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哦?听说你才儿过来了?我方才正在歇息。”
戚小院懒塌塌的问道。
“是......”
“有何事?”
“夫人,先来把药喝了吧。”
周奶娘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瞧见爆竹正站在榻前,
便不着痕迹的瞥了她一眼,随之低下头去。
二夫人伸出手去刚接过碗,不知是被药烫着还是怎的,
居然撒手一丢,碗里的汤药全都洒到了眼跟前的爆竹身上。
“哎哟!怎么这么烫啊?”
二夫人抱怨着搓着自己的手。
爆竹看着被泼了一身的污渍不知所措。
“是奴婢不好,夫人今儿贪睡了些,已经过了喝药的时辰,
奴婢是一时着急,才忘记了将药多晾凉一会儿。”
周奶娘一边解释,一边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药碗。
如玉见爆竹还愣在那里,刚想过去拉她出去换身衣裳,
二夫人却抬起眼轻轻一瞥道:“方才鲁莽了,竟都泼到了你的身上,赶紧去换身衣裳吧?
我南园可容不得脏东西。”
“脏东西?”
爆竹被她说的一愣,她口中的脏东西是何意?
“夫人....我.....”
“好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你还是赶紧回去换身衣裳吧,若是嫌弃紫色不好看,换回绿色也成。”
她这一说,爆竹总算明白她为何嘲讽了,原来竟是近来莫姑姑频频找她之事传到了夫人耳朵里。
“夫人,你听我说.....”
“我说了,我不想听!
我又困了,想歇会,你们都先下去吧。”
戚小云说罢拉下帷帐,下了逐客令。
爆竹见她对自己避而不见,刚才那一碗汤也是照准了自己泼的,
想必误会已生,如今二夫人在气头上,如何解释她也不会听,只好跟着梨花如玉一起退下,
只留了周奶娘自己。
“夫人又听旁人念叨什么了?”
三人走在回小院的路上。
“咳咳咳.....”
梨花在一旁支支吾吾。
“有话便说,你与我还生分起来了?”
爆竹看不惯她一脸提防的样子,不由得尖起了嗓子。
“还不是你自己做事不清不楚!”
梨花嘟囔了一句朝她丢了过来。
“我做什么不清不楚了?”
“我今儿和周奶娘在前院瞧见你和莫姑姑凑在一处有说有笑,我本想上前问个究竟,
却被周奶娘拦住了,回了南园我不过就嘀咕了一句,结果却被夫人给听到了一直追问,
我就将此事给说了,本来想着大不了等你回来问个清楚便罢,谁知道后来周奶娘凑到夫人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夫人听完便大发雷霆,将喝茶的杯子都砸到了地上。”
“周奶娘究竟与夫人说了什么?”
爆竹皱眉问道。
“我不知道.....来没来得及问,
我站的有些远,没听清楚。”
“如玉呢?
“我当时站在门外,被夫人的砸杯声吓了一大跳,你说我会不会晓得?”
如玉耸了耸肩膀。
“爆竹,你究竟为何与莫姑姑聊的那般开心啊?”
梨花凑向前来。
“那场景,别说是我,就是夫人亲自瞧见了鼻子也会气歪的。”
“你看着我的后脑勺是怎么辩出我开心与否的?”
爆竹白眼一翻:“一直都是莫姑姑自己在唱独角戏罢了,前些日子她找到我,
非叫我教她做糕点,我本婉言相拒,却被她搬出李总管来压我一头,后来我一考虑,
如果能透过她得知些西园的消息,教她些皮毛倒也无妨,反正她都自己送上门来了,
于是便点头答应了她。
今天是她来找我,特意感谢我肯腾出时候教她而已,结果没曾想被你们给撞到了,
我刚刚去豆南阁也是想与夫人解释一下此事,没想到,她却已经生了误会......”
“都怪我没忍住.....我也不是有意的.....
不然明儿我代你去像夫人解释清楚?”
梨花伸长脖子靠在爆竹肩上。
“多谢您了,还是我亲自来吧,我怕你越解释越糟。”
爆竹嫌弃的摇了摇头。
“就是,梨花,要不是你今儿多这一句嘴,
爆竹至于闹个大花脸吗?瞧着衣裳都脏了,夫人还说了一句,
若是嫌弃紫色不好看,换回绿色也成,这话酸的啊,听的我牙都倒了。”
如玉瞥了眼爆竹裙摆上的药渍,不由得想起了刚才二夫人的话。
“没事,咱们夫人向来不记仇,她只是因为怀着身子,
所以近来脾气有些古怪,待她气消了,多说几句也就不计较了。”
梨花拍拍爆竹的肩,语气轻松的安慰道。
“不计较?怕是真的这样才好。”
二夫人近来变的生性多疑,怕是对她绝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信任,也许是因为这次有孕又让她想起了自己失去的孩子,
而如今又得知当年害她小产之人并非沈鸢,而是西园正主,恨意便是更上一层,这个节骨眼上她与西园亲近了些,
无疑是给了二夫人脸上响亮的一耳光,在她眼中,恨不得南园所有人都该与西园不相往来才是,
屋漏偏逢连夜雨,魂枯草一事尚没有眉目,二夫人又对她起了疑,下一步该如何迈出去,她倒是有些惆怅了。
入夜,她趴在枕头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蹦出一直雀鸟血红的眼睛,
心中又惦记着该如何与二夫人和解,重新赢得她的信任,即便如今她并需要倚仗二夫人,
然而二夫人在她眼中依然是唯一的主子,她也没忘记自己曾暗中发誓,在离开恒府之前帮二夫人扳倒仇人,
即便现在二夫人对她日益冷漠,间生嫌隙,而她却依然不想背弃她,也许是曾经的救命之恩,
也许是数次共患难的情义,总之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二夫人陷于危难之中,而自己却冷眼旁观。
不知在床上折腾了多久,她终于决定出去透透气,如玉的鼾声依然那么有力,
她从床底下摸了一小坛碧香酒,趁着夜色出门,爬到树上打算对月小酌一番。
不曾想,自己的一举一动很快便被某人看在了眼里,
这位不速之客来到树下,盯着树上正惬意望月的女子。
“今天怎么舍得出来?”
司延琎调侃她道。
“这是我的院子我的树,我怎么不能出来?”
“你还记得这是你的树?”
“......”
她知道他故意奚落自己躲着他,便将头扭到一旁不理。
“我看你喜眉笑眼,定是心情不错,居然还有心思赏月贪酒?”
“你从哪看出来我喜眉笑眼?我明明很是糟心!”
被他一激,她果然上当。
“糟心?那需不需要有人陪你一起?”
司延琎勾起嘴角。
“上来吧,只不过不许抢我的酒。”
爆竹拍拍身旁的位置,眼睛却不去看他。
得到允许,司延琎轻松上树,稳稳的坐在了她身旁。
“为何糟心?因为老夫人?”
他侧过脸询问。
“是也不是.....”
她余光中瞥见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我对老夫人更多是回忆,只是从老夫人离开后,我忽然觉得日子过的很慢,很慢。”
“你从前很享受做丫鬟的日子?”
司延琎淡淡的开口。
“不是享受做丫鬟的日子,而是享受有人教导,宽容和依靠的日子。
对我而言,老夫人既是主子,也是家人般的存在,偶尔也会充当师长,
教导我如何看待人生。”
“没了老夫人,你就活而无望了吗?”
“自然不是,每个人都要依靠自己才算真正的活下去,怎会为了旁人的离去而止步不前?”
“看来你还是很想的开吗!”
司延琎从她身后偷偷拿走了酒,握在手中轻轻掂了掂,
这丫头竟已经喝下了一半,怪不得满身的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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