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羽出事以来,蒋衡在牢中陪着她,让商陆一直在外界查西蜀的消息。
杜碧城(修竹)带着百名绝杀一路北上,虽然行踪诡秘,但人数众多,终究没法做到密不透风。
杜碧城率众刚一入京,商陆便迅速去了地牢通知蒋衡,这也是晋王后来再去天牢,蒋衡消失的原因。
大蜀灭国,蜀人可悲可怜,但这却不是他们祸及无辜的借口。殷羽被诛夜阁的那些蜀人逼到如此境地,如今诛夜阁的百名绝杀全部入京,蒋衡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随意来去。
蒋衡从天牢离开后便命蒋家的三百影卫全部化身平民混入邺京之中。
这三百影卫是蒋衡在北境培养出来的势力,经历过严苛的训练,能征善战,亦善于潜伏伪装,聚齐便是一支精干善战的军事力量,分散便是一张彼此相通的情报罗网。
两方势力彼此平静的过了两日。殷羽心如死灰,不愿辩解,承认所有强加而来的罪名,俞家和晋王使劲浑身解数却也只找出了几个朝臣遇刺的真相,帮她洗脱了些许罪名,但却也没法将她从最终的死罪中解救出来。
第三日,也就是明帝朝堂之上提审殷羽的日子,届时,殷羽会被从天牢带出,押往皇宫太和殿。
诛夜阁的百名绝杀早已分批潜入邺京,三百影卫也不动声色的混入了邺京的大街小巷市井之中。
两方势力彼此试探防备,谁也没有露出踪迹。
这一日,恰好是冬至,天色阴沉,将雪不雪,宜祭祀,忌出行。
殷羽穿着单薄的灰色囚服,颈肩带着沉重的枷锁跪坐在囚车内,面色苍白,头发披散在身前几乎遮住了整张脸,侧身一动不动地靠在囚车里。
囚车方一走上长安街,街边便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众人指着囚车中的殷羽,议论纷纷。
“这就是提一下名字便能吓哭孩子的剃头刀?不就是一个黄毛丫头,真有这么大本事?”
旁边的人嗤之以鼻,“你懂什么,这些刺客惯会伪装,现在一副娇弱可怜的样子,若是卸了枷锁,定会一剑要了你的小命。”
“原来嫡公主魏安平就是绝杀殷羽,殷羽就是魏安平,但魏安平好好的一国公主不当,为什么要去给诛夜阁做绝杀刺客?”
“这谁知道呢,我听说,她根本就不是嫡公主,她身上的胎记是假的。”
“不管她是不是嫡公主,她杀了诸多大齐朝臣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证据确凿,纵然她是大齐皇室,也难逃一死。”
“你说证据确凿,你亲眼看见了?证据呢?没有证据你们瞎喷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滚,全都滚。”
在外游历的归来的蒋逸方一入城便遇上了这满城轰动的大事,看热闹的事总少不了他,他挤进人群之中便远远的望见一人被压在囚车里,一时间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本能的相信夜曦绝不是众人口中的那种人,此时正使劲浑身解数同看热闹的众人争辩。
蒋逸和围观众人吵得激烈,不知是谁嚷了一句,“劫狱啦!”
蒋逸下意识地向路正中的囚车看去,便见不知何处飞来的箭矢已经将押解囚车的差役定死在了木桩上。
转瞬之间,近百名蒙面刺客从天而降,同押解的士兵厮杀起来,围观的百姓吓得四处逃窜,蒋逸想凑上前去保护殷羽,却被人流挤得距离囚车越来越远。
不多时,混乱的人群中便又涌出来了一拨人,足有三百人,将那些带着黑色面罩的刺客全都围了起来。
这百名绝杀刺客经过多年刺杀,锤炼出来一身阴狠决绝的手段。蒋衡手下的影卫则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擅长于正面较量和情报搜查。若论勇猛,百名绝杀自是不敌那三百影卫,但若论狠毒,终究是稍逊诛夜阁的绝杀一筹。但胜在人多,三人围攻一人,两方缠斗在一起倒是不分上下。
白拾趁乱杀到囚车旁,从差役身上搜出钥匙开了囚车的锁,走到车里要救殷羽出来。
然而他方一伸手,那靠在囚车中的女子便猛地抬头,同时匕首送到了他的身前。
白拾反应迅速,向后倒去,躲过了这一刺,那跪坐在囚车中的女子撩开乱发,露出了面容,这囚车内的人根本就不是殷羽,而是蒋衡的手下鸢尾。
白拾见势心中凉了半截,中计了。正要向后撤,便见远远近近的房檐上一时间全都涌出了人,手中拿着弓箭,正是蒋衡早已下令埋伏在四周的禁军精锐。
以囚车为中心,半条长安街的楼顶上全都埋伏满了禁军,手中弓箭蓄势待发。
街上拼杀的绝杀刺客见势全都停下了动作,横刀在前,做防御姿势。
蒋衡的身影出现在了长安街的瞭望塔之上,身边站着的是他的亲随商陆。
商陆上前,提高嗓音居高临下地喊道,“你们已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强行挣脱必定死于乱箭之下,眼下你们只有一条生路,那就是放下兵器入朝堂为公主殿下作证,不从者,杀无赦。”
陷入包围之中的绝杀刺客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迅速闪过一丝犹豫,随即便恢复了决绝的神色。
若是就此降了,阁中不会派人来杀他们灭口,因为他们入阁之初身体里都被中下了毒蛊鬼狱司,只要他们一月之内没有回阁中复命,便会毒蛊发作,全身如同万蚁啃食,生不如死。
与其到时遭受鬼狱司的折磨,倒不如就此拼杀出一条血路,况且他们都是涅槃炼狱里走出来的绝杀厉鬼,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你死我活,从来没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所有人紧握着手中的刀剑暗器,绝不投降。
站在囚车附近的一人忽地扔下长剑站了出来,“我愿意作证。”
荆月气急,骂道,“你疯了吗?她是大齐嫡公主魏安平,她是魏显的女儿,蒋腾的儿媳,当初魏显蒋腾狼狈为奸踏破我大蜀江山,杀我百万同胞,你为她作证?你的良心何在?”
白拾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神色坚毅,“我恨魏显恨蒋腾,但她是她啊,于我而言,她就只是羽姑娘。正是因为良心,我才要去,当初羽姑娘救我出涅槃,助我脱离绝杀,向阁主引荐我这个籍籍无名之辈,冒着性命之忧为我报家仇。没有羽姑娘就没有白拾今日,我发过誓,此生绝不背叛她。”
荆月闻言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十年之前,第一次见殷羽的场景。
她那时初到暮迟山,还是个瘦瘦小小不起眼的小丫头,功夫很差,没有一点底子,拿着一把破木剑,也敢同握着铁剑、功力上乘的自己较量,后来她的那把破木剑被自己一剑砍断,铁剑已经杀到她的眼前,她却丝毫不躲,瞪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她后来问她为什么不躲,她却说,“你不会滥杀无辜。”
对于一个刺客而言,这句话无疑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扉。十年过去,这句话她一直记到现在,并一直在奉行。
荆月看着白拾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了脚步,然而将将迈出半步,她又僵在了原地。
蒋腾魏显让她荆家满门三百余口蒙难,那些至亲都在天上看着,她又如何能心软,她不可以,宁可死,也不要向魏狗低头。
落歌和湘婉分别潜伏在太子府和晋王府,自然是不能参加这场任务,他们二人隐在人群中观察这边的动静,必要时可以接应。
落歌身子紧绷,她和荆月一样,想救殷羽,却无法释怀大齐铁骑对她们家园和血亲的所作所为。
方才在落歌身侧的湘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落歌回身望了望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只当她回晋王府去了。
而事实上,湘婉则是带着几个诛夜阁的绝杀去了大齐天牢,去救被困在天牢的袭风。
与此同时,殷羽已由禁军护送到了朝堂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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