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滑的山脚下,放眼望去,绿茵如幕,坦荡如砥。一条弯曲的河流,像玉带一样,把山环绕起来。
在河流和山之间,一个小小的村落出现在奔波了几天的众人面前。正午时分,这村落中炊烟袅袅,杨柳依依。走过河上磨光了的石板桥,穿过村下的枫叶林,就听到鸡鸣不止,狗叫声声。
光着身子,扎着小辫的孩子,见到贝洛一行人,不由纷纷注目,不多时,几人身后就多了一群光屁股看热闹的孩子。
几天的跋涉终于见到了人烟,这意味着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贝洛感觉自己有种恍然隔世的梦幻感。
一行人里,除了贝洛之外,其他几个人却有些疑惑,奥利维耶仔细观察了一下村落,带着些不解问斯特凡娜:“咱们上次来,有这个村落吗?”
“没有!”回答的是德莱恩斯,他断然否定这里曾经有村子。
“会不会是我们跑偏了?”巴尔巴雷搔搔脑袋,问道,“难道是咱们跑的太匆忙,绕了个方向?”几个人思索了一下,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上次来,只是为了验证地图的真伪路线。走的稍微靠南一点,或者稍微靠北一点都可能错过这个村落。
“有个村子也好,正好歇歇脚!喂,小朋友,能告诉我村长在哪里吗?”德莱恩斯露出和善的笑脸,望着跟随在身后的小孩儿,这些小孩嘻嘻哈哈的看着他,没人回答。德莱恩斯从怀里拿出一枚银币,单手捏这银币,举在眼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出鬼脸,说道:“谁能带我去村长家,我给他一枚银币做答谢!”
还是没有人回应他,这群孩子还是带着看猴子的眼神远远的望着一行人,根本不上前。
德莱恩斯有些尴尬,收了银币,搔了搔头,回头对伸手的众人说道:“咱们还是去哪家问问吧?找个人家,好好吃一顿,休息一下,做最后的准备!”
他这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一路上风餐露宿,每天提心吊胆,完全没有安稳时间。一路过来,疲惫已经积累到极点。放松一下,做最后的修整,对进入遗迹只会有益处不会有害。
村子有一条主干道,沿着村子主干道前行,连续敲了几户人家的门,都没有人应答。只好一路继续向前。直到看到一个村中女性,把一盆脏水倒在街门口。德莱恩斯赶紧上前打招呼:“女士您好!可以麻烦您一会儿吗?”
这女性用布包着头,穿着洗的有些发白的土布衣服,又胖又黑,看着打招呼的德莱恩斯,皱着眉,眯着眼,好奇之情溢于言表。
“什么事儿?”女性问,她说话的口音和贝洛之前听过的口音完全不同,鼻音非常浓重,像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不过好在能听懂,要是听不懂,可就又抓瞎了。
“您好,您好!”见到能够交流的,德莱恩斯欣喜万分,赶忙上前,又是鞠躬又是合十,“我们路过这里,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他开口说道,“不知道这村里哪儿有地方可以吃饭,休息一晚上,我们给钱。”他最后强调了一下钱的问题。
“你们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就是!”女性说话不多,几个人听起来颇为费劲,勉强能听懂她说什么。可能她听着德莱恩斯说话也费劲,把盆子拎在手里,指了指路的尽头,用手势告诉这群人位置。
有明确的位置,那就好办多了,一群人谢过这女性,赶紧走了两步,到了村头。这里是村里地势最高的地方。有一个小院,拍门而入,就见到了一个红光满的酒糟鼻胖子。这胖子说话的声音和那女士类似,鼻音很重,好在能听清。
“吃饭?休息?没问题!有钱就成!”这胖子到一点也不见外,直接把手伸出来,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然后把手伸到众人面前。德莱恩斯拿出两枚银币扔在他手里。胖子看了看手里的银币,在手里掂量掂量,摇摇头,继续着伸手。
“你要多少?”德莱恩斯问有些不耐烦,想要多少直接说就行了,搞什么哑谜。
“两金!”胖子笑呵呵的伸着手,一点都不在意德莱恩斯的口气。
“你怎么不去抢劫?”德莱恩斯怒道,两金塔勒!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吃点东西住一晚上用两金塔勒,这比贝洛在半路遇到过的劫匪还要狠。
“瞧逆说的!”胖子依然笑呵呵的伸着手,他把“你”的音发成了四声“逆”,听起来很有喜感,“抢劫哪有我这安全、钱多?一口价,不二话!”说着伸出的肥手还抖了抖。
德莱恩斯眯了眯眼,按耐住内心涌起的杀意,脸上露出冷笑,寒声问:“赚这么多钱,不怕出事?”
“瞧逆说的!能出什么事!”酒糟鼻胖子,个头不高,头长得像个柿子贴了个胡萝卜,怎么看怎么喜感,胆子却大的很。明明听出了德莱恩斯心中的杀意,却毫不在乎,“逆看看!这菜得要钱买,这厨师的花钱请,房子要花钱修,哪个不要钱?逆们要是不掏钱,找别家看看!我不接待!”胖子有恃无恐,他丝毫不怕这些人跑到别人家里。
“这胖子很嚣张啊?有什么底牌?”奥利维耶悄悄的说,巴尔巴雷和斯特凡娜等人都轻轻颔首,认可奥利维耶的话。
德莱恩斯自然也听到了奥利维耶的话,想了想,眼前就要进入遗迹,不宜多事,从兜里拿出一枚金币,又数了十枚银币,一起放到胖子手里。
“行嘞!瞧好吧您呐!”胖子拿到钱往手里一攥,满面堆着笑,请一行人到屋子里坐。
屋子内部很简陋,正中是大厅,里面一张大方桌,两排高背靠椅。正中墙上是一张巨大的油画。画的是天使受难的图像。那天使被一支巨大的长矛从前胸穿过,暗红的血液在四周飘散。整张画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两侧墙上没有什么东西,用白灰抹光。大厅向左右分别有两个黄色的木门,打开,就看到两边是客房,都没有住人,里面两张床,一个桌子,墙壁上挂了些不可名状的油画。胖子介绍,另外的客房在隔壁,不连通,吃完饭可以从院子里直接进去。
屋里没什么人,除了胖子就是一个刚叫过来的老年女性。这老年女性有些迟钝,基本上不说话,胖子指使着她擦桌子扫地折腾了半天,把房间收拾了一下。
晚饭是肉汤,黑面包,收了钱,胖子折腾东西很到位,汤吃起来不错,面包虽然不是白面包,起码是刚做出来的,还算可以。
晚上贝洛和奥利维耶一个屋子住,终于摆脱了风餐露宿,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放松,贝洛洗了个热水澡,很快进入了梦境。
梦境世界消失了,贝洛做梦,梦见自己长了翅膀,会飞,在广阔的天地里,到处飞翔。飞到玻璃一样的湖水水面,踩着水浮动,飞到树梢,踩着柳枝滑翔,最后飞到云层上。云上很冷,冻的贝洛浑身颤抖。
冷!
贝洛颤抖着从梦里醒了。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昨晚睡觉的时候,分明盖了厚厚的被子,此时身上什么都没有了。自己光着身子裸露在空气中,难怪会冷。
这是怎么回事?贝洛迷迷糊糊,睡意盎然。他以为被子掉到床下了,起身,在床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
什么情况?
贝洛双手抱胸,正要张望一下,一阵风吹来,身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风?
贝洛悚然惊醒!
在屋里怎么会有风?
他顺着风吹来的方向望去,月光里,隐约看到一堵半塌的墙壁。透过倾颓部分,能到外面的天空,红色的月亮正静静的挂在天上,挥洒着光辉。
什么情况?
我这是做梦?
贝洛走上前,这墙壁就在他床右手边,他伸手摸去,这墙壁果然是倾塌的。
这?
又是空间碎裂?
事情紧急!
贝洛猛喊一声:“奥利维耶!快跑!”拎起自己的衣服就往外跑。赤脚裸身,身上只穿着内衣。眼前黑乎乎的,看不清路,脚下冰凉,一脚深一脚浅。他冲出门才发现,奥利维耶根本没反应。
怎么回事?奥利维耶已经死了吗?
其他人呢?
贝洛突然发现,万物寂静,所有的空间都沉浸在暗红色的月光中,阴森昏暗,连虫鸣声都听不到,安静的沉闷。
只有自己慌张的跑了出来,其他人根本没反应。
怎么回事?
弄错了?
贝洛迟疑着,这时候他才感觉到冷。他把衣服穿上,脚下的土擦干净,鞋也穿上。神魂未定的看着刚才跑出来的房子。
他突然感觉氛围有些不对,仔细扫视了一眼周围,却发现白天里,整整齐齐的房屋,似乎都变了形状。走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院子,仔细观看。这院子和白天展现的景象完全不同。
这是一个破败的院子,院墙已经倒塌了好几处,几个长长的黑影,那是院子里的杂树,借着月光,能拿到院子其他地方都是枯草。院子里的屋子也倾塌了一半,露出破烂房梁,房上黑乎乎的一片,风吹来的时候在房顶摇晃,看样子也是枯草。
这分明是多年没人住的房子,都已经年久失修了!
贝洛按捺不住内心的惊惶,感觉这和自己白天所见完全不对!他转身顺路走了几步,又一家小院,在如水的红色月光下,依旧是倾塌痞颓,完全不是白天看起来那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房子。
怎么回事?
贝洛暗中问自己,难道我还在做梦?他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痛的厉害,明显不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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