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泉村中心位置有一座小木桥,那是村子里唯一的河桥,像纽带一样连接着红沙河两岸的村庄和农田。桥头两端开有几间杂货铺、酒馆、茶馆、豆腐坊等,是村民们最热闹的去处。
此时,那只老虎就停放在一家酒馆里。闻迅赶来围观的村民挤满了房间,挤在内圈的孩子们不时发出惊讶的感叹声。
“好大一只老虎啊!”
“这皮毛真光滑!”
“你们摸摸,老虎的身子还是热的呢!”
一位中年男子用破铜锣大嗓门粗声粗气地嘲弄道:“你这小兔崽子,你爹妈要是死后这么久,身子还会是热的吗?”他这一句话,逗得众人哄然大笑。
“这老虎好像没死。”那个小孩仍倔强地坚持。
“哎呀,真的真的!”另一个小孩也惊奇地叫道。
“蒸的蒸的,我看不是蒸的是烙的!”破铜锣大嗓门男子的调侃,又引起一阵哄笑。
破铜锣大嗓门男子是里长尹春华。别看他个子矮小,红颜花须,但办起事儿来头脑清晰,干脆爽利,在村子里有极高的威望,所以他是双泉村这个大家庭的大家长。不仅如此,这十里八村也都归他管。这时,他站在一条凳子上高声轰赶道:“大家都回去吧!已经很晚了,再者说,天都快下雨了,想看热闹的,明天再来吧!”
恰在此时,室外雷鸣电闪,狂风大作。于是,村民们纷纷带着自己的孩子,匆忙四散而去。
两张方桌拼凑到一起,摆上满满一桌酒席,这就是尹春华对英雄们的奖赏。这已成贯例。
白玉泉家中有事,急欲告退,被大伙儿强拉硬拽挽留了下来。
尹春华给每人倒上一碗酒,自己端起一碗,用他特有的破铜锣嗓音道:“为了给我们的打虎英雄们压惊,特备水酒两坛。来,先为玉泉兄弟大难不死,险象环生干上一碗。”
“干!”
“干!”
众人立起身来,把碗碰得当当作响。
窗外雷电交加,霎时,劈劈啪啪下起了暴雨。
队员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猜拳行令,山吃海喝,不到半炷香功夫,各个早已是醉意蒙蒙。
正当酒酣之际,有人突然惊叫一声:“天那!看那老虎……”
喧闹声嘎然而止。
众人扭头一看,个个惊得汗毛直立,魂飞魄散。
只见那只老虎稳稳地立在室内地中间,正定睛逼视着他们,一双蓝中透绿的眼睛放射出凶残的光芒。
大伙儿还未从错愕中回过神来,老虎已经转过身去,意欲逃遁。然而,因室外有强风骤雨,有人把门户已经闩死。
老虎在地下转了一圈,找不到出口,突然调转身子,面向他们,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惨白的巨齿僚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摆出一幅决斗的架势。
白玉泉赶忙贴着墙壁慢慢挪过去,试图打开房门,放虎归山,但一切为时已晚。
随着一股森然风起,猛虎吼叫着奋力一跃,纵身跳到酒桌上,众人轰然散开,但芶大胆却吓得两腿僵直,不知所措。此时的他站在那里浑身颤栗,上下牙齿碰得咯咯作响,手里那碗酒也在不停地往外晃。
“当心!”有人在喊。
“当啷”一声,在酒碗落地的同时,老虎一口咬住了芶大胆的头颅。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芶大胆的头颅被喀嚓嚓咬得粉碎,鲜血顿时飞溅墙壁。
情况万分危急,白玉泉手疾眼快,抡起一条长凳狠狠地砸过去,凳子在虎背上折为两段。老虎吃疼,一个甩头摆尾,飞扑过来。
在老虎转身的瞬间,虎尾扫灭了桌上的灯台蜡烛,杯盘酒碗也咣啷哗啦摔碎在地。房间内顿时一片漆黑,浓烈的酒气和恐怖的死亡之气笼罩着整个房间。
眼见恶虎扑来,白玉泉本能地伸手一挡,正好抓住了老虎的两支前爪,但无力支撑老虎万钧强压之势,“通”的一声被老虎压倒在地。
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的夜空,将房间瞬间照亮。在转瞬即逝的亮光中,队员们发现白玉泉正躺在地上与恶虎顽强搏斗,于是蜂涌而上,摸黑一阵乱打。有的手持木棍,有的抡起板凳,有的拿着扫把,有的嘴里喊着打,打,打,……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打了多久。不,时间概念在这里已不复存在,存在的是人人脑海中唯一的那个字——打,直到他们精疲力竭。
空气已经凝固,室内死一般地寂静,人们能够感知到的只有室外哗哗哗的雨水声和自己怦怦怦的心跳声。
“轰——”一声炸雷,众人犹从睡梦中蓦然惊醒,浑身一颤。
“灯,快点灯!”破铜锣嗓音急急吼过,有人匆匆摸到了蜡烛,有人匆匆摸到了火折子。蜡烛很快被点燃,光明迅速驱走了黑暗。
老虎仍压在白玉泉身上,虽然已经死了,但獠牙利齿却死死咬着他的喉咙。众人七手八脚将老虎分开,俯下身围作一圈,带着悲切的语调连连呼叫。
“白公子!”
“玉泉兄!”
“你醒醒——”
然而,除伤口汩汩的血流之外,他再也没有动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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