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天途在龙泉禅寺后院禅房内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却发现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不少。
清晨,他推开房门,看到雪仙子正坐在庭院一棵有千年树龄的菩提树下,正从一旁的古井中汲水洗漱。
一头披散如云的秀发,一把在发间来回穿插而过的暗黄牛角梳,一副绝美的画面,厉天途怔怔出神。
雪仙子不经意朝禅房这边瞄了一眼,分明发现了他,却又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继续一心一意做着自己的事情。
厉天途心下释然,他倒是完全能理解雪仙子因何会对他如此冷漠,她能忍着自己的性子不对自己大打出手,已经算是不错了。
虽然昨天他在雪仙子面前说的言之凿凿,看似极为肯定天魔教不会对玄机门下杀手,但那说白了纯粹是自己的推测而已,结果如何鬼才知道。
如果非要在玄机门灭门和雪仙子活命这两条路中选择一条,他宁可选择后者。
厉天途主动走到菩提树下,陪着笑脸道:“你的伤好了?”
“嗯。”雪仙子反应有些冷淡,还是没有正眼看他。
“大悲禅师慈悲心肠,想来不会坐视不理任天魔教在玄机山庄为所欲为。”
看雪仙子大清早有如此闲情逸致在此梳洗,厉天途理所当然认为一定是大悲和尚出了手,否则以这个女人的性子,只怕早跑到玄机山庄送死去了。
至于他那个便宜老道师父,那老家伙能在自己十岁的时候狠心把自己从浮云观中赶到京师自生自灭,这十多年来又不闻不问。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玄机门就算满门被灭,只要事不关己,他也未必会出手。
“大悲师叔没有出手。”
雪仙子轻轻将梳子放在古井口崎岖不平的石台上,从怀里取出一条雪白发带缠在了手上,朝发髻挽去。
厉天途不言不语,静静欣赏。
做完这一切,雪仙子突然转向厉天途道:“倒是你那师父去了山庄。”
“谁去不都一样,他们两位,随便去一个都够天魔教喝一壶的。”厉天途说的淡定,心中却在奇怪老道何时变得这么热心肠了。
雪仙子洗漱完毕,站起了身子,对着厉天途一脸冷漠道:“没什么事的话,我们以后还要不要见面了。”
“嗯。我就是来告辞的。”厉天途强作镇定道。
从雪仙子身上,他感觉到了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又逢昆仑大比已经快要开始,他似乎没有留在此地的必要了。
“保重!”雪仙子一动不动。
厉天途艰难转身,大跨步离开,只是大概走了十几步将要出跨出后院之时,雪仙子忽然又道,“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
多么客气的疏远,厉天途苦笑摇头,接着又继续前行。
路过大雄宝殿看到玄空正在里面听大悲和尚讲经,他凑近殿门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立着。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大悲讲解完一整篇经文后,停下来朝门口微笑道:“小兄弟要走了?”
“嗯,小子特地来跟大师和玄空师弟告辞!”
被师父按在大殿里听了一早上经文早已厌倦的玄空从打坐的蒲团上一跃而起,先是一喜,接着又不满道:“厉师兄一来便是昏迷,一醒来便要离开,就不能多留几天吗?”
厉天途笑着摸了摸玄空光滑的小光头,轻声道:“大哥外面还有许多未处理完的俗事,等把事情办完专门来找玄空好了。”
小和尚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大师,帮我告诉师父,我有要事要走了,下次见面再向他老人家请罪!”厉天途临行前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道。
两天后,厉天途在益州都督府临仙楼见到小丫头的时候,苏玲儿的双眼有些通红,洁白的牙齿紧咬着嘴唇,消瘦的双肩有些抑制不住的颤动。
他轻笑着摸了摸苏玲儿秀发,柔声道:“怎么了这是,才多久没见,公子我不是好好的吗?”
苏玲儿拼命忍住想大哭一场的冲动,颤声道:“公子,您受苦了!”
在京师和吐蕃两头受气的厉天途感觉到小丫头的体贴,坐下来后耸了耸肩,笑着对苏玲儿道:“既然知道公子受苦了,还不来犒劳下公子。”
苏玲儿乖巧地走到自家公子身后,一双灵巧的双手开始动了起来。
厉天途眯着眼享受来自苏玲儿那久违的指间温柔,心有感触道:“神殿数十年代殿主,能享受到人合堂主亲自侍候的殿主不多吧。”
“只有第一代殿主和人合堂主是连理之和,可能...”苏玲儿抿嘴一笑,又突然醒悟到话有语病,急忙住了口。
“嗯。”厉天途舒服地呻吟了一声,打趣道:“也许第一代殿主是个惧内之人,公子我岂不享受了这独一份的殊荣。”
苏玲儿轻笑不语。
厅门大开,华大都督匆忙而来,一不小心扫了一眼屋内情形,脚下一颤,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沧海,进来吧。”厉天途及时为华大都督解了围。
“殿主,您找我?”华沧海感激涕零地看了厉天途一眼。
厉天途坐直了身子,指了指脸上的“九变”含糊其辞道:”沧海,从今以后我只是昆仑神殿殿主厉秣,懂吗?”
“属下明白!”
对于厉天途的用意,华沧海心知肚明,四大家主中,他是唯一个知道殿主真实身份的人。
犹豫了片刻,华沧海又道:“张刺史对大比的事极为热心,这几日一直在府中盘桓,刚刚知道殿主亲自到了,要来求见,被我回绝了。”
厉天途沉吟片刻道:“那个张刺史不简单,他在渝州见过我一面,还是少见为妙。这次大比的事,以你和玲儿为主,其他三位家主为辅,我就不再出面了。另外,注意下天魔教!”
“是。”华沧海及时退出门外。
苏玲儿问道:“公子,明日是大比的第一天了,天魔教真会来吗?”
“可能吧。”厉天途轻声道,那个比天魔教主更神秘的大祭司,才是他最担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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