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如愿成为夏以冬助理的第一天,就和自己的老板关在一间办公室里经历了3个小时的拷问,秋生觉得如实回答不是,撒谎也不是,最后夏以冬失去了耐心。
“你该不会之前是做狗仔的吧?”夏以冬打破僵持已久的沉默,眯着眼看着秋生。她一头短发,不戴眼镜也没有呆板的书生气,只是很规矩地站在那里。她似乎没有生气,更谈不上畏惧,却一句话也不说。
秋生的履历里的的确确有过做记者经历,但都是光明正大地采访一些社会事件,和狗仔这行完全搭不上边。若是被怀疑和狗仔有关联,恐怕这份助理的工作将保不过一天。她忙摇头:“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如果我说,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你会信吗?”她只是试探性地说了实话。
夏以冬“呵”地尬笑一声,“我告诉你的?我在哪里告诉你的?梦里吗?”说完随手拿起旁边的一些八卦杂志,都是些不正规的刊物,尽登一些三教九流的花边消息,就连文末的署名都很滑稽的那种。“诺,别说你是这其中的某某,又或者你认识谁?”
“真的,是你自己告诉我的,算了,反正说实话你也不会信,假话我又说不出口。我跟那些狗仔没关系,怎么说也是正规电台出来的记者。”
夏以冬翻开笔记本“啪啪”输了几个字,秋生,还真是交通电台的记者兼播报。可是,她这实话说得跟谎话没区别,夏以冬怎么都觉得可笑。
“你好好的记者不做,为什么要做我的助理?”那时夏以冬不过是个三线歌手,出张专辑能卖十万已经算不错的,S公司刚与他签约,所以才准备新招一个助理。大概人事部认为秋生曾经干过记者,又有一线媒体的资源,所以才给了她面试的机会。但一个记者来当助理,未免有些屈才,这更令夏以冬感到奇怪。
秋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因为我是你的歌迷啊!”说完笑得一脸虔诚,但她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她对眼前的这个人不但不熟悉,甚至还有些厌恶。几个月前,夏以冬曾去台里找过她,非要说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一路跟着她回到住的地方。那时候的夏以冬拼了命地要告诉秋生过去发生了什么,可她却连半点都不记得。她原本在电台干得好好的,夏以冬突然的闯入,打乱了秋生的生活。
“歌迷?”……
夏以冬若有所思地拉开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一些信笺,都是歌迷寄来的。他很珍惜歌迷的心意,虽然不是很红,但歌迷就是夏以冬做音乐的勇气。眼前的这个人若说是自己的歌迷,夏以冬倒是可以理解三分。
“那你……最喜欢我哪首歌?”气氛忽然缓和不少,夏以冬也只是好奇问问。
秋生灵光一闪,她记得当时夏以冬来找她,苦口婆心地讲了一个晚上,那些所谓的过去里面有一段就是“夏以冬为秋生写了一首歌”,名字就叫《秋生以冬》。
“哦,我最喜欢《秋生以冬》,你……还记不记得这首歌是为谁写的?”
夏以冬恍然想起这是第一张专辑就出了的歌,但歌词和旋律都有些生疏了,至于当初是为谁写的,他脑海里就一片空白。这空白来得太过于突然,好像嗅觉灵敏的蚂蚁断了寻找气味的方向。
“我有为谁写过歌吗?倒是你,竟然叫秋生……”夏以冬又恍然惊讶于眼前这个短发女子的名字,她就叫秋生,就跟歌里唱的一样。
“哈,我就是恰巧叫秋生,所以一听了你的歌,就粉上了你!怎么样,有我这样的助理,是不是很有趣?”秋生又是眨眼睛又是摆手,还开起了玩笑,多年的记者经验告诉她这是一个摆脱夏以冬追问的好契机。
“这样的话……可是你还是没回答我,我何时告诉你那些事情?!”
“你喜欢吃糖炒栗子,喝姜汁,用蘸了水的发蜡,掺了芦荟胶的面膜,这些都是你自己被采访的时候说的;至于你深夜三点唱歌,常常一个人散步,这……是我太喜欢你了,偷偷跟了你半个月才发现的。”事到如今,秋生也只能这样说了。
“那你说,我心里装着谁?”夏以冬最关心的其实是这个,因为他近几天的确是对一个人动了心。
秋生耸了耸肩:“装着我啊!装着‘秋生’呀!不然你的歌名为什么是《秋生以冬》?哈哈,好不好笑?”秋生继续眨着那双无辜的眼睛,她能从夏以冬松懈的神情判断,他已经全然相信了自己的解释。
然而就在几个月前,夏以冬在秋生家楼下等了足足五个小时。他不停地按门铃,直到秋生睡意全无才疯了一样地下楼。月黑风高,没有下雨,夏以冬看到秋生眼泪不停地流。那是秋生印象里第一次见夏以冬哭,他瘦而高,手指的关节处缠着OK绷,有些发抖的样子像极了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秋生,你真的一点点都想不起来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吗?”他没有摇晃她,语气中不带有一丝斥责,声音小得如同自言自语,柔软得像在哀求。是的,他哀求她想起一点过去,哪怕一点点都好。
“我是真的不认识你,也一点也想不起来你说的那些事情,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不应该三更半夜地在这里扰民吧?同志,我明天一早还要上班的。”自从前几天夏以冬去单位找了秋生,她的日子就没一天消停过,然而面对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人,她却也不好说什么。
秋生对夏以冬这个歌手有所耳闻,却万万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简直不可思议。夏以冬一口咬定她是他曾经的女朋友,就连秋生最信赖的好闺蜜都不曾听说过这档事情。
“都是我不好……竟然都没有留下一点关于我们过去的东西……对不起……秋生,都是我的错……”夏以冬情不自禁把秋生搂在怀里,这突来的拥抱吓坏了她。
“诶诶诶,你有话说就好了,别动手啊!我可是看你情场失意怪可怜才愿意大晚上的站在这里听你碎碎念的,诶诶诶,你松手!”
夏以冬尚存一丝理智才愿意放开秋生,他知道一切都已经彻底结束,为了离开他,她连记忆都可以不要。
“秋生,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该得的……可是你要相信我,我很爱你,真的很爱你。你记得《秋生以冬》吗?如果你不记得,你去听一听,那是只为你写的歌……”夏以冬慢慢将秋生从胸口一点点推开,他其实想把她留住。
“我没留住你,对不起……秋生,我走了,最后说一句,对不起……”
无论过去秋生忘了些什么,她却记住了夏以冬与自己诀别的那个夜晚,他一边后退,一边鞠躬,一边说“对不起”,一边消失在寂静无边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连续纠缠秋生几天的夏以冬没有再出现在广播电台大楼的门口,让秋生为了躲他预备好的口罩和套头卫衣毫无用武之地。台里的几个同事对这几天的事情有所耳闻,办公室里偶尔会有人低声碎语——原来秋生的神秘男友竟是歌手夏以冬,就连小伍见到她都笑得贼兮兮的。
“喂!别人看笑话也就算了,你也来凑什么热闹?这几年的革命友谊都是假的?!”秋生和小伍一直是台里派去外出采访的搭档,小伍憨厚老实,人长得高但不算帅,秋生视他为好兄弟。
“不,还提啥革命友谊,你和那个人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都不知道!”小伍回想起来,也就是两年前他们去采访地震的事,他记得夏以冬。但万万没想到秋生之后竟还与此人有私交,关键是连对他都守口如瓶。
“我没有!”秋生瞪圆了眼睛,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怎么也不相信我?!”
“你和他不就是两年前采访地震伤员的时候认识的啊?看他来找你那个样子,我完全有理由不相信你,哈哈哈……”小伍依然一副看戏的表情。
“两年前地震采访?”秋生怔然,调出了采访笔录,赫然发现两年前的5月,确是有一个地震采访记录,但受访者皆没有详细资料。由于是电台采访,也没有影像,只留下了音频。
“大家好,北京时间18点23分,现在所在震区距离震中大约20多公里。目前19位伤员已被紧急安排入院接受治疗,轻度受伤人员并无大碍。您好,我们是交通广播电台,想采访下您现在感觉如何?”
“你好,左肩有些痛,还有几处脚伤,其他没什么事……”
秋生反复听了好几遍,这受访者的声音与夏以冬的一模一样,看来小伍说的那些竟是真的。她想起昨天夜里,夏以冬在楼下说的那些话,不禁感到后背发凉……我忘了?我到底忘了什么?
秋生赶紧打开网页搜索歌曲《秋生以冬》,只听开头的民谣婉转悠长,旋律很像《小城姑娘》。
“五月的废墟上/你的笑声浅浅歌唱/后来我的歌唱/都弥漫着六月花香/以梦为马/一步一丈/这城市早预设好的南墙/与执拗无关的/是我的想象/把你比作诗,把你比作故乡……”
歌的末尾如是唱道:“可知秋生以冬,是这季节刚好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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