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朝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孱弱的身影,端着一杆旱烟从街头的另一头走来,缓缓出现在路灯照到的光亮下面。
“爷爷!”星子大喜过望,“你怎么在这啊,快来救我啊!”
魏永鉴吐了吐烟:“乖,有爷爷在这里,没人敢伤害你。”
“你是谁?”黑色面具人望着魏永鉴,眸子紧了紧。这个地方这么僻静,这老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不懂人话就出来为非作歹了?”魏永鉴继续朝前走着,“我是他爷爷,你祖宗!”
星子突然笑了出来。不知为何,爷爷的出现让他感觉无比的踏实——虽然他不知道弱小的爷爷要如何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匪类。
“老大爷,快报警!”于朗躺在地上朝老人喊,老人却若无其事地走进众人的包围。
“你到底想干什么?”黑色面具人盯着面前这老头。
“我来带我孙子走。”
“你觉得你能带走他?”
“为什么不能?”魏永鉴反问。
“我们有这么多人,而你,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我已经报警了。”魏永鉴吸着烟,说道。
黑色面具人听到这里,忽然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我们来之前都计算过。公安局开车到这里需要5分钟左右,出警2分钟的话,到这里也需要7分钟,而我们不用3分钟,不,准确的说,是不用1分半,就可以收拾掉你们带走他。你报警,又有什么用?”
黑色面具人这些话飘进于朗耳朵里,听得于朗咬牙切齿:“可恶!果然早就计算好了的!”
魏永鉴吐了口烟,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幸好我保守了点,6分钟前就报警了,现在警察应该快到了。”
“哼,大言不惭!”黑色面具人冷笑着,“6分钟前你不知道我们在哪,你怎么报警?”
“哎,为什么不可能?”魏永鉴摇着头,“你以为就你们会造梦?”
就这一句话,让所有面具人都惊动起来了!
魏永鉴转过身,烟管指着白色面具人,语气阴沉平淡:“刚才给这位年轻警察造梦境的是你吧?你太弱了!如果我愿意,你几分钟前已经醒不过来了!”
面具人们的眼神个个透着惊愕。白色面具人的声音有点颤动:“难道你也能……”
他的话没能说下去,因为这时已经传来了一阵阵发动机声,从声音上判断,至少十辆车。看来眼前的老头并没有说谎!
“失败了!撤!”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黑色面具人周密的计划全部落空,他虽然很想带走星子,但还是毅然地下令撤退,因为一旦有一个人落到警察手里,整个组织都会浮出水面。他担不起这个风险。
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在接近!
白色面具人恨恨地松开抓住星子的手,面具人们两三成组,开始飞快地往不同的街道逃跑。
这时星子忽然朝那白色面具人的背影喊了声:“辰先生!”
白色面具人本能地顿了下脚步。旁边的黑色面具人勃然大怒,骂道:“你这蠢货!”两人随后继续奔逃,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时,十数辆警车风驰电掣地绕了进来,吱地停下。
于正勇一下车,就发现倒在地上的于朗,立即上前关心。老韩和小吴也在警察的救助下苏醒。星子欣喜地靠近魏永鉴,问他怎么会出现,魏永鉴并没有回答。
“你是谁啊?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正勇见儿子没事,心头大石落下,叼起一根烟,漫不经心地朝魏永鉴问道。不过,他倒觉得这老头有些眼熟。
“他是魏子星的爷爷,是他报警的。”于朗说道。
魏永鉴笑了笑,带着一抹苦涩:“小勇,这么多年不见,认不出我来了吧?”
于正勇闻言,凑近前盯着魏永鉴仔细看,猛得双眼一亮,惊喜喊道:“原来是您?!”
魏永鉴点了点头:“带我去见你的父母吧。”
明城市人民医院机关疗养院的一间病房里,一个国字脸的老人躺在病床上,无声,祥和。
王芹芬把病房打扫了一遍,开窗放进一片晨光,然后坐在床边,开始朝病床上的老人说话。
王芹芬已经这样陪着丈夫聊了三十八年的天了。医生说,国内外都有过病例,只要坚持不断的进行语言刺激,对植物人的苏醒来说,可能会创造奇迹。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于正勇小跑着进来,激动喊道:“妈,你看我带谁来了!”
王芹芬转过身,看见了自己的孙子于朗和另外一老、一少两个人,她的目光被那老头的面容吸引,激动地要跪倒在他的面前:“是你?魏大哥……”
于朗、于正勇、魏永鉴立即扶住王芹芬,把她搬到椅子上。
魏永鉴颤声说道:“于嫂子,别来无恙!”
王芹芬带着泪:“魏大哥,我们家受你那么大的恩,正勇长大后,我一直让他找您的下落,可一直都找不到,我以为您已经……我以为我们再也报答不了您了……您受我一拜……”说着,又要跪下去。
魏永鉴扶着她的身体,不让她离开椅子,老泪纵横:“于嫂子,我受不起的。”
于朗跟着于正勇退到了一边,低声向父亲问道:“爸,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魏子星的爷爷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么?”
“你魏爷爷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于正勇低声说着,“三十几年前,你爷爷昏迷的时候我才8岁,你奶奶要照料你爷爷没法挣钱,医院的费用也不便宜,整个家陷入了窘境。奶奶撑了半年再也撑不下去了。就在奶奶准备放弃你爷爷的时候,你魏爷爷出现了。他说他是你爷爷在部队的战友,还交给奶奶一大笔钱,说是爷爷在部队时存在他那里的。我们靠着这笔钱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挨到了我18岁大学毕业工作。”
于朗听完吃惊:“爷爷在部队攒了那么多钱啊?”
“哪能呢!”于正勇叹道,“我当警察后,想着找到你魏爷爷报恩,就利用关系去你爷爷以前呆的部队找,结果部队翻遍了人事档案,压根没有这个人。所以我们猜,你魏爷爷当时应该只是找了个借口,把钱送给咱们家!我到现在还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样无私的人,不求回报地把那样一笔巨款送给我们。”
星子站在于朗父子的旁边,靠在门上,于朗父子的对话传进了耳朵里。
星子惊讶爷爷居然有过这样一段过往。他忽然想起他爸之前和爷爷吵架时说的话。爸爸说爷爷年轻时把钱送给别的女人,原来这个女人,就是于朗的奶奶!
于朗的奶奶用这笔钱照顾着丈夫,而且还把儿子培养成了“官”。星子忽然有点理解爸爸对爷爷的愤怒了——如果当初,爷爷没有送钱给别人,而是好好地培养爸爸,或许今天,爸妈就不会走上犯罪的道路。
想到这里,星子忍不住有点心酸。
“魏大哥,您当初给我母子钱时,说您是风哥的战友,可为什么正勇去风哥部队里找不到您啊。这些年您家庭顺遂,身体都好吧?”王芹芬又搬了张凳子,拉着魏永鉴坐下,寒暄一阵后问道。
魏永鉴叹着气,也不避讳:“我小儿子失踪了,大儿子、大儿媳犯事被抓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王芹芬听完有些震惊,都说好人有好报,她不明白眼前这位大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好的遭遇,她对着于正勇点着手指,“这当中肯定有误会!正勇,让正勇帮忙!他是公安局副局长,肯定能帮上忙!”
“妈……”于正勇眉头紧锁,无奈说道,“魏大叔的儿子真犯了事,人还是儿子我亲手抓的。”
“怎么这样!”王芹芬霍地站了起来,“肯定弄错了,魏大哥这样的大好人,他儿子怎么会犯事呢!正勇,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市委市府那帮当官的越来越离谱了,你是不是被他们污染了?乱抓人了?”
于正勇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魏永鉴跟着站了起来,说道:“于嫂子,你别这样说小勇了。我儿子咎由自取。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认罪,为了忏悔。”
魏永鉴说着转了身,靠近病床,望着床上昏迷的老人,声泪俱下:“其实我,就是害于晓风昏迷那么多年的元凶之一!”
于晓风就是那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也就是王芹芬的丈夫、于正勇的父亲、于朗的爷爷。
“你说什么!”王芹芬、于正勇、于朗异口同声地惊呼。
于朗情绪激动,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魏永鉴的衣领。星子上前保护爷爷,被于朗用肩膀顶在地。
王芹芬率先冷静了下来,语气短促而尖锐:“魏大……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这么说!风哥是在家里昏迷的,为什么你会说跟你有关!”
魏永鉴轻轻推开于朗的手,扶起星子,沙哑的声音缓缓说出三十八年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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