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临终前唤二夫人来究竟所为何事?”
爆竹满心疑惑。
“梦中伽蓝说还有因果未净,所以不得入门......
难不成老夫人曾满心愧疚,亦郁郁寡欢之人既是二夫人?”
老夫人这一走,恒府怕是又要变了天。
不过还好老太太临终前很是安详,还梦见驾云西去,爆竹整日里诵读佛法,
对生死之事早已不再那般执着,听闻安宁学的一番话,心中却是静下来不少。
老夫人这一去便是解脱,再也不必被凡尘琐事困扰,但愿她真能化作天边的一朵云,
淡然的看着这世间种种。
七日后,老夫人下葬,恒府上下哭声一片,
唯有爆竹与安宁守在棺前,对耳边的哭声置若罔闻。
这七天她们几乎不眠不休的守在灵堂,丞相上了年岁,身子也经不住折腾,
常常守到半夜就跑去侧堂不见了人影,作为吓人自然不能总是窥觊主子的一举一动。
只能安分守己的尽好自己的责任便罢。
次日,她随安宁在送慈轩打理老夫人的遗物,小少爷也跟着过来一直黏在爆竹身边。
“怎么?昨晚睡的不安生?”
她盯着藤儿眼下一片淤黑。
“睡不着,一闭上眼便想起祖母来。”
小少爷说着瘪起了嘴。
“祖母去了西方极乐。”
爆竹摸着他的头发。
“什么是西方极乐?”
小少爷蹙眉。
“自是善人的所在之地。”
“那是一个国家吗?离咱们奚遽近吗?”
“近,也不近。”
“可为何这府里人人都道祖母死了?
你却说她去了西方?”
“因为那些人看不透,猜不透,也想不透啊。”
“什么看不透,猜不透?你说的话我越发不明白了......”
小少爷摇了摇头。
她自然不能指望一个孩子能明白其中道理,
只是无奈的笑笑说道:
“你若心中记挂着祖母,她便去到了你心里,你时常想起她,
她便在眼前,在脑海里,如若这般,你觉得祖母究竟有没有死去?”
“可是,我却是再也见不到祖母了啊!”
小少爷一屁股坐到了老夫人的榻上,伸手摸向榻上的枕头。
“那便在梦中相见。”
“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我便将祖母的枕头拿了回去,枕着睡觉,岂不夜夜能梦见祖母?”
“这......”
安宁与爆竹面面相觑,论规矩讲,这刚死之人的东西是不宜让孩子拿走的,
可是小少爷思亲心切,老夫人信佛道,未曾有诸多忌讳,
反正这四下无人,将枕头给了小少爷也不打紧。
“好吧,既然你想要,便拿回去做个念想吧.....”
爆竹点了点头。
“好!我只要这个枕头,别的什么都不要!”
小少爷抱起枕头,屁颠屁颠的回房去了。
他打算回去睡个午觉,试试这个枕头到底灵不灵,
他有好多话想要与祖母说。
爆竹收拾好老夫人的房间,便朝厨房而去,忙着给老夫人准备明天的供品。
明日老夫人的牌位便会被请回来,这是丞相的意思,
尸身不入祖坟便罢,牌位自是还要供奉,皇城西边有个祠堂,
里边供奉着恒府的列祖列宗,丞相只数月才去祭拜一次,
如今他不将老夫人安置在内,为的是可以时常祭奠,唯恐怠慢,
可见这丞相大人对待老夫人,还是有一片孝心,只是老夫人病重之时,
他忙于朝政,如今人撒手人寰他倒尽起孝道来,不可谓不讽刺。
虽说他总说着忠孝两难全,可做为一个儿子,他到底算是辜负了母亲的情意。
爆竹前脚刚踩进厨房,后脚便被放置在门口的竹筐给绊了一跤。
竹筐应声而倒,出一个纸袋里洒掉了些许白色粉末。
她刚想弯腰去捡,却被不知何时冲过来的丫鬟抢了先。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刚刚要倒弃物,忽然肚子疼便去了茅厕,
便随手将竹筐放在了门边。”
这个丫鬟瞧着却是有些眼生,爆竹竟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来。
只见她蹲到地上快速捡起了那包纸袋,还用手将地上的粉末擦了干净。
“慢着,这纸袋里装的是什么?”
爆竹将手搭在竹筐上拦住了她。
“是些木薯粉,如今受了潮,也吃不得了.....”
丫鬟回道。
“哦.....”
爆竹这才松开手,丫鬟灿灿一笑,慌慌忙忙的抬起竹筐朝后院而去。
爆竹悄悄跟在她身后,见她跑到后院,四处张望了一圈,将竹筐里堆到角落里,
用火折子点了根树枝丢了进去,没一会竹筐里便冒起了黑烟。
“她为何鬼鬼祟祟的将纸袋烧掉?
难道这不是什么木薯粉?”
她打开右手,掌心上赫然躺着些许木薯粉末,
刚刚她一眼便看到竹筐边缘上沾了一把木薯粉,便趁机将手搭了上去,
假装询问着粉末的来源。
还有这个丫鬟,到现在还是没能将她对号入座。
要知道,近半年她都时常出府东园,不可能还有眼生的丫鬟才是。
带着满心疑问,爆竹从东园回到小院,将木薯粉将手绢包好,
等着安宁从外归来将此事告诉了她。
“丫鬟?长什么模样?”
“模样平平并不出众,一双眼睛倒是滴溜溜的圆。”
“哦,我怎么没印象?厨房打下手的除了孟厨子,孟厨娘和烛梦以外,
就没有别人了,孟厨娘已年过三五,烛梦早上时被我打发出府买供品去了,
至今未归,这东园厨房里,哪还有什么年轻的丫鬟啊?”
“难道是有人混进来了?”
“你将木薯粉给我瞧瞧.....”
安宁伸出手来。
爆竹将手绢打开,递给了她。
安宁接过来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是木薯粉的味道没错,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若是木薯粉,她为何不直接丢弃反而要烧毁呢?
你将这个交给我,我拿出府去好好验一验。”
“好......”
爆竹点点头,不知为何心中却隐隐不安。
傍晚,她回到小院,却一直坐立不安。
从老夫人仙逝,她便再未回过南园,她很想知道二夫人在丧期一直铁青着脸究竟是为何。
老夫人在临终前究竟与她说了些什么。
见梨花如玉迟迟未归,她还是决定要去南园走一趟,
“这么些天过去了,夫人的气也该消了吧?”
她踏进豆南阁时,戚氏正在泡澡,
周奶娘和梨花在身旁伺候着,如玉则一直给她换着热水。
“咦?爆竹你回来了?”
梨花一抬头便瞧着爆竹站在屏风外。
“爆竹姑娘来了?”
周奶娘也笑着招呼道。
“是.....”
爆竹略觉得有些尴尬。
因为这豆南阁的正主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夫人近些日子如何?”
她先开口问道。
当下人的总不能与主子一般见识。
“呦?谁在说话?”
戚氏眉眼一挑,刁钻劲又钻进了眼中。
“是奴婢.....”
“东园之事忙活完了?”
“是......”
“到南园来有何事?”
说的叫什么话,好似我是东园的传话丫鬟一般。
“想问夫人点事.....”
“哦?”戚氏扭过头来瞥了她一眼:“问吧。”
“......”
爆竹没应声,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
“唉!”戚氏不由得叹了口气。
“周奶娘你们先出去吧,这热水还能再泡一会儿。”
“是。”
周奶娘瞧了爆竹一眼,拉着梨花退了下去。
“问吧,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奴婢想问,老夫人临终前唤夫人去说了些什么?
可否与大夫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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