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个事的,除了他身边亲近的人,也就最初做下这件事的秦家人了,只是他不清楚,当初到底是大长老一人所为,还是有其他人也共同参与此,他想找秦家人问个清楚,只是一直没找到人,这才暂时作罢的。
如今听见清嘉道君的猜测,他眼中迸发出一丝凌厉,气势陡然一变,整个人犹如出鞘的剑,锋利起来。
他可没忘记他姐姐的死,是秦家人间接造成的。
当年秦湘雨被秦家人当成礼物一样送给一位高阶修士做鼎炉来交换好处,他曾想过去寻找,却因为秦家人全族搬离老宅而断了消息。
直到在两百多年前的一天,当一位手持信物来见他的少年自称是姐姐的儿子时,他才知道自己有了外甥。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看了姐姐留给他的玉简时才得知,原来姐姐当年是被送给了玄机宗的一位长老,那名长老见姐姐生的漂亮,便将她纳为女姬,把她关在玄机宗里几百年。
而玄机宗,正是天极老祖的门派。
当时由于天极老祖所做之事被揭发,惹得群情激愤,玄机宗一夜之间被找上门来的修士摧毁,她才找到机会趁乱逃了出来。
逃出来后只能做个散修,不敢去投靠任意一个门派。
因为一旦她曾是玄机宗的人这件事被暴露出来,恐会给收留她的门派造成灭顶之灾,她只能做个云游四方的散修。
最开始秦湘雨是想去寻找秦江澜的,只是茫茫人海,她也不知该从何找起。
后来在途中听见许多人议论仙魔两道大战,经常被人提起的清远道君,知道他也叫秦江澜,她便暗暗记在心间。
经过她多方打听,确定这个清远道君就是她的弟弟后,她却不敢去相认了。
她怕自己曾是个鼎炉一事会让弟弟蒙羞,而既然已经知道弟弟安好,她也能放心的做一名随心自由的散修了,所以没去找他。
又过了几年,她认识了一位器宇轩昂貌比潘安的修士,两人相伴而行,不知不觉就互生情愫,对方不嫌弃她曾经给人做过女姬,她感动之下同意与他结为道侣。
直到后来生了秦牧宇,她才知道对方是一位修真世家的继承人,家族地位仅次于四大世家,而他也有一位自幼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秦湘雨认为是对方骗了自己,一气之下携子出走,结果却被以前相识的人认出她是玄机宗修士,一路追杀。
刚得知所嫁之人的真实身份,又面临仇家追杀,她想到的也只有把孩子托付给秦江澜这一条路,于是她特意将所有事情书写在玉简里,留下一丝神识,便想带着孩子上太初门,交托给弟弟。
然而还没等她到太初门,就遇上了凶狠的妖兽,虽然带着秦牧宇拼死跑了出来,却也没支撑多久就断了气。
直到秦牧宇去了太初门,他才得知这一切。
秦江澜之所以让秦牧宇跟着姐姐姓,是因为姐姐并没有告知秦牧宇的生父是谁,而秦江澜在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后也不想让秦牧宇知道太多,便只简单的说是由于不清楚他父姓为何,让他从母姓了。
秦牧宇没有反对,于是他就跟着姓秦了。
造成这一切结果的罪魁就是秦家人,秦江澜对他们自然是痛恨万分,如今听闻这件事的背后有可能是他们在捣乱,让他怎能不恼怒。
清嘉道君并不怎么清楚他这个姐姐的事情,只是光看他们想夺舍秦江澜的身体不说,手中还有墨虞这个魔物,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而这么多年他也算见证了秦江澜痛苦的整个过程,对他此刻的冷厉表情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我知道你这些年过的不容易,也知道你一直在寻找秦家的人,若是以前也就算了,一旦发现秦家人的影子我定然是支持你去找他们,只是现在不同。”清嘉道君看着秦江澜抿着嘴角的侧脸,无奈说道,“数天前丹霞宗掌门杜剑锋悄悄与我传来消息,说是在他们门派发现一名企图对灵脉不利的弟子,经过审讯之下晓得,他竟然是魔尊安插在门派里的棋子,杜掌门在信件里说,他怀疑我们三大派中都有对方安插的眼线,让我们行事小心,切莫打草惊蛇。”
秦江澜虽然没有反应,但他看见他紧握成拳的双手,知道他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痛恨秦家人,只是我怀疑这秦家与魔修有联系,需要这秦家人把对方引出来,所以……”
话落,秦江澜没有立即接话,而是静坐原地片刻,方才缓缓说道:“我知道了,师兄既然已经这么说了,我便先不去找秦家的人,等师兄调查清楚了再说。”
他见掌门师兄没什么事了,便告辞回去,而清嘉道君在他离开后也赶紧着手令人去私下调查,期望能早日调查出结果。
秦江澜回到了两仪宫,在书房找到林淮竹的身影,恰巧书房只有她一人在,他便将清嘉道君把云薇仙子叫回来的真正意图说给她听,然后就见她一愣,睁大了眼睛惊讶的坐在原地。
“这……掌门师伯都说了那株莲花是十多年前催生的,他们也不知道这株莲花是我种的,就算去查,也很难查到是谁种的吧?”林淮竹蹙着眉问。
当时的暮怀山上只有她与林濯尘两人,那一片又都是高山峻岭,人烟罕至,根本就没人看见过她,就算派了人去查,也只能是无功而返。
“但是这件事不光你一人知道,你那位侄儿不是亲眼看着你种下那一池莲花的吗?”秦江澜想到这里,拧着眉头问,“他会不会把这事给说出去?”
“应该……不会吧。”林淮竹心里也有些虚的说道。
秦江澜表情严肃道:“应该,就表明你也不确定,那还是有可能会不小心被他透露出去,看样子我们要抽个时间去一趟青阳宗叮嘱一下他了。”
林淮竹闻言,突然沉静下来,片刻才在秦江澜疑惑的目光中低声说道:“师父,你觉得,我的身份,能一直隐瞒下去吗?”
秦江澜微愣,沉默了下来。
他当然不认为林淮竹的身份能一直隐瞒下去,先不说她是否最终会被他人查出真实身份,单就以后四海大陆再无灵气这一点来说,她就不会坐视不理,任由魔修对着灵修进行毫无抵抗的屠戮。
而一旦她使用了这项能力,她的身份怎么可能瞒得住。
两人相视无言,书房里泛着令人窒息的凝重,这样的凝重持续到夜晚的到来,两人分开后才结束。
落枫院
“殷璃,你说我是不是个坏人?”林淮竹坐在院里的秋千上,突然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我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藏不住,却还是不想这么快就被发觉,为了过几天舒心日子而把白靖羽推出去当挡箭牌,我这样做是不是很自私?”林淮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声音低沉的问道。
“唔……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
“实话就是……我没看出来你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啊。”
林淮竹一愣:“可是他不是真正的血脉传人啊,我知道他不是,还把他推出去,这难道是对的?”
殷璃看着她又开始钻牛角尖了,翻了翻眼皮道:“这是不是对的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错的,我问你,他的身份是你暴露出来的吗?”
“不是啊。”
“他家破人亡是你造成的吗?”
“那更不是了!”
“他会被人察觉身份是因为你所种的那池莲花之故吗?”
林淮竹想了想秦江澜对她说的话,摇头说道:“不是,是他先被别人发现身份,然后才找到我那莲花的。”
“这不就结了!”殷璃道,“既不是因为你才暴露出他的身份,也不是你害得他家破人亡,而他身为巫灵族后人这点就注定了他不可能会平静的度过此生,所以是不是你推他出去当挡箭牌都不会对结果有什么影响,难道你现在昭告整个苍穹界你才是真正的血脉传人别人就会放过他了?显然不可能!”
“嗯,你说的也有点道理。”林淮竹听了她的话,缓缓点头。
“所以说你不要钻牛角尖了,你又不欠他什么,如果不是你,现在只怕他早就被拽在别人手里了,哪里还能安稳的待在两仪宫里养伤。”
经她这么一说后,林淮竹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内疚的情绪散去,语气也松快些许,“说的也是!”
魔城
“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传来,单膝跪在地上的人紧了紧,低着头,方才答道:“禀魔尊,阵法还未来得及放置在灵脉上,只因这段时日宗门突然加紧了对灵脉的勘察,我没找到机会下手。”
君哲看着一身黑袍的人,眼底泛着冰冷,突然一扬手,一道魔气冲着单膝跪地的人去,那人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见魔气朝自己攻来瞳孔便是一缩,来不及反应就被这道魔气给击飞了出去,整个人狠狠撞到壁上,喉间蓦地一痒,猛地喷出一口血来,五脏六腑被撞的生疼,那人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句。
“你可不要忘了你是谁的人。”君哲冷冷的声音响起,“你的命是我给的,自然也能被我收走。”
“……属下……不敢。”那人挣扎着爬起来,忍着口中传来铁锈般的血腥味,单膝跪地的说道。
“最好是,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法子,尽早将阵法安置在灵脉上,否则,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处罚了。”
“是。”
那人退下后,君哲坐在首座,手抵着脸颊,问站在身旁的人:“可确定他已经取出来了?”
“回尊上,确实已经取出来了。”身旁的男子一脸严肃说道。
“怎么可能……”君哲皱着眉头,脸上布满了疑惑,喃喃轻语,“墨虞一旦被种入丹田,便是撕毁丹田才能取出,他怎么可能……”
男子沉默不言,并未擅自接话。
君哲心里猛地生出一丝烦闷,他于半年前一时无聊为自己算了一下成功的把握,结果发现原来十拿九稳的局面出了一个变数,顿时警惕起来。
在他多方推测后,最终确定这个变数就是太初门的秦江澜,而刚巧秦江澜身上的秘密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于是便下令给早已经投靠他的秦家人,让他们在四海大陆广布消息,想将秦江澜这个变数直接给扼死。
他不知道秦江澜为何会成为变数,但只要能毁去他,变数也就没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太初门那边传来的消息竟然是他毫发无损成功的取出了墨虞,令他震骇之下也意识到秦江澜的身边定然有什么在相助于他,才导致他成为这场博弈的变数。
君哲眼睛眯了眯,突然道:“你去查查秦江澜这些年在太初门的变化,不管是什么,只要有一丝不同,都要向我回禀!”
“属下尊令。”男子答道,很快领了任务下去,去调查这件事了。
君哲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周身蔓延着一股冷戾气息。
他绝不会让自己谋划多年的局面莫名其妙被推翻!
这一夜各人有各人的思量,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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