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渊没有将剑放下来,眼里写满了震惊,失望,愤怒,和悲伤。
“你这人怎么这么傻里傻气的?还不快一剑杀了我!”是祁远自己的声音,那声音里写满了焦急。
顾少渊也明白,祁远也一早就知道了自己不是柳少则,只不过不能断定自己是谁罢了。但他是信任自己的,没想到却断送在了自己这里。
原来是这样,怎么可能有人这么矛盾呢?有的,当你的心智快要被占据的时候。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杀不杀我?”是那个人,这不是祁远。所有的悲哀,自责,无能为力都是祁远,所有的挑衅,邪魅和饶有趣味都是那个人。
顾少渊没办法下手,在祁远的心智还尚有存留的时候,真的下不去手。
祁远其实更想要在还是自己的时候死去,这样自己好歹还是自己,没做过什么错事,此生过得还算愉快。
顾少渊也好恼自己,如此优柔寡断。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是谁吧。”那人速度极快地绕过了顾少渊的剑,到了顾少渊的跟前,然后伸手拿掉了顾少渊脸上的人皮面具。这一系列动作下来,顾少渊整个人都还是恍惚的,其实就算是在平日里顾少渊正常发挥的时候,顾少渊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顾少渊在最后关头一个闪身躲掉了“祁远”的手,却还是被掀到了一点点,面具就快要脱落了,顾少渊将它放了回去,边角却还未修整。
“你的武功?”顾少渊惊奇于祁远突飞猛进的武功,从前祁远只不过是武功平平的医修,如今要去和苏承比武恐怕都能过得到三十招以上。
“我可是从前就与你说过,随着蛊毒越深,我的武功也会越来越强。曾经提醒过你的,怎的这么快就忘记了呢?”
“是啊,随着蛊毒越深,他的心智也会慢慢被替代。”
“谁说不是呢,他的意志已经很坚强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祁家的少年帮他,他一直在自己与我做斗争。原本一周前我就应该彻底占有他,可他现在却还是时而出现,真是冥顽不灵,过于强硬了呢。我来找你的这条路,不过全是我精心布置的局罢了,那些信都是我写的,什么一切安好,他那时候早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只不过是还残留着一点怨念罢了。”
顾少渊眉头皱紧,不发言语。自己真是蠢笨无疑,十分自责,竟然就如此相信着。
“玩够了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吧,如此在意祁远的人,会是谁呢?会不会,是顾家的人呢?”那人的笑容太过于诡异了,而且动作之快顾少渊如今集中注意力也完全躲不过去,仍然被摘下了面具。
“果然,是你啊,顾少渊。”
顾少渊慌了神,此刻不是见到他的模样会加速引发蛊毒的问题了,毕竟蛊毒已经深入祁远的心脏内部了,无解之法了。此刻是那人见到了顾少渊的脸之后,必生杀心。
报仇嘛,不外乎就是杀人罢了,当“祁远”将种下母蛊的人的心愿完成,杀掉那些曾经她说还过他们家的人,真正的祁远就会回来了,回来之后由于过于负罪,一定会自尽,那整件事情就完成了。祁族人真是好狠毒啊,这样的蛊毒都能发明出来,还用的很好。
可没想到那人看到顾少渊的脸之后却没有很惊奇,而是笑了笑之后转身走了。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惊奇是藏在眼眸里的,顾少渊看到了,他知道那大概是祁远自己的意志。那人走的很直接决绝,并没有要对顾少渊下手的意思,只剩下顾少渊一人在那里愣愣的站着。
顾少渊站了一会以后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大门打开,冷冷清清的,没有人在外面,面前摆着一具尸体和知道自己身份还在昏迷的陈叔,人皮面具掉在地上。被划开了一个口子,不能用了。
他这么痴痴的坐在那里,过去了三刻钟,陈叔醒了过来。
看见怔在那里的顾少渊陈叔已经大概明白过来,看来祁远那件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但陈叔不知道刚刚那个人就是祁远。
“从今日起,严禁言九出入品羽居,派人去通知言九,对外声称病了,在言府尽量不要出来。再派人去顾府,“顾少渊说到一半,却停住了,思考了片刻之后又说道:“算了,顾府不派人了,我亲自去找娘亲。”
“公子,这恐怕不妥。”陈叔是要阻止顾少渊的意思,毕竟这多事之秋,知道这些事情的能少一个就是少一个的好。
“照做。”顾少渊原本有些火气,话就快要脱口而出:“这里现在还轮得到你做主了吗?我掌柜的说的话不管用了吗?”但冷静想想自己又算哪门子的掌柜呢,代替柳少则以来又做过什么对的事情呢,不过是一直在犯错罢了,一直都是陈叔和柳少则再继续帮自己擦屁股罢了。自己真是没用,论智谋不及柳少则,论武功现在就连祁远都比自己强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失败,顾少渊曾经觉得自己即使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好歹是他人生故事的主角。可哪个主角会如此平平无几呢?
顾少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没有再说话。
“是。”陈叔不太明白顾少渊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他只管照做就是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情,还不是只有他去处理的份,无妨,这么些日子倒也是习惯了。只要曲冽不出手的事情,都不是大事情。
陈叔走之后顾少渊还在那里坐着,呆滞的眼神不知道望着什么。这时候一阵风吹来,原本关严实了门竟然给那阵风给吹开了,明明那阵风不大,有些温暖,却就这么将门打开了。迎面而来的不是风,而是苏承。
“如何?”
顾少渊对苏承这一句话实在是摸不着头脑,还能如何?他们都知道会是怎么样,也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和痛心,如今还能若无其事的问出一句“如何”?
“一切都如你们所愿。”顾少渊赌气地说到。
“并非是我们之愿,是天定的命数,我们无力更改。”
“你们不是修仙吗?仙不是能够起死回生的吗?你救救他吧,我求你了。你们不救他,也是祸害众生啊。我求求你救救他吧,你和师尊说说吧,求求你了。”顾少渊的眼泪差点就要夺眶而出了,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求人,如此卑微,如此低声下气。那一刻他感受到作为一个凡人的无助。
“篡改命数这等事做不得,你瞧见曲冽当年就能把阿奕救回来了吗?”
顾少渊听了苏承的话之后不再说什么,确实是这样啊,如果当年曲冽把师父救了回来,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存在了,而师父没有那样的能力,看来苏承更不会有了。
“好,我知道了。”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杀了他,而不是愚蠢的坐在这里部署保护计划。你永远无法保护一个人,除非你先出手。”苏承对顾少渊说着,然后便转身离去了。顾少渊不知道苏承这一次来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要说服他去杀了他吗?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从前是因为感情不可能,如今是因为他的武功根本太平平无奇了,比不上现在的祁远。
顾少渊再定睛看去,苏承在桌上留下了一个小瓶子,小瓶子上什么也没写,但打开里面只有一粒药丸。顾少渊嗅了嗅那药丸的味道,无味。
如今却真的是没什么好顾虑的了,苏承总是不会害他的,他一口气将药丸吞了下去。身体什么反应也没有,甚至运气也没觉得自己的武功内力突飞猛进。
是要去试试的,这件事情,总该结束的。临江雪:子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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