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住他——”在禁军指挥使司千户陆平的狂吼声中,“原涛”双手已经按在了人丛中两名狱卒的胸膛上,只见火焰从他的掌沿边上喷射出来,“嗤啦”一声,随即炸开,扩张成了两个恐怖的火团,火团蔓延勾联成一张火网,恣意地扩散着。
火焰是蓝白色的,在这种强焰之下,那两名狱卒象草灰一样飞散,而被火焰波及的其他人,皆成焦炭。
“大嵩阳手!”有狱卒惊惧地嘶吼着。正围上来的其他禁卫们听到惊叫声后不禁身形一滞,纷纷后退,包围圈象水波一样漾开,鲜有人再敢冲上去擒拿“原涛”。
当初捉拿原涛之时,他就用“大嵩阳手”杀了无数的人,若不是镇南大将军申东岳与镇西大将军萨天刺同时出手,只怕死的人还会更多。
今天在场的不少禁军与狱卒都是那一战的幸存者,对于原涛的这个大杀招,自然心有余悸。
“原涛”一招灭了将近三十人,然后一个旋身,双掌猛然轰击在监狱走廊的青石墙上,青石墙象纸糊似的被他推开一个豁口,他身形一闪,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穿过破洞,冲进了另一个监狱区。
隔墙的这个监仓,是关押恶性治安案件罪犯的大仓房,里面关押着的大部分都是杀人如麻,等待处决的重犯。
原涛一冲进这间仓房,就象猛龙杀入狼群……
从破墙洞内立即传来了铁石轰鸣的声音以及犯人的惨叫声,听上去似乎是“原涛”正在大开杀戒,而依稀传来的狱卒的凄厉吼声,则证明他已经破开这个仓房的大门,正在向外突围了。
“原涛不是已经被废了武功吗?”
陆平目瞪口呆。
看着烟尘弥漫的破墙洞,他咬了咬牙,率先冲了进去。
“跟上——”
“立即紧闭监狱四门,所有人等一律不得出入,违者杀无赦——”
陆平等人进到这个监仓,但眼前所见,除了一地的死人之外,就是残破的监仓铁门。有些犯人显然已经脱逃,因为地上有断裂的镣铐。
“原涛”已不知所踪。
循着惨叫声最响的地方追去……
一路上都是残肢与碎肉,还有地上被人踢得滚来滚去的头颅,地上的鲜血足有半寸厚,脚踩在上面就象踏入泥潭似的,粘糊糊地拉扯出一道道血痕。此时,在这个仓房外围的过道上,就象修罗场一般,惨不忍睹。
变化太过突然,太过惨烈。
根本容不得陆平等人停下来商量更完美的搜捕计划,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是立即捉住“原涛”,否则他们就算现在不死,原铭也绝不会给他们留活路。
然而,原涛现在在哪里呢?
谁也不确定!
因为监仓里到处都响着“捉住原涛”的叫声,原涛似乎无处不在。
沿途所见,许多监仓已被破坏,也不知是被“原涛”亲手破坏的,还是被他放出来的囚徒所破坏的。
逃出来的囚犯四处逃蹿,他们为了活命,或者为了泄愤,都象疯子似的与狱卒作着殊死搏斗,场面混乱不堪。一些功力较高的囚犯在逃过狱卒的搜捕后,更是在这座暗无天日的大狱内放起了火,一下子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随着狱卒伤亡数越来越高,有些区域已经失控,更糟的是,监仓内的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四下弥漫,视线之内,皆是白色烟气,给搜捕造成了极大困难。
在一处倒塌的仓房内,有两名刑部狱卒正提着刀和铁盾,拨开挡道的铁枝与石块,进入这间仓房内部查看,他们是奉命镇压北仓暴动囚犯的部队,与正在南仓那边搜捕原涛的队伍分属两个体系。
相对来说,他们要对付的杀伤力较低一些的囚犯。
上头已经下了死命令,只要没在监仓里老实呆着的囚犯,都可以就地格杀。
他们的刀上都染着血,铁盾上还粘着囚犯的脑浆。
其中一人刚拨开一块倚在墙角的木板,便看到墙角里站着一个象幽灵一样的人。
这个人眼神森森,盯着他看的时候,就象在看一个死人似的。
这个狱卒心中大骇,他本来想喊:“原涛,是原涛……”但话还未到嘴边,他的喉咙就被激涌上来的鲜血给填满了,只见一条数寸长的铁枝从喉部穿入,从口腔穿出。他的话都化成了咕噜咕噜冒出来的血泡。
他算是幸运的,因为他的同伴死得比他还难看。
——他的同伴是被“原涛”一掌拍死的,掌印在胸膛之上,掌力从后背透出,带着十数根肋骨刺穿背肌,即时毙命。
“原涛”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脸上的容貌在迅速地变化着,瞬间,他便从“原涛”变成了一个面寒如霜,眼神如冰的俊美男子。
——杨恒!
杨恒脱下其中一名狱卒的衣甲……在换上衣甲的同时,他的面容再次变幻,变得与这名狱卒一模一样!
此次潜入刑部大狱杀原涛,他足足筹划了两天,然后在刑部大狱潜伏了三天,最终选定了那一位不受人关注但又能接近原涛的秦书吏。
以追魂引摄取了原涛的记忆后,他已经大概掌握了原氏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纵然以杨恒前世涉世之深,见识之广,亦不禁要暗叹一声:“帝王之家,真脏!”
穿上狱卒的衣甲,他施施然朝外走去。
现在,差不多整个监狱的人都已知道,原涛越狱了。
这——就足够了。
而他则要先换个身份,混出监狱去。
因为在外面,他还有许多事要办,许多人要杀呢!
……
……
原铭得知原涛越狱的消息,是在事发的一个时辰以后。
他当时正在王宫内接见从其他城邦过来的使臣,听到消息之后,他面色如常,只是将双方洽谈的时间压缩了三分之二,随后他便来到了龙图阁。
今天值班的阁臣是高士其,他现在不仅仅是赤嵌城的符院院长,还身兼天下兵马大元帅以及内阁首辅的官衔,说他在赤嵌城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十分恰当的。
当然,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
象原涛越狱这种大事,他必须立即处理,所以在原铭接见外邦使臣的空当里,他已经下达了三条应对措施:
1、全城搜捕原涛。禁宫守卫加强三倍。
2、立即用渡鸦将这个消息告知东西南北四镇统军大将军,以防原涛出狱后纠集旧部对他们实施刺杀或者借机分裂军队。
3、着禁军指挥使司和宫中内卫组成专案调查组,即刻入驻刑部大牢,严查原涛越狱之事。
本着“宁可错杀三千,决不可放走一个”的原则,宫中内卫的行动效率极高,在原铭踏入内阁之前,他们就已经将相关责任人全部抓起来了,无论以后的审问结果如何,无论这些人是不是原涛的内应,等待他们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区别只在于如何死而已。
因为原涛越狱事件,已经超越了刑事案件的范畴,上升至政治案件的高度了。
以原涛的影响力,就算他身陷死牢,依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不用说他现在恢复自由之身了。只要他在合适的时机,振臂一呼,追随他的,大有人在,到时,只怕整个赤嵌城都会被鲜血染成红色。
一进龙图阁,原铭见到高士其,劈头第一句话便是:“这件事……你确定是真的吗?”
高士其点头道:“是真的。据现场的目击者的供词,他们亲眼看着原涛从刑室杀出,之后在大牢中消失不见,狱中驻军遍寻整个大牢皆不见其踪影。而两刻钟之前,有守城士卒在东城见到了他,可惜拦不住……搜捕正在展开,但到目前为止,没有进展。”
“嗯,其他的人……有什么动静?”原铭随手拿起高士其案桌上的一封奏折翻看起来。他这随意的一动,高士其便可感到整个龙图阁顿时陷入一阵冰寒的杀气中。
他侍奉原铭很久了,他知道原铭此时已动了真怒。
他小心地应答道:“各方势力现在都已处在我们的严密监视之下,并不见有什么异动,至于城防戍卫司,禁军指挥使司以及各镇的兵马,我已着可靠之人,把持各个关键位置,严防有人作乱。刑部大牢此次的过失,已叫内卫开始调查。”
原铭听罢,面色稍缓,他放下手中奏折,沉声道:“立即叫内卫捉捕刑部尚书庆墉,兵部尚书原擎岳,我要亲自审问他们。”
高士其闻言一惊,刑部尚书庆墉与兵部尚书原擎岳皆是朝中重臣,且与此次的原涛越狱事件,牵扯不大,本不应在未有确凿证据之前,立即捉捕的,这两人以前皆属原涛一脉,原涛事发后,他们的权力被削弱了一大块,目前已经构不成威胁,而且原铭也曾下旨宣称对他们既往不咎,现在突然实施捉捕,可见原铭心中之怒。
赤嵌之王正在盛怒之中,高士其当然不敢在这个时候逆其龙鳞,唯有叩首领命。
……
……
原涛越狱所造成的冲击,在赤嵌城内引起了强烈的震动,接下来的数天内,有人暗自庆幸,有人隐隐期待,有人忧心仲仲,有人则惶惶不可终日。
司徒圣明显属于最后者。
因为他是原涛一派中最明目张胆的叛变者。
凭借着出卖同僚的功绩,他得到了原铭的恩宠,补上了令许多人眼红的户部侍郎这一肥缺,本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心只想往上爬的时候,现在突然听闻“前任老板”越狱了,再联想到前些日子狂狮沈北望对自己的刺杀行动,他心中的寒悚就象枝头的枯叶一样,抖个不停。
他开始深居简出。
以前的他,是欢场与酒楼的常客,现在的他则是拒绝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专心呆在府中,名曰“修身养性”!
这一夜,天气突然转寒,天上竟下起了冰雹。
听着瓦面滴滴答答的冰雹敲击声,感觉手脚都冷得想缩进袍子里,司徒圣心神不宁,他推开了倚在他身上的两个裸身女子,不耐烦地喝骂了一声:“都给我滚!”
“是,是,”两个侍女连忙拿起衣服,慌不择路地跑出了他的卧房。司徒圣心情不好的时,杀人喝血是常事,她们见识过那种惨状……
门外很静,司徒圣突然觉得静得有些太过分了。
府内的守卫很严,但他依然觉得不放心,因为号称全赤嵌城最牢不可破的刑部大狱,还不是一样让原涛给破了。
他朝房门走去,他打算亲自出去确认一下守卫的情况。
一打开门,他眼睛便倏地瞪大,心中的震惊让他几乎象个女人似地尖叫了出来。
因为原涛就站在他面前!
他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原涛的双手已经捉住了他的双臂。
原涛的双手虬筋贲露,手背及指缝间的皮肤暴起片片龙鳞,一道道红色的,象熔岩一般的真气灌至指尖,五指顿时变得象铁钩一样尖利。
九阳擎龙手!
司徒圣心中大骇,原涛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但他从未想到能强至如此惊世骇俗的地步,他已是天人境宗匠级高手,但在这位“原涛”面前,就象一个婴儿一样。
他喊不出声,他想强行挣脱“原涛”的双爪,但发觉都是徒劳!
“原涛”双手一扯,他的双臂就象两节莲藕从淤泥中被拔出来一样,倏地离开了他的身体。
如果能叫得出声音来的话,司徒圣现在所有的念想便只有一个——吼一嗓子!
这他玛太痛了!!
双臂一断,他觉得有一道道炽热里夹杂着冰寒的真气从他的断臂处钻入他的胸膛,再自胸膛发散出去,遍布全身,痒麻里伴随着强烈的撕裂般的痛,就仿佛一条条蛆虫钻入他的每条血脉和每根筋骨,慢慢地蠕动,一口一口地噬咬着他。
杨恒的魂力正从他的断臂连绵不断地注入他的身体,将他的全身经脉锁闭,将他的心神控制。
极痒,极麻,极痛!
然后,他脑中的意识就象被什么东西给抽空了似的。
“追魂引”!
这种无以名状的被一寸一寸摧毁的感觉,让司徒圣的脸部开始扭曲!
但他的身体却偏偏一动都不能动。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被人折磨的痛苦了!
以及那种被人折磨后无力反抗的无助和锥心的屈辱!
这时,屋外似乎有人过来了。
“应该是府中的护卫,应该是的……”
“我还有救。”
司徒圣的眼中闪现出仅余的一丝希望的光芒。
杨恒双目透出寒光,他看着司徒圣,森寒地道:“他们来救你了,你是不是感到有一丝希望了?”说罢,他手上发出的劲气稍稍减弱。
不知道为什么,在杨恒眼神威压之下,司徒圣竟不由自主地拼命点头!
现在他的身体实在是痛到了极点,而心中也是恐惧到了极点!
“你错了!你连一丝希望都没有!!”严龙忽地冷笑道。接着,他手中的劲气又再减弱了几分。
司徒圣忽然觉得自己好象能发声了,于是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尖利的呼救声:“原……原涛在此……救我……”
这一句话喊出后,杨恒的拳头带着仿佛能开山破海的力量,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腹部爆开!!
巨痛!
巨痛!!
巨痛!!!
司徒圣清楚地看到从自己的口中喷出了破碎的内脏以及鲜红的、冒着热气以及泡沫的血。
接着,杨恒的第二拳在他的脸上炸开。
一瞬间他觉得酸甜苦辣咸的味道都齐了,然后,他的鼻梁骨以及头骨完全碎裂,他……彻底地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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