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打发走了郭奶娘,二夫人便整日里闷闷不乐,
胃口也变差了许多,三个丫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谁也不敢在她面前再提起郭氏来,连郭氏准备的药都丢到一旁。
爆竹下午去东园问安,回来途中又碰见了燕筝。
燕筝告诉她,莫姑姑自前几日回去,便时常对着丫鬟大发雷霆,
她去昭西阁送茶时,仿佛听到了大夫人和莫姑姑谈论郭奶娘之事,
说什么无用之人,打发了便也打发了,不要牵连出祸端才是......
爆竹心中明了,郭奶娘这颗棋子算是废掉了。
又过了几日,二夫人心中愈加烦闷,便带着爆竹和如玉回了戚府,
戚老爷那边也早收到消息,说是郭奶娘手脚不利落,被戚小云给逐了出去,
虽说这郭奶娘也是伴她长大,不应做的如此决绝,可自家女儿多年才才又求得一子,
想必十分谨慎,脾气也自是见长,戚老爷便也没再多加过问。
戚小云如何又大着肚子回了府,戚家上下更是一点都不敢怠慢。
家宴散去,戚小云扯着戚家老爷叙着家常,周奶娘拄着拐杖从一旁出来了。
“周奶娘,你怎么来了?”
戚小院刚忙上前想要搀扶。
“别....别....哪敢劳烦小姐.....”
周奶娘受宠若惊道。
“听说小姐回来了,老奴特意过来探望探望,想来也有数年未曾见过小姐,
老奴心中挂念的很。”
“周奶娘,你的腿伤如何了?”
“没那么严重,并未伤到骨头,说来也巧,怪老奴不中用,
本打算着要进恒府伺候小姐了,便急着和郭奶娘几人上山采药,
结果没曾想滚下了山坡,要不是郭奶娘在老奴背后及时拉了一把,
还指不定就摔下山去了......”
周奶娘摸了摸自己的受伤的腿,这会子想起来似乎仍心有余悸。
“郭奶娘?”
戚小院蹙起眉头。
“是啊,郭奶娘就站在奴婢身后,当时只觉得摔下去时脚下一滑,
身后似有人抓了我一把,却还是没能抓住,奴婢踩着石子往下滚,
亏得郭奶娘及时跑下山坡扯住了奴婢。”
戚小云听闻此话,不着痕迹的与爆竹对视了一眼。
本来戚家是打算拍周奶娘去南园照顾,不想周奶娘忽然受伤,
周奶娘滚下山时郭奶娘也在,说周奶娘腿伤严重,数月不能下床的也是郭奶娘,
难道,大夫人在得知二夫人有孕后,就收买了贪财的郭奶娘,没想到戚府却选了周奶娘,
于是郭奶娘便设计让周奶娘跌下山去,妄想取而代之。
那这一切,就全都解释的通了......
“再有几日,奴婢这拐棍就可以丢了,还不知郭奶娘伺候小姐伺候可还习惯?”
周奶娘似乎并不知情。
“唉!”
戚小院叹了口气,想了又想,还是开口如实说道:
“郭奶娘犯了些错,被我撵出府了......”
“犯了错?那郭奶娘是犯了什么错?惹怒小姐要将她驱逐出去?”
周奶娘一脸惊讶之色。
“她太喜爱贪图小便宜,手脚不太干净,我发现了训斥了一番,
便赶她回家了.....”
“哎呦!我只道她平日里爱财犯糊涂,没想到竟如此不知检点!
啧啧啧,真是丢了我们戚府的脸面。”
周奶娘与郭奶娘素来交好,听闻此事难免有些痛心疾首。
“罢了罢了,人都撵出去了,就不要再议论此事了。”
戚家老爷自觉脸上无光,烦躁的摆了摆手。
“既然周奶娘的伤快好了,不如过几日便进恒府伺候小姐吧。”
“这.....”
戚小云看了眼郭奶娘的拐,欲言又止。
“无妨,奴婢的伤不打紧,况且也已休养个把月了,
如今小姐身边无人照顾,从外请人又实在不放心,还是留些知根知底的人才安心些。”
“安心?那郭奶娘不也是知根知底?到头来还不是被人收买了.....”
爆竹在心中暗自嘲讽道。
“除非是小姐对奴婢也不放心.....”
周奶娘见戚小院迟疑,不免心中失落。
“怎么会呢!”戚小云站起身走到周奶娘身边,
“我自是信的过奶娘的,也好,那便等过几日周奶娘腿上好了些,便进南园陪伴我吧。”
戚小云转身对戚家老爷点了点头。
比起郭奶娘,周奶娘与她的感情更深一些,脾气也更加投合,
郭奶娘性子大大咧咧,做事风风火火,周奶娘则是细致体贴,从不出错。
郭奶娘家境贫寒,才被人利用了这一点,周奶娘在城中却并无亲戚,
为人也刚正不阿,颇为正派,她更为看重一些。
从戚府归来,几人回到南园,二夫人觉得身子疲惫早早歇下,
爆竹拎着新做的糕点去探望病中的老夫人,
这老夫人已病了数月,却仍不见好,如今郭奶娘不在,
她便可有更多时间去陪伴老夫人,不必再担心有人背后乱嚼舌根。
老夫人窝在榻间,面无血色,一日只清醒几个时辰,
吃起东西来也是食之无味,为由酸枣和山楂能入她的口,
而安宁和爆竹又不敢让她进食太多,只能每日里哄着她吃些粥菜。
“老夫人,好歹多吃点啊,您都几天不曾好好吃些东西了.....”
爆竹端着碗坐在一旁。
“没胃口,难以下咽啊,我嗓子不知怎的紧的狠,连水都咽不下。”
“昨日御医过来怎么说?”
“只说因为天气渐寒,生了厌食症。”
“我看那几位御医就不靠谱!上次给二夫人不也是误诊了吗?”
“诶.....那次中毒实乃罕见之事,御医就是御医,没有点真本事哪敢去伺候皇上?
那脑袋瓜子还不早都搬家了?你个小丫头片子!”
老夫人吃力的扭过头,伸出胳膊点了点她的鼻子。
“那老夫人怎么还不见好啊?”
“年岁大了,一点小病也扛不住折腾,这要换成是你们,
还不早喝几天的药,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老夫人菩萨心肠,功德无量,这点小灾小病都只是考验,算不得什么。”
爆竹安慰她道。
“这世间啊,谁能称的上自己功德无量啊?人这一辈子,多少都做过些亏心事,
有些人没有悔改之心,不以为然,有些人想着痛改前非,却成了你心里的魔障。”
“老夫人,您这是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爆竹知道老夫人意有所指。
“唉!没什么.....胡乱感叹罢了.....”
老夫人挥挥手,看来并不想多言。
年纪大了,秘密自然也是比别人要多一些,
只不过老夫人这般佛的人,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对了,以前听下人们讲过,老夫人年轻时也是个厉害角色,
大夫人与二夫人都不及其一,也不知二夫人到了年纪,会不会也有老夫人这般看透红尘的顿悟。
算了算了,爆竹一时间想到二夫人张牙舞爪的刁钻样子,还是不指望了。
五日后,周奶娘入了南园,二夫人的心情这才有所回转,
周奶娘心思细腻又比郭奶娘脾气好,很快便将南园上下打理的明明白白,
连梨花和如玉都甘愿跟在她身后听她安排,这些被爆竹看在眼里也觉得十分佩服。
寒冬逝过,天气转暖,春天将至,整个恒府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和生机,
冬日里院子里总不见人,大家都躲在屋子里躲避严寒,眼看着嫩草将破土而出,
一日里也有了两个时辰的暖意盎然,爆竹也再不用拎着炭火去厢房与单衡相会了。
“老夫人病情怎么样?”
单衡与她站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唉,还是没精神,却是时好时坏的,找了好多大夫来瞧都说无大碍,
可我瞧着却怎么也不像无大碍的样子,也不知这天缓和一些,老夫人的病会不会有所好转。”
一提到老夫人,爆竹的惦念之情又被勾了去。
“老夫人吉人天相,是位有福之人,你不必担心。”
单衡将她眉间的碳灰抹去,她早上做完糕点后边匆忙赶来,也镜子也没照。
“单府老夫人的年岁与老夫人相近吧?”
爆竹盯着他深邃的明眸,相熟已久,却依旧经常身陷在他的眼神之中。
“嗯,祖母年纪与老夫人相仿。”
“有你这样的孙儿,单老夫人一定很是欣慰吧?”
单衡听罢浅浅一笑:“你究竟想说什么?”
“咳咳!老夫人最近没给你相亲说媒吗?”
她终于吐出了她想问的。
“我近来很忙,祖母抓不到我的影子。”
“这还差不多.....”
爆竹这才喜笑颜开,前几日她又听闻府里的丫鬟议论单衡,
说什么又有哪家的小姐爱慕上了单公子,打算找老夫人穿针引线呢!
气的她回去小院晚饭都没吃都躺下了。
任凭梨花和如玉怎么唤她都不起,
最后两个人将二夫人赏的一桌子鸡鸭鱼肉吃了个精光。
她躺在榻上闻着饭菜的香味,饿的肚子咕咕直叫,却还是没有半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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