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回到房间时,费尔南多正盘膝坐在地毯上,前面依次放着一份田园比萨、一份大的烤鸡翅和一份水果沙拉。它们好像在向他招手,引得他的肚子“咕咕”地翻腾着。
“你呢,怎么还是喜欢把钥匙放在楼梯口对的左边第二个花盆底下,要是被某人发现,你失忆的事恐怕离暴露也不远了。我通宵达旦了几个日日夜夜,终于在今天3点完成了量子密集编码的最后工作,也就是说接下来我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费尔南多举了举手中的一根鸡翅,“快来吃吧。为了等你,我特意没有去动比萨,它们可是我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才买着的。”
“我还真的饿了。”吉尔在费尔南多一旁坐下来,拿出一块披萨咬上一口。
“卢克这个人好应付吗?”费尔南多问道。
“有些摸不准。如果他只是一位精通世事的人,我倒觉得事件好事,就怕他是一位精通世事的小人,那我就吃不准,也不好应付了。”吉尔咬上第二口披萨,咀嚼着。接着他伸手用准备好的不锈钢水果叉叉起一颗圣女果放进嘴里,享受着比萨和果香在舌尖缠绕的美妙。
“这两天就会有消息吧?”
吉尔点头。
“回到斯图雷特的感觉还不错吧?”费尔南多隐指了伊娜。
吉尔抬头,点头。
“作为多次帮你收集信息和这次善后的报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一次性向我付清了。”费尔南多边吃边说道。
“不是还吃着嘛。就定在15号的晚上吧,我会好好谢谢你这位大恩人的。”因为他等的结果,那一天会如期而至。
等吃完所有的食物,他们坐靠在那张藏青色的矮沙发前,柔柔地光线从他们身后的立转型窗户照射进来,泼洒在他们的身上。
“吉尔,你说这次海潮来得巧不巧?我怎么也没想到,贝克特居然会主动要求你回JA公司,当然,你还不赖,顺势反被动为主动了。”费尔南多笑着说道。
“承蒙夸奖。从今天开始呢,戏铺算是正式开张。”在吉尔的计划中,他会跳过迈亚去联系索朗,即便不成功,他也会在14日当天主动找贝克特谈判。意料之外的是,这件事提前发生了,而且还是对方主动找到他。
且就在吉尔离开纽约前往银弓镇期间,纽约来了一位大人物:他名为雅各伯,从维也纳来,是联合政府新一届的安全理事会会长。他也不停歇,到纽约的第一时间便在联合政府新大楼的大厅内召开了记者见面会,声称20日12点,联合政府会如期以最高武力与阿格利亚一战高下。
雅各伯的大头照和言论占据了各大新闻媒体的主版面。5分钟内,纽约百分之九十八的人知道今天有一个人冒出来和阿格利亚宣战,而绝大部分都是把它当热闹看,并不抱什么期待。
“我呀,倒希望他们真地可以把阿格利亚飞船从纽约的这片天空赶出去,就怕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费尔南多也是其中一位。
“不,最苦的还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吉尔说着。
“我是,但你算不上。”费尔南多大笑起来。
吉尔起身。没等他站直身体,右脑突然开始一阵抽痛,眼前发黑,险些没站稳。
“你怎么了?”费尔南多关切道。
“没事,就是有些头晕。”吉尔向后倒在沙发上,等这份疼劲缓过去。可是,他刚坐下,一阵敲门声响起,“咚咚”“咚咚”,每一次只有两下,之间间隔为1秒左右。
他立刻明白,外面是谁在敲门。
“我送些切好的橙子过来。”伊娜的声音传了进来。紧接着,房门向内被打开,她端着两份切好的橙子站在门口,身后则还站着卡洛琳。
卡洛琳双手放在伊娜肩上,冲里面的费尔南多招手。随后,她轻轻地推了伊娜一把。
费尔南多也知趣,像是脚下装了弹簧,“嗖”的一声站起来。将要与伊娜擦肩而过时,他一边笑着一边偷偷地和伊娜挥手打招呼。跨出房门,他转身回看一眼才轻轻把房门关上。
“伊娜想通了?”费尔南多向卡洛琳问道。
“至少她决定向前看了。我真的挺高兴的。”卡洛琳说道。
房间内,伊娜抬手把水果放在沙发后面的飘窗台上,接着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从裤袋里拿出一块湛蓝色、雨滴形的陨石挂坠,手摊开着递给吉尔。她观察到,吉尔在看到挂坠时,脸上的表情变得木讷,她又笑了笑,把手再往前伸一些。
“你要让我举到什么时候呀?”伊娜说道。
吉尔这才从伊娜手里接过挂坠。
“在你去过的那片森林中找到的,现在物归原主了。”伊娜又说道,“其实呢,我知道你并没有失忆,因为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你把钥匙藏在楼梯口所对的左边第二个花盆底下习惯也骗不了人。我很后悔当初没有选择相信你……为了不让我自己再后悔,我决定回应你的心意。”她侧过身去不让吉尔看到她变得微红的眼睛。
吉尔慢慢地握成拳头,把挂坠包在里面。
他起身,走过去,面对伊娜单膝地跪下,深情地望着她:“对不起。”
“说对不起的不应该是我嘛?”伊娜笑了,眼泪也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吉尔坐回到伊娜身边,端过后面的橙子,边吃边听着伊娜讲着这半年来的经历和感悟。结束讲述,她站起来对吉尔轻轻说了一句“我走了”后向屋外走去,脚步显然变得轻快了一些。
房门再次被打开。卡洛琳和费尔南多背靠着护栏站立,欢迎着走出来的伊娜。
“我得进去抢橙子吃了。”费尔南多一阵风似地跑了进去,顺手把房门带上。
卡洛琳上去挽住伊娜的胳膊,一起顺着楼道往下走,去往厨房。
“谢谢。”伊娜对卡洛琳真切地说道。
“干嘛又谢我。反证你答应过我,不会再退缩的哦。”卡洛琳笑着。半年前,在得知吉尔发生意外的消息时,她心中的执念在那一瞬间便放下了,学会了如何去祝福。
逐渐地,大家都明白过来,阿格利亚飞船的爆炸跟雅各伯的宣战存在某种关联。
至于爆炸是怎么发生的,却只有一些当事人知道。
因为布姆利的背叛,博阿基耶非常恼怒,正对他进行全城搜捕。布姆利本人则悄悄逃往洛杉矶,留下两台机器人,让它们变成自己的模样,不时在纽约的一些地点冒出来,因此造成了一些不少的动乱。
“布姆利”出现的地点多次都是人较为集中的地方,其中两次是地铁站。
因此,纽约的14日很“热闹”。
纽约的宁静依然会如期到来。睡梦中,吉尔还是来到了那处天台,夜空中有两瓣对称的月亮,静静地照射着整个纽约。突然,空间内所有的一切开始剧烈地晃动,碎裂,他自己从破碎的天台往下掉,然而下面又很远,没有尽头。
现实中,他被迫醒来,脑袋像裂开一般地疼痛,屋内的景象出现了重影。
在他看不到的书桌一角,一本闭合着的笔记本当中,一页纸正迅速化为量子尘埃,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吉尔不解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思来想去,他想到的唯一解释是“平行宇宙”四个字。
在床沿坐了半个小时,疼痛才慢慢消退。此时,外面仍是夜光璀璨。
“慢慢等吧。”吉尔又在床上躺下来,闭上眼睛,等待着天亮。
15日的10点一刻,蒙大拿州比林斯银弓镇的整座城镇向下塌陷,埋没在了地平线之下。
而在半个小时之前,所有镇民都已经搬离出该镇,被安置在比林斯市的一片新开发的小区内——这都是卢克谈判的功劳。
该事件经过持续发酵,从15点半开始,JA公司的股票市值开始上涨,18点一过便已经上涨了10个点,且还在持续增涨。它将会远远超过吉尔对JA董事们做的承诺。
“没想到他还真做到了。”看着股盘,索朗笑着。
“奇怪的是,他好像早就料到银弓镇会塌陷似的。”杰尼斯在一旁轻声地说道。
“说明这次,老天都愿意站在他那边。”索朗把酒杯放回到一旁的推车顶部,“既然他做到了,我们这边也要有诚信,杰尼斯,5分钟后给他发一条信息。”
“是,老爷。”
且说,15点半过后,吉尔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眼前时不时出现重影。他去过医院,但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医生只是象征性地给他开了一些止痛药。18点,他回到修道院,刚合上房门,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昏厥过去倒在了地上。
等他醒来时,已经是16日。
他翻过身来,舒展开身体。他左右摆动,发现脑袋变得不那么沉了,也不再疼了。
他拿出手机, 看到那条从杰尼斯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五个字:仍保持中立。
“算了,保持中立就保持中立吧。”吉尔无奈道。
与该信息一起弹出来的还有一则政府声明。它占据了各大新闻媒体和屏幕广告的主版面,发表人是雅各伯,内容为:16日0点至20日0点,纽约的公路、水路、航空将进行全面管制,准许人口外流,但只开放布朗克斯区和斯塔藤岛的北方两处地下高速通道作为出口。
而“瓮”,是吉尔看到这则声明之后第一时间想到来形容纽约的词。
9点整,在新联合政府大厦顶层,由二十多个国家的首脑召开了联合政府的最高会议。
这次联合政府最高会议,受到世界瞩目,每一个细节都会被放大,暴露在世人的眼中。例如,选择在9点整——美国正常作息的时间——来召开大会,是在宣誓主权,作为常任理事国的F国首脑Q没有出席,从侧面验证了两国外交不和的事实,等等。
“Q最近病痛缠身,所以不能如期出席。”美国首脑K开场道,“接下来,由雅各伯向大家说明一些情况。”
“近半个月来,美国十个州的三十三座监狱陆续发生大规模性的爆炸,共计九万五千三百六十五名囚犯失踪,且在每一座监狱的大门口挂着一张横幅,上面写着‘阿格利亚伍德到此一游’。阿格利亚的交通网络很特殊,但并不是无懈可击,通过信息的收集追踪,在科罗拉州、内华达州等5州的山区内找到那些刚废弃的用来制造亚人的临时基地,话句话说,所有的囚犯都被改造成了亚人。这些亚人最终会被输送到纽约。”雅各伯用一条蓝色领带来搭配一身正装,让整个人展现出一副意气风发的姿态。
“说‘输送’或许有些不恰当,但我还暂时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我想,那些亚人们会在20日兵临城下,对交通网络进行全面管制就是为了化解即将到来的危局。
“按照协定,英国、中国、俄罗斯、G国四国的战斗机需要在20日零点之前就近降落在新泽西州、康涅狄格州两州的军事机场。”
“‘TMX’在今天14点之前会照计划放置完毕。”雅各伯结束讲话,将话语权交还给其他需要发言的人。
围坐在一张C形的长条会议桌的首脑们以发问为开头聊开,严肃又不缺乏热闹。
这跟现在纽约的氛围很类似。
作为阿格利亚主事人的博阿基耶自然要把精力集中一些来应对联合政府的宣战,而“把他们打败,他们就会变得安分一些”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因为双方的对峙,刀锋小队的所有队员们变得清闲。
于是,诺迪亚中午在沃滋岛组了饭局,为了答谢先前吉尔和卡洛琳的帮忙,也为了和他们一起庆祝希伯来恢复到往常的状态。
应邀的人除了吉尔和卡洛琳,还有费尔南多。
他们见到的希伯来,身体体表已经变得和普通人一般无二,只不过后脑袋上扣着一顶半圆形的“铁罩子”,形状像极去了帽沿的太阳帽——它是一种的信号隔断器,能抑制希伯来脑袋里的感官控制装置的运作。
“比较急,所以外形难免会跟不上。”诺迪亚边招呼着边说道。
“之后一定改。”费尔南多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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