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夜,黑虎帮驻地的一个院落之中,皎洁的明月下,一个中年人与一个少年相对而坐,桌上则摆放着几碟小菜,一壶浊酒。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中年人手握酒碗,神色有些萧索的对月朗声道。
“师父,您喝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喝了。”少年面露忧色的劝道。
“大山,你说师父落得现在有苦不能说,有家不能回的下场,是不是报应啊。”中年人醉眼朦胧道。
“师父,我,我不知道。”面对师傅的询问,少年低下了头颅道。
面对师父酒醉后的袒露心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从离开九连山加入黑虎帮后,他就发现师父越来越颓废了,当初令他心怀激荡下定决定追随师父的那一幕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
他本叫王三,不过自跟了师父之后便改了一个响亮的大名,王大山。他怀着一个江湖梦踏上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生活,却发现这江湖对于他师徒二人来说竟是如此的寸步难行,而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快意恩仇。
但他并不后悔,如果永远都窝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尔后羡慕的看着别人的话,那他还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好。只是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师父在九连山似乎并未办成他想办的事,甚至那日师父下山回来那满身是伤的样子还把他吓了一跳。
看着师父宁愿醉生梦死的活着,他忽然感觉有些怅然若失,这种复杂的情绪是他从未有过的,一时之间还有些新鲜。不过受到师父心情不佳的影响,他的心里也是满满的愁绪,实在提不起一丝的喜悦来。
一口酒下肚,顿觉一股冰凉的液体在体内火辣辣的翻滚起来,视线渐渐变得迷糊,连思绪都有些晃荡,不知飘到了何方。
“唉,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啊。”中年人一碗酒下肚,朗声道。
“师父,真的不能再喝了,明天您还要去收账呢。”王大山此刻已有了几分醉意,不过理智尚存,看着迷离着双眼的中年人劝道。
“收账,哈哈哈,我铁范何时做过这等下贱事。想当初在村子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归山中搏命厮杀,生死一瞬,那是何等快活啊,怎么如今竟沦落到这般地步了呢。”铁范大声嚎道,话说着,一仰脖,碗里倒满的酒又空了。
“嘘,师父,小声点,隔墙有耳啊。”王大山紧张的扫视了四周一眼,尔后小心翼翼道。
“隔墙有什么耳,我在这黑虎帮里连个执事都算不上,又有谁会小心惦记我这个无名之辈呢。”铁范不屑道,只是这话语里却仿佛深闺之妇般充满了哀怨,也难怪他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这几个月来黑虎帮的冷遇让他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加上又养着一个徒弟,这钱财更是如流水般的逝去了。
“师父……”对于师父的自嘲,王大山不知该如何安慰,无奈的低下了头,暗恨自己刚刚修行实力低微帮不上师父的忙。
“好了,大山,我有分寸的,放心,这点酒还醉不了我。”铁范忽的身子一正,面色肃然的开口道。
王大山抬眼看去,师父的眼中哪里还有醉意,炯炯有神的目光仿若两道利箭般穿透了他的心,未等他开口,铁范又道“明日我去办事,你便在家好好修行,等我回来给你带一瓶锻骨丹,想来有了它,你这锻骨境就该能突破了。”
“师父……”王大山心头一热,满是感动的看着铁范,感激的话语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行啦,别跟我作小女儿姿态了,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我不疼你还疼谁呢。”铁范柔声道,眼神真挚,这一刻的他难得的流露真情。
“师父大恩,弟子没齿难忘,若有所成,誓死相报。”王大山跪倒在地,重重叩首道。
“好啦,起来吧,地上凉,别冻着了。”铁范眼角带笑道。
“是,师父。”王大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眉开眼笑道。
瞧了一眼心满意足的弟子,铁范淡淡一笑,随即端着酒碗望向夜空中的明月。
在这个世上,谁能真正的理解他呢,就算是自己最为亲近的徒弟也不能,这让铁范感到了深深的孤寂。不过现在至少比以前要好很多了,至少还有个人能说说话,不必让拼命得来的钱都花在女人的肚皮上。
但令他今晚真正心绪难平的却不是最近不如意的处境,而是白日里那个来见他的人,那个人所说的话让他对于过去的所作所为忽的生出了一丝悔意。
“范阳,你加入黑虎帮也有段日子了,你应该知道黑虎帮向来是不养闲人的。”酒楼的包厢之内,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的垂首之人,淡淡道。
铁范心中有些不懂这个掌管刑罚的血煞堂执事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自己最近并没有犯什么错啊,还是说这家伙是没钱了想来打秋风的,又或者是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铁家村出来的铁范。
铁范的思绪一时之间有些乱,很想问问对方,只不过对方地位比他高,有些话却是不好直接说出口的,而且若不是如此的话,他一说岂不是不打自招暴露了自身的秘密了吗。
“不知齐执事有何吩咐,属下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铁范恭声道。
他是个老油条了,对方这话明显表示是来找他办事的,无论为公为私,也不管他内心有多少自己的小心思,面上却是一点都不能表露出来的,不然下场一定很惨。因为掌管刑罚的人向来都是得罪不起的,在这月河城,以黑虎帮的霸道更是如此了。
不过他的话虽然说的很漂亮,不过心里却早已计较好,送死的事他是不会去的,大不了换个地方重新再来就是了。毕竟他来黑虎帮也不过是为了有个安身之地,如果被人发现了身份,那他觉得还是立马就走的好,犯不着为了些利益搭上自己的小命。
这些道理从他在九连山逃得一命后便想通了,甚至再也没有想过打铁轩秘籍的主意了,平日里除了日常上头交代下来的事务,基本上都呆在家里练习武技,因此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铁轩已然来到了月河城,更别提在新人大比上大出风头的事了。
“好,既然你快言快语,我也不跟你打哑谜了。其实见你之前呢,我已查了一下你的底细,没想到你这个老实人原来不老实啊,你其实不叫范阳,而是叫铁范,对不对?”齐术冷眼看着铁范,淡淡一笑道。
“你……”
一直低垂着头表示恭敬的铁范闻言猛地抬起了头颅,双眸之中爆射出慑人的精芒,似要择人而噬。
“你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当然了,若是你自不量力的想要试试我的实力,我也不介意,如果可以让接下来的谈话更顺利的话。”齐术一脸轻松道。
铁范慢慢的放松了握紧的拳头,其实就在他抬起头颅的一瞬间就后悔了,因为他深知黑虎帮的势力有多么强大,对于自己这个小小的武士境武者来说,有多少命都不够对方宰的。对方既然敢来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就不怕他要杀人灭口,就算他能侥幸成功,只怕还未走出酒楼,就要横尸街头了。
想通了这些,铁范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原本以为黑虎帮可以作为自己的避风港,却不想现在又似乎成为了漩涡的中心。虽然对方还未开口说什么事,但既然一口道破他的身份,只怕事情还是跟村子或是村子里的人有关吧。
“你想让我做什么?”铁范无力的坐了下来,既然生死已然不在手中掌握的他也放下了尊卑,不再故作恭敬之态了,嗓音有些沙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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