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心记

    
    丘灵看着王天灵这份不太对劲的欣喜，想起事前的计划，便暂时收回了自己的隐忧。
    她正色道：“你是不是忘记我们为什么要走了？”
    王天灵回过神来：“对，刚才怎么了？是不是窗外有人偷听？”
    丘灵十分严肃：“阿灵，我现在需要一份茶馆上下内外，所有人员的名单和资料。”
    王天灵辩白道：“姐姐，平房的事，我从来没有与义父说过......”
    “这个我知道！”丘灵打断她，“因为这不是爸的作风。”
    王天灵瞪大了眼睛：“姐姐你是说，茶馆已经......”
    “是。”丘灵点头道，“爸有危险，我们必须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找出这个人。明白了么？”
    王天灵焦急而认真的点点头。
    丘灵笑道：“多久给我？”
    王天灵寻思道：“两天吧。”
    丘灵看着她摇摇头，但笑不语。
    王天灵皱眉道：“无论我是找常四叔要名册，还是找其他人，都会被怀疑的，在没揪出这些人之前，姐姐也说过不能打草惊蛇。”
    丘灵依然摇头：“你不会没有更好的办法。”
    王天灵像一个被为难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有嘛，姐姐太高估我了。”
    “我不会低估或高估任何一个人，”丘灵盯着她道，“你可以的。就凭你比我更像爸的女儿。”
    王天灵并未闻言惊颤，反而有些高兴起来：“姐姐早些休息，我出去一下！”
    丘灵点点头，眼见着王天灵一蹦一跳的跃出房门，不知去向。
    深夜。茶馆后院。
    何玉临龇牙咧嘴的将胸前绷带重新绑好，穿起上衣。
    系扣之际，只见丘灵的虚影渐渐出现在镜前，瞬间实化。
    “坏习惯！”何玉临头也不回，对着镜子笑道。
    丘灵摊摊手：“要么我延续这不敲门的坏习惯，要么十余个喊着我小姐的人跟我一起来探病，你选一个。”
    何玉临笑了笑，问道：“近日还好吗？见你瘦了。”
    丘灵白了他一眼，冷言冷语：“这些虚辞，你留着关心聂丹薇和王天灵吧。”
    何玉临“哈哈”大笑：“你还有完没完！”
    丘灵亦止不住笑了起来，边将一些处方药放在了案边。
    她毫不留情的戳着何玉临绑住绷带的地方：“算你效率可以啊！”
    “疼！疼！”何玉临连连闪避，续道，“我并未费什么气力，只是一切在大家计划之中。但对王天灵未免残酷了，别忘了她只是个病人。”
    “权宜之计。”丘灵无奈道，“何况，我答应过陶夭，要将她毫发无损的带出去。”
    “可是......”何玉临欲言又止，收起了情绪，直奔重点，“对了，刚才那人，可有眉目了？”
    “阿灵去办。成败与否，都是个助理。”丘灵沉思了一阵，又到，“但或许，其实早就有眉目。”
    何玉临吓了一跳：“什么意思？”
    丘灵道：“之前在船上的三天，我已经有所察觉，事后证实这个人与眼镜那事并无关联，这反而更加可怕。原来我与哥哥一直受到监视。”
    何玉临凝眉深思，叹道：“你们家真乱。”
    丘灵瞪起双眼：“这个不需要你提醒我！”
    “我没有恶意。”何玉临焦急解释道，遂有些不自在。原是一时忘形，终究控制好肢体，选择伸出了左手。
    他拍了拍丘灵：“正视问题。”
    丘灵点点头，看了看时间道：“我该走了。我来是因为路平安说你会转交些东西。”
    “是这个。”何玉临拿出一叠纸，“我没忘。”
    丘灵翻了翻，不耐道：“这和我们在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何玉临微笑道：“可以说没关系，也可以说大有关系。”
    丘灵：“哦？”
    何玉临道：“事是人在做。所以人很重要。”
    丘灵嗔道：“两个神经病！”
    何玉临严肃起来：“诶，这话不是什么说......”
    “Stop！”丘灵摆着手苦笑道，“有路平安一个话痨已经超额。”
    何玉临看着她逐渐消失在眼前的残影，露出平和的笑意。
    深夜。茶馆二楼。
    丘灵佯装着被吵醒的倦态，对逐渐走近的王天灵道：“回来了？”
    枕边一声>
    丘灵按下了静音键，懒洋洋道：“有微信短信别叫醒我，如果有电话你帮我接。”
    王天灵摇着她道：“姐姐醒醒，刚才那条是我发的。”
    丘灵：“唔......”
    王天灵继续摇醒她：“茶馆全体人员名单，无一遗漏！”
    “什么？”丘灵坐了起来，一副难以置信的语调，“这么快？”
    王天灵得意的点点头。
    丘灵投以赞许的一眼，打开手机，边翻边道：“太细致了。”
    一些警局就职同事的资料穿插其间，她表现得哭笑不得：“原来如此。”
    王天灵蹲身道：“姐姐找出来了么？”
    丘灵道：“快了。”
    直至她翻得一个陌生的姓名，但却连带着对应相片中那张几乎朝视夜见的相貌，虽无意外，也心中重重一沉。随即她似寻常般翻到了下一页。
    没有人察觉，床案边雅致的熏香炉随着逐渐浓郁的气息，爆起一声烛花，绚烂，清脆，却短暂。
    丘灵不经意道：“阿灵，剪一剪烛芯吧，我不会弄。”
    王天灵乖巧的拿起银剪，深入那无比狭小而又绚丽得引人向外的香炉内。
    随着银刃剪下那刻，床上一处更为清脆的声响同时传来。
    而王天灵的眼神没有被转移，反而瞬间有些呆滞的凝结。
    丘灵平静道：“转过身来。”
    王天灵闻声而动，对视时眼神已然微涣，似完全看不见丘灵，又好像丘灵无处不在。
    丘灵眼中惋惜，却控制着自己依旧平和的语调：“你各方面能力高出我许多，这是事实，你有什么看法？”
    被催眠的王天灵失却往日小女儿情态，静默孤洁的气质犹然升起，反而似无比真实。
    她眼观鼻，鼻观心，仅嘴角一翘，冷然道：“所以，你就不应该回来。”
    丘灵心下叹息，却不得中断这指引。
    她的语气变得神秘莫测：“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
    王天灵傻愣愣的摇摇头。
    丘灵贴近她耳边道：“我是来帮你的，我出现，是为了让你看清楚我，让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更像我，怎么做，才能取代我。”
    王天灵愣在原地，下意识接受并认可的点了点头。
    丘灵续道：“但你必须告诉我，你带回来的这份资料，是真，还是假？”
    王天灵弱声却坦诚道：“一半真......一半假......”
    丘灵有那一瞬的皱眉，心下已生一计。
    她继续道：“有没有茶馆的人在警局卧底？”
    王天灵木讷道：“我也不知道.....”
    丘灵将手机伸至她眼前，问道：“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王天灵摇摇头。
    丘灵又问：“你见过么？”
    王天灵点头道：“见过。”
    丘灵：“在警局？”
    王天灵摇摇头。
    丘灵道：“你混淆我视听，是对的。但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这个人，和茶馆有没有关系？”
    王天灵摇头：“爸爸的事，我不知道。”
    丘灵逼近她道：“对，你应该听话，你不应该知道。那么，这些人呢？”
    丘灵不断在她眼前翻阅着照片与资料，边小心观察着她的微表情，直到锁定了一个叫黄浩然的长衫男子。
    丘灵沉下声，将一句句指令递进王天灵的耳朵。
    直至王天灵眼皮愈发沉重，随着一记清亮的声响，她抬起低垂的头颅，双眼惺忪。
    丘灵换了焦急的语气，轻轻摇着她：“阿灵，阿灵醒醒！”
    王天灵迷蒙道：“姐姐，怎么了？”
    丘灵扶起她：“是不是太累了？困了就去床上睡。”
    王天灵清醒了过来，眼神晶亮：“不知道怎么了，又不困了。”
    丘灵苦笑道：“你怎么回事？”
    王天灵脆声道：“姐姐，我刚想起来，我这份名单可能不完整，我再出去一下。”
    便往外走。
    丘灵象征性的追喊她：“诶！诶~你又去哪儿啊！我早上也要出去，待会爸看我们都不在你这......”
    丘灵看着她的背影渐远，复拿起手机，凝着神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