颜都督都想把世子给留在身边不放回来了!”
……
这次过来送嫁的人可不少,而且大都是颜都督的心腹。这些都是粗人,习惯了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再加上现在喝了几碗酒,情绪又被李参将给挑弄起来,顿时一个个也都兴奋得不行,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将当时的情况都给说了。
其他宾客们听闻此事,他们先是一惊,随即就向杜隽清和顾采薇道喜。“恭喜宁国公,恭喜国公夫人,你们可真是养了一位好儿子啊!”
杜隽清面色如常,还慢条斯理的回应宾客们的贺喜。
但是,杜逸分明发现他的眼神已经变得阴沉沉的,眼底都快打雷闪电了!
他连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顾采薇,就发现顾采薇看他的眼神也带着不忿不悦。
他立马瑟缩一下,悄悄的将头垂了下去。
等将最后一位宾客的恭贺都回应完毕,杜隽清才慢步走到杜逸身边:“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不和你多计较。眼下,你还是抓紧时间招待客人吧!”
“是,孩儿知道了!”杜逸忙不迭点头,只是一颗心却越悬越高。
接下来,国公府里越发的热闹——李参将既然已经脱口而出说了这件事,这也就跟被重开了一道口子的堤坝一般,被挡在堤坝之后的洪水都从这个口子里一拥而入,哗啦啦的朝外汹涌而来。
顾采薇和杜隽清就知道:杜逸个顾天元两个人到了庭州后,他们可真没闲着。原本颜都督是安排他们住在自家里的,可他们才住了一夜就喊着叫着要去军营,颜都督就带他们去了。然后这两个人简直如鱼得水!
他们一开始还老老实实的查看兵器,可后来就开始和拿着兵器的将士们比试,到最后竟然连颜都督都不放过!
这两个家伙把军营都给挑了个底朝天,全军营上下几乎就没人能打得过他们!而且被他们打败后,将士们也都心服口服,因为——在将人打败后,杜逸会当场点评出对方的不足,并提出改正方法。要是无法改正的,他和顾天元还会特地在对方的兵器上针对这一缺陷加以改造,好利用外力来弥补身体上的不足。
他们又不娇气,和大家同吃同住的。大家早上起来出操他们也跟着出操,大家睡了他们才睡。有时候他们也出来陪着将士们一起巡逻。
如此接地气、和大家打成一片的世子,可叫大家如何不喜欢?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小年那天,杜逸和顾天元提着大刀跟随军队杀向突厥队伍的时候,并没有人将他们排除在外。后来他自作主张带人深入,也有一批人选择了信任他,跟着他一路杀喊过去。
而等最后论功行赏的时候,他们自称自己不是军中人,不该分功劳,就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都留给了其他人。
此举再次深深的震撼了所有人。这才短短两三个月,他们两个人就迅速收服了一大批人心。
颜都督见状,他也对这个未来女婿欢喜得不得了。等到杜逸带着颜十三娘上路,急着赶回永兴县成亲的时候,颜都督都哭成了个泪人。
只不过,他哭的却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杜逸这个准女婿。
听到最后,顾采薇都无语了。
这些事情,顾采薇和杜隽清一点都不知情。可想而知必定是杜逸他们早就想办法封住了那些人的嘴,特地不许他们乱说的。
可没想到,这个李参将喝多了酒,嘴上就没个把门,然后就稀里哗啦的把该倒出来的不该倒出来的全都倒出来了!
因此,听到最后,杜逸的脑袋都快垂到胸口。
他也不敢再看顾采薇和杜隽清,只能拼命的向宾客们敬酒。最后喝得酩酊大醉的,被顾天元给拖进去新房里去了。
而顾天元的表现就比杜逸正常多了。
将人塞进青庐里,他就蹦蹦跳跳的走出来:“阿姐,姐夫,怎么样,这次我们在庭州表现不错吧?可是大大的给你们长了一回脸呢!”
“到底是给我们长脸呢,还是你们自己玩开心了?”顾采薇没好气的反问。
“我们自己当然也玩得很开心,可现在这个结局不也让你们很满意吗?”顾天元笑嘻嘻的说道,“再说了,既然你们一开始答应放手让我们过去,那就表示你们是同意我们上疆场作战的。也就阿逸他当局者迷,心里想太多,才会以为你们会生气,还那么小心翼翼的叮嘱那些人什么都别说。可他觉得,这么大的事情,他瞒得住吗?”
“所以说,你就从李参将身上找了个突破口?”杜隽清沉沉开口。
顾天元吓了一跳。“姐夫你怎么知道李参将是我选的突破口?”
杜隽清只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顾天元就叹口气:“没错,这件事就是我干的。李参将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他这个人也算有勇有谋,可就是十分好酒。尤其喝酒之后,一旦心情大好,那不管你问他什么他都会告诉你。之前我在庭州就和他玩过了,把他的老底都给掏光了!所以这一次,我也就想到用这个办法来作为给我小外甥的大婚贺礼。”
说到这里,他又开始眉飞色舞,一个劲的冲着顾采薇他们使眼色。“怎么样?我这一招用的不错吧?这么多宾客,可都听说了阿逸的英勇事迹,知道姐夫你虎父无犬子!今天之后,阿逸的名声必定会传扬开去,都不用你们再去费力经营了!”
“是不错。”杜隽清定定颔首。
顾天元顿时更得意了。他连忙又眼巴巴的看着顾采薇:“还有我,其实我做得也挺不错的,阿姐你说是吧?所以,你能跟阿爹阿娘说一声,让他们别急着催我成亲吗?虽说阿逸比我小,他都成亲了,可我真不想这么早就娶媳妇生孩子!我还想多玩两年!”
“知道了!”顾采薇没好气的低哼,“就你这样,就算娶一个小娘子进门也是害了她。既然如此,那还是等你什么时候能负得起责任了,什么是再提你的婚事吧!”
“太好了!谢谢阿姐!”顾天元立马欢呼一声。目的达到,他都懒得再应对杜隽清和顾采薇这两个人,赶紧转身跑了。
顾采薇又不由撇撇唇,她转身看看杜隽清,却见杜隽清已经转身走了。
顾采薇连忙跟上去,两个人一起回到房间,顾采薇连忙将伺候的人都给赶出去,亲手关上门,然后她再慢步走到杜隽清身边。
“现在,你可以笑了。”
杜隽清抬眼看她。“我为什么要笑?”
顾采薇撇唇:“都已经憋笑憋到现在了,你忍得不难受吗?明明你现在心里乐得很!”
她话音刚落,杜隽清就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浑厚响亮,而且一旦笑起来就连续不断,竟然笑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才终于停下。
外头的琉璃几个听到声音都吓了一跳,中间琉璃还过来敲了敲门,顾采薇轻咳两声告诉她没问题,琉璃才继续回去在门口守着。
杜隽清是笑得气都喘不上来,实在笑不动了,他才不得已停下的。
停下之后,他连忙深吸口气,接过顾采薇送过来的茶一口气都吃光了,然后才一头倒在她身上,又傻笑了好几声。
“阿逸他真不愧是我一手养大的儿子!这次他在庭州做的事情简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根本没想到他竟然能把事情干得这么漂亮!所以当时听他们说起来,我都惊呆了,好一会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
“所以,你就板着脸半天没反应,后来宾客来向你敬酒的时候你也淡淡的。然后阿逸看在眼里,他还以为你生气了,都不敢正眼瞧你!”顾采薇无语摇头。
杜隽清顿时又放声大笑。
“那小子,别看个头长高了,功夫也比我好那么多,可终究心性还是不够坚韧。所以当时看他那么一副受惊的小兔子的模样,我就忍不住……”
他就忍不住故作深沉的继续装模作样,然后把杜逸吓得半死!
这一晚,杜逸的洞房花烛夜还不知道有多煎熬呢!
一个当爹的,在儿子新婚的日子上玩这一出,可真够有他的!
“你呀,就等着明天阿逸知道了真相,看他怎么恨你吧!”顾采薇没好气的在他太阳穴上戳了一记。
杜隽清闻言却一本正经的摇头。“他可没空。”
咦?“为什么?”
“因为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等阿逸的媳妇娶进门,就把府上的事情都交给他们去办的吗?我们可以放下一切出去游荡了!”杜隽清大声宣告。
“所以,接下来他们会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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