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刚蒙蒙亮。
血,却染红了半个紫宸殿。
一直流落在外的三公子带兵直冲进内城中心,紫宸宫殿。
不知是什么原因,内殿却一直没有派兵抵抗。
三公子浴血,骑着高马等在内宫墙外,仰头看着,只待那约好的绿棋。
他身上虽有伤,嘴角却挂着笑,这么多年的恩仇怨恨,也该有个了解了,这一仗以生死作为赌注,赢满盘赢,输下黄泉。
他愿意赌。
他抬头,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正站在内宫墙头,手中绿棋挥舞的猎猎作响,随着棋子摆动的还有内宫的大门。
朱红色的高门,被缓缓拉开,这个他年幼时进出过无数次的门,如今在进,物是人非。
他笑,笑中带泪。
这么多年了,身为大雍皇族李氏的荣光没有一刻被遗忘,即使当年被发配边陲差一点饿死街头,他亦没有忘记,他还记得那日倚在草墙根上,看着身边的人如同乞儿一般问过路人要吃的,他笑。
贫者不食嗟来之食,即使就那么死了,亦不能容忍自己做一个乞讨的李氏。
他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眼前一片朦胧,嘴角却还含着笑。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身后队伍尽数进了内宫宫门,然后抬手做了一个手势。
后面的箭弩手会意,拉弓搭箭,长箭凌空飞去,按照一开始计划好的那般,直直射向宫墙上举旗的女子。
星辰站在宫墙上,亦噙着笑,若仔细看,那笑与三公子,还有些像。
毕竟,他们是一个父亲所生。
她眼见那长箭自队尾破空而来,笑着笑着,亦哭了。
这便是她的兄长信中说好的给她的“回礼”,十年前是这样骗她,十年后还是如此骗她。
她扬手将棋子扔下宫墙,对着虚无笑。
长箭即在眼前,她身边的人微微闪身,一把握住嗡嗡作响的长箭,一手将她揽在怀中,向地上倒去。
她眨了眨眼,随手抹了一把刚才笑出的泪,看了一眼躺在她身边的人,见他持箭左手被箭尖刮伤,渗出丝丝血迹。
她心有不安,用手指了指他出血的手。
“你这又是何必?”
那人雪衫长袖,面容如常,转头看她时,眼眸中亦是疑惑。
“为何?”
星辰被他的反问一堵,却也实在没有心情和他在这里多做纠缠,便干脆拉着人,就着宫墙边隐蔽的地方蹲了下来。
这一静下来,心中实在难过,便又哭了一阵儿。
风眠便这么看着她,亦不再说话,只是用手揽了揽她的肩膀,二人相胁坐着。直到听到宫墙外军队马蹄渐渐远去。
星辰抽泣了一阵儿,心中郁结稍微纾解了一些,这才偏头看了一眼蹲在他身边,盯着她看的风眠。
“你随我来到内宫,难道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么?”
风眠摇头。
“闲得很。”
星辰以手扶额。
怎么可能,星辰又不是个小娃娃,风眠这些天向她展示的能力,实在超出一个官奴太多。今日这么大个热闹,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就一直陪着自己玩儿,
退一万步说,若是无欲无求,又何必废了这么多的心思,求了这么多的信息呢。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传来马蹄互撞和利器对接的声音,紧接着是惨叫声,浓到化不开的血腥味。
她有些挣扎,不知道要不要回头看一眼。风眠却刺啦一声撕开长袖,将袖子搭在她头上。
“别看了,这已经是最小的代价了。”
星辰心中一窒,说不难受是假的,说难受,眼前这一切都是她预料到的,或者说是她间接造成了。她叹息:“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三哥为什么非要杀我灭口不可。”
前所未有的累,在一瞬间袭来,她未掀开头上蒙着的袍子,就着灰黑色的视野像身边移了移,然后紧紧的抱住了身边人的胳膊。
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墙下的嘶喊声越来越大,咒骂的,痛苦的,还有拼死一战的,再少也是千余人,一个个杀了,亦得锈许多刀。
“别听了。”她听到一个声音轻声。然后一双耳朵边被捂得严实。
她也顺的听话,谁叫她实在不是一个心志坚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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