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阵阵和风吹过,风情万种的杨柳树便会搔首弄姿发出“沙沙”的低吟。
一转眼,谷川市又到了这个七月如火的时节。
抓住清晨里那转瞬即逝的清凉,对于人和狗来说,都会觉得很舒服。
最近一个月的时间,郭松每天早饭后都要到小区里新落成的荔枝公园去溜个弯儿。自打半年前自己的老伴儿过世以后,他的生活一下子就变得空落了起来。
不过也正是一个月前那次偶然的机会,改变了他一直单调而又略显乏味的生活。现在,去健身公园搭讪那里落单的老太太已经成为他每天雷打不动乐此不疲的饭后生活。
今天,郭松也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就吃过了早饭。正当他准备踏出家门的一刹那,他整个人的身体突然像过了电一般的僵在了那里。那一刻他的心里一定非常后悔自己脑海中刚刚做出的决定。
就在郭松家门外,孙萌、顾翔、李肃清和李英博四个人正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他。
核桃岭小区1302室的房门早已被谷川市公安局贴上了封条。
在那之后,与它同处在这一楼层的其它几户人家就不约而同地把画着红底黑字的符纸高高的贴在了自己家门楣的正中央。其中最夸张的就是对面郭松所住的1301室,鲜红的纸符上方还贴上了一个大到浮夸的八卦图。
现在整个楼道里似乎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气氛。
“哎…孙…孙警官您好。您…您这…您怎么来了?”郭松满脸堆笑,伸出右手向屋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几…几位警官…嗯进来坐。”
“呦?您这是要出门啊?”孙萌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郭松身后的屋子,整体白蓝的色调显示出几分清雅。
“啊,啊,嗯我…我就是出门溜…溜达溜达。消化消化食。”
孙萌点点头:“我们正好来这复勘现场。既然您在家,那我们顺便再了解了解情况。怎么样,最近心情调整的还可以吧?”
自从何世鹏死在了自己位于核桃岭二期家中的消息传开以后,整个案件的调查至今进展缓慢。警方迟迟不能结案让小区里的居民已经陷入到一种人心惶惶的境地,更不要说和死者同住在一层楼里的这几家人了。
所以就在尸体被发现的当天晚上,谷川市公安局局长张磊就已经责成市公安局包括陈雅婷在内的五位心理专家会同谷川医科大第二附属医院精神科的几位医生对核桃岭小区的全体居民展开了心理疏导。
“嗨!咱这个人心大!咱现在每天是吃得饱也睡得香!你看咱都已经这把年纪了,年轻的时候经历的大风大浪那可多了去了。像这种事一旦过去了,我慢慢也就忘了。”
郭松眼角的皱纹挤在了一处。
“嗯!”孙萌点了点头,“看来我们美丽的女警花在这方面的工作上就是比我们这些糙老爷们管用哈!”
孙萌的话逗笑了在座的众人。笑声中郭松渐渐放下了刚才的不安,整个人也显得松弛了起来。
“我记得报案的时候郭先生没有口吃吧?”孙萌突然收起笑脸,冷不丁的发问。
这句话让整个屋子里瞬间陷入到沉寂。郭松的笑容渐渐在脸上凝固。他的脸“腾”地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我…不是,孙警官…”郭松嘴里支支吾吾,两只手不停地来回搓着膝盖。
孙萌马上又爽朗的一笑:“别紧张郭先生。方便用下您家的洗手间吗?”
“啊,方便方便。”郭松如释重负。
郭松的家尽管跟何世鹏家是对门,但一道厚厚的承重墙还是把两户人家北侧的卧室紧紧地连在了一起。而郭松家的卫生间就在穿过客厅通向北侧卧室的过道上。一个弧度不大的拐角恰到好处的挡住了客厅中的视线。
孙萌轻轻拧开了北侧卧室的房门。这间屋子接近20平米,屋子里陈设十分简单。一对差不多一人多高的青花瓷瓶正紧紧贴在他右手边的墙上。
虽然屋子的窗户朝北,但此刻窗外玻璃幕墙上反射出来的阳光正透过孙萌眼前的落地窗洒进屋来。
屋子里剩下的是一个博古架,上中下三层设计,几乎占满了窗子对面的整面墙壁。博古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包装不一的酒瓶,有的带着包装,有的垫着木垫。每一层酒的摆放位置和高度完全一致,看起来像一队整齐的士兵。
孙萌轻轻推开了左侧的纱窗探头向外看去。楼下是一片停车场。他捻着下巴,目光又落回博古架上那一排排整齐的酒瓶上。
客厅里,郭松还在不停地搓着双手。
“郭先生家这是有多大面积?”孙萌面带微笑重新坐回到郭松的面前。顾翔和李肃清也停下了他们之间低声的耳语。
“82平差不多。”
“我们核桃岭二期虽然各家各户从外面看起来是一样的,但是其实每户的大小都不一样。哪怕像我们这种住在一层楼上的几家也都不一样。比如像老何家就是个复式嘛。而且挨着防火楼梯的那一侧还有个暗门,对吧?”郭松一面说着一面朝客厅中央挂着的一块石英钟上瞄了几眼。
核桃岭小区虽然贵为谷川市天价民宅之一,但设计之初开发商就考虑到让更多层次的人群能够享受到舒适宜居的居住体验。因此他们特地在每层楼都安排了一个价格相对低廉的小户型房屋供这些层次的人来选择。
郭松是M国恢复高考之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三十年前,他背着行囊离开家乡来到平江,意气风发的迈进大学校园。
因为他从小就有着不错的动手能力,当时为了响应国家号召,让知识青年都走进工厂里去,所以在选择专业的时候郭松毅然决然的填报了机械工程专业。
等到他毕业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包分配的年代。学习成绩优异的的他自然而然被分配到了M国当时最大的重工业基地—平江建华厂。七年之后,郭松就成为了平江建华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技术副厂长。
后来随着经济浪潮的变换,国企改制,平江建华厂划归地方。谷川市通过招商引资由民营企业家沈子一注资成立集团,平江建华厂也就随之更名为现在的普江工业集团。
裁员的浪潮落到郭松身上,这个年岁渐增的老人停下了脚步。一笔不菲的赔偿金结束了他想要为M国的工业事业鞠躬尽瘁的壮志雄心。
而这位年近半百的老人为M国工业发展立下的赫赫功勋如今都被铭记在他右手断掉的那截小拇指上。
“郭先生经常去1302室吗?”
“啊,我…我偶尔…没…喝过几次酒…”郭松的眼神开始游离不定。
孙萌轻轻捻着下巴没有说话,顾翔、李肃清和李英博也都瞪大了眼睛。
“孙警官,”郭松抬起头,怯生生的问道:“老何到底是怎么死的?”
“被人杀害的。”
“啊????”郭松瘫坐在沙发上,面色苍白。
孙萌站起身来示意大家跟他离开。他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脚步:“对了郭先生,您报案的时候提到说您曾经闻到过充斥走廊的臭味,您能否给我们具体描述下您提到的那种味道?”
“啊…酸臭吧…也可能是腐臭…”
..................
何世鹏家的暗门差不多只有半人高。位置在厨房碗柜的下方。第一次现场勘查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发现。
孙萌站在暗门前捻着下巴。
李英博正利用勘察箱里面的工具再次提取现场的痕迹物证。李肃清在一旁拿着笔记本认真记录着李英博反馈回来的信息。
“怎么样老李?有什么新发现?”孙萌眉头紧锁,眯着眼看向蹲在地上忙碌的李英博。
李英博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脱下橡胶手套。
“老孙,我对中心现场再一次做了仔细的勘查。现场没有血迹反应存在,所以死者的死因是唯一的。同时我也确定现场包括新发现的暗门出也都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指纹或者其它线索存在。并且现场除了死者以外,不存在其他的生理反应。也就是说,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的是,在死者死亡前一直到我们警方到来后的这段时间内,这个屋子除了死者本人之外,没有其他人进出过现场。”李英博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遗憾。
“萌队,”一直在北侧卧室里的顾翔突然大声招呼众人。
“我在床脚下面发现了一根头发,白色的。”
孙萌举起物证袋仔细地观察着。透明袋子中一根长约3cm的头发在勘查灯的照射下无所遁形。
“萌队,会不会是…”顾翔和李肃清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孙萌并不答话,只是用力一推,1302北侧卧室最右侧的窗子被推开。他摇了摇头:“不可能,这栋楼是钢混结构,而且这是承重墙。”
“他们为了方便住户,虽然这间屋子和1301北卧室的窗户在同一面墙上,但是能打开的窗子却在左右两端最远侧。这个距离我目测也得有十米左右。而且这是13楼。”
孙萌说着把脑袋伸出了窗外看向左边,那边郭松正伸着脑袋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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