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下午有空吗?来时代中心喝咖啡。”快到中午时,海月明收到王约翰通过微信发来的信息。
“抱歉,王老板。我下午要上班的。贵校一天要签三次到。没课也出不来的。听说原来是签四到的。(东州俚语“签四到”是没事找事的意思)。其实这样签到一点意义也没有, 那些下午没课的教师还不是签个到然后回到寝室睡大觉?”海月明刚发完回复的信息, 感觉这样说有点不妥, 这不是像在打小报告了吗?想想王约翰可能也已经看到此信息了, 再删除也没有必要了。
“签什么到? 只管过来吧。 和学校里说一声, 说我找你有事情。”看来王约翰实在有事要找海月明, 所以坚持要他来。
“那不好吧, 你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吗?我可不想搬出你这张牌子啊!”海月明拒绝道。
“什么法? 什么章? 我就是法, 我就是章!”王约翰耍起了老板的威风。
“还是不要吧。 我不想让别人说我搞特殊待遇。”海月明坚持自己的原则。
“那晚上有空吗?我有事找你啊。还是到时代中心喝咖啡吧!或者请你过来一起吃晚饭?”王约翰看海月明一再坚持就让步道。
“那好吧, 我晚上过去吧。吃饭就免了吧,下班出来时刚好是交通的高峰期,不知几点才能到的了时代中心的。就喝咖啡吧。”海月明最终答应了下来。
时代中心位于号称东州金融街的车站大道上,这里高楼林立,几乎汇集了温州所有的银行,那些高耸的写字楼进出的都是白领,因此这一带的咖啡馆的生意也特别好。
海月明到达王约翰预定的包厢时,王约翰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了。
“不好意思,王老板,我来迟了。”海月明再看一眼手机,马上改正道,“哦,我没迟到,是你早到了。”一见面两个老同学就开始抬杠。
这时王约翰的手上拿着两张A4的白纸,不断地比较着揣摩着, 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变把戏, 看到这个样子的王约翰, 海月明觉得挺好笑的。
“怎么啦?要写检讨啊?”海月明一落座,又开始打趣他。“你还记得上学时有一次考数学我差点被你害得写检讨?我的数学成绩也差点被打零分吗?我不知道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债?要我今生今世来还给你?”海月明回忆起往事。
“到最后还不是我写检讨,我被判零分吗?那天回家我被我妈骂了整整一个晚上。至今还记忆犹新啊。”王约翰当然还记得, 他的恶作剧差点害了海月明。
“谁叫我人品好呢?数学老师相信我啊!那个数学老师姓郑,好多年都没遇到她了, 我现在还记得她的模样,高高瘦瘦的,这次同学会遇到她时我一定要好好地谢谢她。谢谢她对我的信任。”
“谢谢她包庇你?我拿你卷子的时候她看到了,我一个答案还没抄的时候就没抓了,怎么只罚我一人?对你却网开一面, 这也太不公平了。”王约翰还在开玩笑似地纠缠着过去是谁的对谁的错。
“好像从那天开始我们俩的关系慢慢地变得有点微妙起来了。知道吗?那事以后我觉得你不仗义,为何不好汉做事好汉当?就想那些好汉杀人后说杀人者大刀王五着, 你也大胆地说作弊者王约翰也, 我会钦佩你。 可惜你没有这个勇气。你自己想抄我答案,被抓了还不承认,说自己的草稿纸不够用,误拿了我的试卷。你丢不丢人啊?”海月明继续聊着考试作弊的事。
“你傻啊?我这样做可是为了保护你啊。如果是说拿你试卷过来抄,又是你默许的,岂不是把你出卖了?两人作弊都判零分的。所以我一口咬定是拿你草稿纸时不小心把你的卷子拿过来了。我是在保护你,你怎么还不明白啊?”王约翰在描绘自己的英雄气概。“好了,言归正传,你比较一下我手中的两张纸,看看有什么不同?”
海月明接过这两张纸仔细比较着说道,“哦,这左边的这张质量好点么,右边这张质量稍微差点,我们学校用的就是这种质量差一点的,价格要便宜的多啊。你王老板很精明啊,省钱啊。”
王约翰听了差点忍不住要骂出声来,但还是再问了一句:“你真的确定我们学校用的是这种质量差一点的白纸吗?”
“应该可以确定。我手提包里就有几张我带过来写备课资料用的纸。”海月明说着从包里拿出那几张白纸,王约翰比较以后确信是和他带来的质量差一点的纸是一模一样的。
“想不到这些人都这样以次充好,我要好好地治治他们了。”王约翰继续说道,“不仅仅是纸张的价格有问题,其他采购的东西很多有问题。学校里的这些蛀虫,现在就这样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最近检举电话、检举信满天飞。他们有检举牛排价格的、食品油价格的、大米价格的。我现在就像是纪委书记了, 有人要举报都把电话直接打给我。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打听到我的电话号码的。上学期学校刚刚处理了一个贪污的采购员,这采购员还不甘心被罚,一直在检举别人。现在我在收集材料,到时候证据确凿,处理它一大批人。”
“你可以微服私访啊? 以前康熙皇帝不是这样来查贪官的吗? 哦, 这样可能也行不通, 学校的人都认识你的啊!”海月明还是轻松地开着玩笑。
“跟你说正经的, 月明,今天找你来谈,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能否去总务处工作,先当个兼职的副主任,给我把把关,学校一年几千万的物资进出有你在帮我看着我也放心点啊。”这就是王约翰今天约海月明来喝咖啡的目的吧。
“打住!打住!在你们学校我现在是连能否上完这学期的课都不能肯定。王二狗,你就省了这份心思吧!你这个主意是心里想出来的还是肺里想出来的?我连自己家的财米油盐都不管,你还让我管你学校的这些破事?你还不知道你这破学校有多乱?你不好好做你的鞋厂?你的房地产?你的连锁酒店?你趟教育这趟浑水干吗?你不为赚钱?公益办学?干嘛不像古天乐那样多办几所希望小学呢?”海月明一听有点冒火,尽量压住心中的怒气一口气地抢白了王约翰好几句。
“事情慢慢会变好的。你不要心急。”王约翰面对海月明的一大堆质疑,回复道。
“我急什么?我过段时间开完同学会就要离开东州的。我感觉其实你就不应该做这个学校。”
“但是我已经做了。我怕什么?我几千人企业都被我管得好好的。还怕管不了这个只有一、二百教师的学校。大不了哪天我自己过去当校长。看看谁敢在我面前耍花招?”
“好!王校好!”海月明开始起哄了。
“喝咖啡吧, 我们先不谈这个话题吧。”王约翰停下来喝了一口咖啡。
王约翰看到不能说服海月明去当总务主任, 就故意换了一个话题, 扯到了他自己企业的事。
“以前我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到我鞋厂做工, 刚来时我安排他的工作是包装工, 就是把别人已经放好鞋子的纸箱封上胶带, 然后用打包机打上打包带, 这个工作枯燥单调, 他一干就是三年, 工作勤勤恳恳。 后来我决定培养他, 让他跟着别人做采购, 后来让他当了采购主任。”王约翰说着说着又停下来喝了几口咖啡。
海月明不知王约翰这个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怎么听起来不是单纯地讲故事, 莫非想对我上课? 他心想这个世道简直是反了, 这个学渣今天要向科班出身的语文老师上课了。 但他没有表露出来, 只是不动声色地听他继续讲下去。
“刚开始当采购主任时一起正常, 后来却发现他一年贪污了二十多万块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是我自家的亲戚, 我很痛心啊, 如果当初我不把他调到采购部他就不会出问题, 他会安安心心继续把他的包。我为了帮他, 让他有个更好地发展, 结果却害了他, 把他送进了牢房。 这边是送他进牢房,这边又要通过关系让他退出赃款尽量减轻刑罚, 亲戚又说我大义灭亲, 我不好做人啊! ”王约翰说了这么一个长长得故事。
“所以, 我们的监督工作是很重要的。 如果你接受我的提议去兼职当这个总务主任, 你办事我很放心, 你是我的发小, 我不信任你我去信任谁啊?有你在这个岗位上, 能有效地制止别人犯罪, 这样做也是治病救人功德无量的事啊! ”王约翰最后终于言归正传了。
“你不用说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不会答应的, 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海月明毫无妥协地再次拒绝了王约翰。
这时海月明的原则。哪怕得罪别人也不要得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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