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心记

第十八章 前路

    
    五个月前。蒹葭岛海域。
    路平安悠然的驾着自己的小艇,将来前五个父辈那些能令刑侦编剧和犯罪心理学家能抱团咋舌的嘱托抛诸脑后。在看见本市分部所处的山头时,他将时速减至最慢,一边翻阅着本市混沌成员的资料。
    被他自己敲了黑板的两个人:何玉临,与幻影,在他别样的思维层面里,构建出一个不同的可能性。
    但他却不能将这种疑心坦然提出。因为混沌这个顶端而极端的组织,他的每一句猜忌,都有可能更改一批人的生死簿。他不能将任何人放诸与刽子手面前。
    在这个环境离,除了自己,他谁也不信。
    如果可以与这两人分别接触上,是否就能还原出另一个真相,又是否可以阻止一场浩劫。
    “希望他们其中有人能成为我的小伙伴......”路平安诙谐的自己和自己聊上了天,“这样最好,如果我猜测的版本才是真的,别等贝尔·林反应过来,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诶我的小伙......伴呢......靠!”
    自己烦着自己的路平安,此刻的表情却真的惊呆了。
    他眼睁睁看着远处往混沌急速驶去的小追踪艇,因距离而爆出一朵小蘑菇云,随即,轰鸣声从左耳贯穿到右耳,连带路平安的小艇都跟着摇摆不定。
    他一边稳住自己的船,一边紧张窥探着驾驶员的后果。见着丘灵被混沌的人安全接引上岸,他的心悸迅速被更深的猜疑所排挤。
    乱,不是坏事。大乱方可大治。
    路平安徐徐安慰着自己,将小艇停靠在一处隐蔽的礁石边,他的脚交叠着靠在挡风玻璃上,让自己在夹缝里看着天,陷入静默的沉思。
    远处的海鸥高鸣着飞旋,似在惊恼这半片天的乌云,都因这个人而愈发低沉。
    直至他被求救信号所惊扰,他本能的抬起头来,跟着船上的GPS指引疾疾驶向离自己一英里处的另一银色小游艇,游艇的外观漆着混沌成员才看得懂的标识。
    这时候谁会出混沌?幻影?求救?这时运是要多低迷才会被暗算两次?路平安苦笑着,身姿敏捷的翻上了游艇。
    一阵迷离的香气过度浓郁,令他有些晕眩。他眼见着远处的涟漪原地不动却愈发平静,情急想追,却因倒地不起的何玉临而更急。
    两难之际,竟也不觉另一白色游艇已离得极近。
    乔逸腾空跃进了路平安所在的小游艇,盯着形态可怖的何玉临,立即蹲下查探,抬头问道:“什么情况?”
    路平安舒心道:“太好了,您是医生?”
    乔逸疑惑道:“是。你怎么知道?”
    路平安微笑:“淡定过度,也够专业,刚才我吓瘫了。”
    乔逸尽量不碰触何玉临,只是道:“警报一出,外科应该快到,我只是临床心理学家......诶您要开去哪儿?”
    路平安抬起手朝丘灵的方向道:“刚才有人弃船,但这里只身根本游不出去。”
    乔逸唐突却不觉无礼的摁下了他的手:“您等等。”
    他回过头看向自己驶来的白色游艇,向是作什么请示。
    路平安才看见,白色游艇上另有一女子,长发被风吹成同个方向,因隔着一段距离,双手不停的比划,神情焦急,而再看乔逸,时不时点着头,最后用手比了个“OK”。
    路平安诧异笑道:“你们......习惯这么沟通的?你真的听得懂?!”
    乔逸背过身偷笑道:“我也没懂,大概就是分头行事,您送这位先生去医院,我去接应游走那个......嗯,大概是吧。”
    路平安朝远处望了一眼,再看看乔逸两人面存善意,无奈道:“也好。”
    乔逸忽道:“不过有个问题。”
    路平安:“请说。”
    乔逸看着他道:“这艘船上的人,发生过什么,我们并不知道,但看这伤势体量,应该不是普通刑事冲突,反而像某些极端犯罪组织的惩戒。”
    路平安:“您的意思是?”
    乔逸直截了当:“您救的这个人,可能是个十恶不赦,罄竹难书的人。值得么,路先生?”
    路平安:“我没见过您。”
    乔逸笑道:“我在本市客座的学校、医院,皆由您赞助,我见过照片。”但他的眼神中,依然带着不知原因的质问。
    路平安平和道:“是,也许他不是一个好人。但他在出生的那一刻不会是坏人。各有前因,也许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你我穷尽一生都无缘承受,那么何必用我们的世界观去衡量他的选择。我们此刻能做的,是保护一个受了伤的人,很简单,是不是?”
    乔逸会心一笑:“闻名不如见面。”
    两个小时之后,路平安已在高屏医院的病房中,静待何玉临的清醒。
    他坐在平日惯用的轮椅之上,捧着从船上捡来的木匣子,细细观摩,似更像在观摩些常人难以触及的内心。
    看着烧焦了外壳的内容物,路平安自是早已从混沌最高层处,知道这些人争夺的“宝物”是什么。
    鹬蚌相争,渔翁险些丧命。而渔翁之上,又是谁在操控?
    无论是谁,我来了,请您适可而止。
    路平安暗道,将盒子丢进纸篓,轻笑了一声。
    何玉临却同时痛苦的呻吟一声,全身发颤,却因发颤又牵动着全身伤处,疼得乱嚎。
    路平安连忙围了上去:“醒了别动,我帮你叫医生!”
    何玉临却并不听劝,高直的鼻梁随着鼻翼一起煽动:“什么味道?什么味道?”
    路平安看了一眼纸篓中的盒子,原是异香缥缈全屋,绕梁不散。
    何玉临挣扎道:“幻影来过?幻影救了我?”
    路平安疑道:“幻影?她也上过船么......”
    何玉临断断续续吃痛道:“我要见幻影......幻影救了我,幻影呢......”
    病房的门被急切移开,医生带着助手护士围住了何玉临,直接不客气的将路平安连人带轮椅推到一边,按照程序检查着何玉临的意识。
    年轻护士转头看着路平安冷冷道:“你能走了么?要不要我帮你?”
    路平安举手投降状,笑道:“不敢不敢。”
    他慢悠悠的推着轮椅走出门外,年轻护士高声道:“等等,回来!”
    路平安推回轮椅无奈笑道:“是!是!”
    年轻护士将手术同意书往路平安面前一丢:“签个字!”
    路平安淘气的眨眨眼:“好叻!”便在文末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看着护士的面色,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年轻护士回头看了看他,不禁摇着头笑了起来。
    医生头也不抬的笑道:“路先生好玩不?”
    护士捂着嘴:“嗯!”
    路平安在医院的长廊上用轮椅遛着弯儿,脑海中浮现那个在海中微弱而固执游着水的浅影,苍白,而入心。
    “幻影......”他呢喃着,双眼中泛起一道光亮。
    一支古旧而雅致的木坠子,安逸的躺在他的手中,将流苏随性的垂落下来。
    路平安还记得,是自己造访深山古寺那一年,方丈赠与愁容不展的他,坠子上刻着一句: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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