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重建的民宿已经不见了,此刻在她眼前的,是一所新的基督教礼拜堂。
在鹭城,基督教堂不少见,此处奶黄色外观的礼拜堂里灯火辉煌,隐隐传来钢琴伴奏合唱赞美诗的歌声。
情天看向身边男子,今夜出来本是临时起意,她的疑问却不止一个。
“想进去看看?”
蔺君尚问,她点头。
转身时,他已经将幼安从婴儿车里抱出来,让余力许途在外面等。
是周五,今夜此处有唱诗活动。
幼安被蔺君尚抱着很乖,听到音乐声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懵懂好奇。
往里走,歌声越来越清晰,合唱优美,婉转动人。
情天这才知,将近三年前她与蔺君尚婚礼之后,他将重建的民宿捐赠出去,改成了如今的礼拜堂。
最初,重建民宿是为了安放无处可去的想念,但她已经活生生回到他身边,存在的意义已经不需要。
这座私家花园别墅面积宽阔,但因为曾遭遇过严重火灾消逝过生命,蔺君尚也未想过把它当成一处居所,鹭城有大大小小的基督教堂,不如把这里捐赠出去,也建成一座礼拜堂。
让有信仰的人来这里聚会礼拜,远比空放着要好。
唱诗是基督教礼拜程序的一部分,大多由教会热心的信众组成,灯火通明的圣台上,手捧书本站得端正的几排人穿着白色的唱诗袍,合唱优美,司琴坐在一侧的钢琴前,弹奏乐符和着合唱歌声。
“虽不见你,触不到你,但是我知,你正在对我低语……”
赞美诗美好易懂,情天与蔺君尚站在最后一排,听完一首。
幼安毕竟年纪小,难以安静太久,想要情天抱,怕他打扰了别人,情天从蔺君尚手里抱过来,转身要走。
就在那时,目光却无意扫到信众之中一人,刚好与自己四目相对。
那一眼,顿了脚步,似曾相识。
看到情天的那一刻,信众之中的那名女子手中书本落地,发出声音。
她慌忙去捡,手指是抖的,想要起身发现自己腿都是抖的。
脑海一片空白,喉咙里有声音就快要冲破而出,被她死死压抑着,心跳却好像要跳出胸膛来一般。
因为她的失态,让情天心中更疑惑,蹙眉回想,不久,恍然间脑海里闪过什么。
“妈、妈妈……”
幼安在怀里唤,蔺君尚长臂搂上情天的肩:“回去吧。”
“我看到了个曾经见过的人。”
情天被带着往外走,说着转头往后看,那女子怀抱着捡起的书,一脸煞白目光难掩恐惧,视线却一直紧紧随着自己的身影,仿佛见到了鬼魅。
女子的面容与往事记忆中重叠,即便当初见面时间那么短,光线昏暗,情天相信自己的记忆力,没有认错。
是六年前发生火灾那一夜,她去酒店找蔺君尚时,从1011贵宾客房里走出来,给她开门的那个女人。
好像叫……Susan。
是了,不会错,不然那女子看到她也不会那么诧异,不……应该说是恐惧,看到她跟蔺君尚在一起,那女子眼神更惊恐。
但眼前,蔺君尚听了她的话却没有丝毫的异样,只是将她带着往外走。
“不必理会,不重要。”
出了礼拜堂外,幼安被蔺君尚放进婴儿车里,一个眼神示意,许途跟余力推着婴儿车已经先往前走两步。
情天还站在礼拜堂门口,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
礼拜堂奶黄色的建筑外观,被灯带映得在夜中多了几分橘黄的暖调。
蔺君尚扶握着情天双肩,与她对视,眸光温沉令她心安,语调却平淡透着冷,那冷,不是对她的。
“做错事的人,总要得到惩罚,就让她在这里继续忏悔。”
当年,沐老爷子让林简收买Susan制造误会,想让情天对蔺君尚死心然后乖乖出国,但谁也没有料到,紧接着是一场嗜命大火。
情天虽然在那场大火中获救却也因为吸入浓烟导致身体更差,被送去了国外,沐老爷子对于Susan这个人根本没有要管的心思,而蔺君尚因为一场大火万念俱灰,对其中细节并不知情。
直到情天回来,从她莫名的抗拒中去重查当年的事,才知,Susan曾经扮演了那样一个角色。
六年前大火事故后,Susan就已经出了国,三年前情天回国,此事被牵出,蔺君尚的人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将她从国外带回。
起初她与赵婧欣一样被关着,但赵婧欣装傻,又是纵火凶手,蔺君尚对她恨之入骨把她关在疗养院,而Susan则被关在鹭城某一处房子里。
两年前这里改为礼拜堂之后,蔺君尚让人把她带来。
往下五年,她就守着这座礼拜堂,打扫,忏悔,利用自己的医护知识,帮助有需要的人。
Susan从不知道情天竟然还活着,才会在刚才见了她彷如见到鬼魅。
她不敢离开,是因为心中清楚逃走是最笨的选择,不如安安分分在这里五年,才能重获真正的自由。
今夜看到沐情天与蔺君尚在一起,还有那抱在怀中的孩子,Susan从惊恐万分到后来看着他们离去,反应过来后又哭又笑。
她本不是基督徒,却因为在这里天天听着圣经,渐渐耳睹目染心境也变了。
这也许,也是一件好事。
-
往事重提,蔺君尚并未隐瞒,这一夜,睡在酒店床上,情天有些失眠。
梦里太多片段,犹如黑白电影打乱了时间交错回放。
后来,蔺君尚开了床头灯。
“睡不着?”
男人初醒的嗓音低哑,将她搂入胸膛。
“有点,大概是因为今天就要一起回家了。”
情天语调显出几分轻快。
他一笑,微微振动胸膛,在她发上落了一吻:“如果睡不着,我陪你出去听听海声。”
情天静默片刻,点头。
于是两人起来,幼安还在婴儿床里酣睡,两人穿了衣服出露台外。
视野极好的海景房,清晨不到六点,冬日天色未亮,只能在静谧中听海的声音。
蔺君尚抱着情天坐在躺椅里,裹着的被子把怀里的她也包严实。
海声稍远,倚靠着那人的胸膛,他的呼吸最近,暖暖拂在耳边。
这样靠着,情天却渐渐重新有了困意。
“情天。”
不知过了多久,情天仿佛听到唤声,迷糊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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