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半良苦笑道:“随便你吧,不过我有言在先啊,你不要想着在沉香居打听这件事,也别惦记着用沉香居的钱去别处买相关的情报,反正我不会批准。”
张七月毫不介意地说道:“你以为能难倒我?实话告诉你,我在青豹会有三个地级情报咨询权,用不着你操心。”
周半良莫名一笑:“是嘛,那祝你顺利。”
心里却是在想:你小子是真没见过世面,你师父的事就值三个地级?
当下也不说破,笑呵呵地喝起茶来。
张七月被周半良那高深莫测的笑容,弄得很不自在,一时不明所以。
正想探寻一番,周半良放下茶杯,说道:“令师的事就聊到这里,接下来咱们说点正事。”
张七月面露疑色,心想刚刚说的还不算正事?
周半良问道:“你原本打算何时动身去青州?”
张七月想了想,说道:“还没想好,大概再过一两个月就去。”
周半良说道:“反正在岐州你也没什么要紧事情,半个月后就出发吧,带上暖暖一起。”
张七月疑惑道:“这么急着撵我走?”
周半良淡声道:“半个月后,我有件大事要做,到时候家里会有些乱,暖暖在此会不太方便。”
能被周半良称做“大事”,那必然非同小可。
张七月沉声道:“我要知道详情,否则免谈。”
周半良说道:“也没打算瞒你,我要对付我四弟周半贤,而且要将损失降到最低。”
张七月皱眉问道:“何故?”
周半良说道:“你和暖暖被风墟截击,就是他主使的,加上之前的陈年老账,这次新仇旧恨便一起算清楚。”
张七月不解道:“亲兄弟之间,有这么大仇?”
周半良叹道:“你若生在世家,便会明白这些都是常事。”
“看来这是一个精彩的故事,”张七月坐下,翘着二郎腿说道:“看到我这个优雅又满含敬意的坐姿了吧?我已做好充分准备,你就放心大胆地讲吧。”
周半良面无表情地说道:“听众姿态摆的不够标准,你得摇头晃脑,再配合一副陶醉表情才行。”
张七月笑道:“这叫洗耳恭听。”
周半良斜眼看着张七月说道:“若不是还要你护暖暖离开,我立马弄死你。”
张七月不耐道:“别浪费时间了,赶紧说故事。”
周半良沉默片刻,说道:“你可知道暖暖为何酒量惊人?”
张七月愣道:“难道不是天赋异禀吗?”
周半良声音苦涩道:“哪里会有这种天赋...她幼时曾中了一种寒毒,名为‘水含烟’,深入肝腑,至今没有完全驱逐。每隔一年便要经受一次烈焰焚身般的祛毒。正是因此,暖暖才能饮烈酒如喝水,烈酒之辛辣,亦对她的肝脏有益。”
张七月惊呆了,不可置信道:“竟然有这样的事......”
周半良声音低沉道:“暖暖若是放开了喝,每天都能万杯不醉,只是她不愿而已。”
张七月眯起眼睛,问道:“这毒就这么厉害?连你都没有办法?”
周半良摇了摇头,道:“‘水含烟’玄妙无比,不仅可摧毁脏腑,还能侵染魂魄神识。暖暖运气还算不错,中毒第一时间便被发现,由族中供奉出手镇压,才将毒性逼至肝脏,并施以强力禁制,这才保住性命。我又何曾不想将此毒驱尽,能试的办法早已试遍,不过徒增她的痛苦罢了。”
“记得暖暖九岁那年,我求得烈国第一圣手解振先生出手,最终解毒失败。暖暖她头发脸上尽是冷汗,嘴唇没有丝毫血色,却还哆嗦着对我笑着说没事,我再也忍不住,就独自跑到书房痛哭了一场。那滋味我永远忘不了。”周半良痛苦说道。
张七月默然。
想到那平日巧笑嫣然,活力满满跟没事人一样与自己打闹的少女,他有些心疼。
“老四做事,一向不留余地,他既然出手,又如何能让我轻易破解。”周半良话中满是无奈。
张七月低声问道:“你既然知道是他做的,为何当初没有反击?”
周半良叹了口气,道:“因为有父亲护着他,我找不到证据。老四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儿子,原本也是呼声最高的家主人选,然而却在家主考核之争中输给了我。我和他的仇,早在那时便已无法和解。”
“家主之位争夺之惨烈,是你无法想象的。暖暖的娘也因此断送了性命,早知会付出如此代价,我宁愿不争这个家主。”周半良无比痛苦。
张七月沉默片刻,问道:“为何他后来没有向周未寒出手,而是针对暖暖?”
周半良略微平复情绪,答道:“有两点原因,首先未寒是男丁,也颇得老爷子喜爱,老四若对未寒出手,老爷子未必容他。其次,未寒乃是我二夫人小音所生,和暖暖并非同母,小音出身国戚之家,老四自然有所顾忌。”
“暖暖的娘亲是庶民?”
“不,暖暖的娘亲是奴隶出身。”周半良脸上露出追忆之色,“她叫宝儿,是名胡人,是我从玄巫宗手里买来的。”
张七月小心问道:“能详细说说吗?”
周半良眼中流出一抹柔情,道:“那是二十年前,我带队去往玄巫宗与其交易,半夜时分,宝儿闯入我的房间,拿着一根筷子指在我的脖子上,让我带她逃走。我觉得很有趣,便与她谈起话来。”
“这才知道,她是被玄巫宗从西漠部落抓来的奴隶,而且已有锻体期修为。对于这美丽又勇敢的部族少女,我非常欣赏,便向玄巫宗讨要。在付出一些代价后,我将她带回了岐州。”
“而后宝儿便一直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们渐渐日久生情,我便想娶她为妻。老爷子当时强烈反对,但我十分坚持,最终老爷子妥协了。”
“宝儿虽出身低微,却冰雪聪明,而且性情坚毅,我对她十分喜爱,然而老四夫妇却一直看她不起。有一次老四媳妇想欺负宝儿,却被宝儿狠狠修理了一顿,并且落下病根。老四想追究此事,我自然是不同意,极力维护宝儿。大概从那时起,老四便恨上了宝儿,所以才有后来她们娘俩的这些苦难......”
张七月听完,并未被这凄美的故事感动,而是开始冷笑:“她们母女为你遭受这么多痛苦,你作为她们最大的倚仗,却一直安享家主宝座,不思为她们报仇,枉我还视你为爷们,真是瞎了眼。我看不起你!”
周半良没有反驳,满含无奈道:“很多事情你不了解,我也是身不由己。”
“哼!”张七月不屑道:“‘身不由己’果然永远是最好的借口,谁都可以拿它来推卸责任。”
周半良沉默良久,露出温和笑意,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这种错我不会再犯,所以把暖暖交到你这种‘真爷们’手里,我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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