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一枕槐安

第七十九章 恢复记忆

    
    许姩自从被放开之后心情舒畅了不少,今天一起早就自己一个人跑去寺庙里。
    这寺庙叫九龙寺,立于山顶,据说有人在寺庙中瞧见过日月同天的景象,这景观不可谓不神奇,许姩听说后当即就拿上画板走出门去。
    九龙寺在县城最外围,许姩背着画板手里拿着个包子鼓着嘴看着眼前这座山。
    高山巍峨、九山之巅。
    有一石阶于上,两旁俊林修竹,微风簌簌。
    现在是清晨,街道两边已经有人支起摊子开始营业,不时有赶路人路过买些热火的早餐再匆匆赶路。
    许姩嚼完最后一口包子往台阶上走。
    也有和她一同的去寺的赶路人,大多都是结着伴,偶然有人认识她,许姩微微一笑不过多言语便继续赶路。
    走了一小段石阶路,眼前开阔了许多,台阶路俨然已经变成了稍宽阔的平坦小道。
    小道上停留着些拉客的车夫,日头已经逐渐上上来,他们大多都没穿衣裳,露出黝黑的皮肤。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坐动物上去的。
    许姩一眼就瞧见一批骏马,她走近指着问「这匹马可以给我骑骑吗?」
    那汉子长的五大三粗,见着许姩细皮嫩肉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皱着眉头「你会?」
    好像是会一些些,许姩轻轻抚摸着马脖子,烈马没有像往日一样嘶鸣,反而像一只温顺的小白兔似的仍由她的抚摸。
    她现在虽然不会,但肌肉记忆告诉她在她失忆之前她是会的,不仅会,还骑的很好。
    周围一起做生意的伙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往日这小烈马不管是见到谁都要使劲吼两声蹬两脚,现如今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轻轻松松就驯服了!
    这也忒神奇了!
    那汉子也有些被惊讶到,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姑娘怎么还自带训马功能?
    就连他都不能掌控的小烈马,平日它那高傲的模样还没抹去,此刻在这仍由这姑娘随便摸。
    既然人家有这个本领,总不能不做生意,汉子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把马松开。
    轻而易举的翻坐上去,许姩把画板调整好位置,又摸了摸马儿的鬃毛慢悠悠的上路。
    这一慢慢晃悠,到了中午才到。
    寺庙里香火不断,进去还有一股淡淡草药味。
    许姩下马将马栓好才进门,大门处站着两个小僧,见着许姩来微微鞠躬。
    「施主是来祈福许愿还是观赏游玩?」
    闻言许姩本想先去祈福,可一抬头发现人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实在是挤不进去,转念先去四处逛逛。
    小僧会意,伸手指向左边「前头在许愿,施主可以前去观望,参与参与」
    许愿?好奇心陡然升起,道谢之后忙不迭的小僧指着的方向走去。
    只见前头挤了不少人,面前是一颗粗壮的老槐树,盘根错节的伸出不少树枝,每一枝上都挂满了许愿福。
    许姩凑近看,一旁的年轻人见状开口「试试?」
    许姩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青年,他留着一头长发,没有扎起来,反而随意披散开,皮肤胜雪,姿容清冷。
    青年指了指一旁空白的祈愿符,再次开口「把愿望写在上面,就会实现」
    许姩接过青年递来的祈愿符,一时间顿在原地,不是不写,是不知道写什么。
    在她现在的记忆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沐岫岩和府里面的丫鬟。
    她在想要写恢复记忆吗?
    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她一方面想要去回忆以往的事情,一方
    面却又为当下的生活感到惬意。
    她虽然不喜欢沐岫岩,可自己孤独终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转念又一想,她失忆之后总是会丢掉很多重要的东西。
    她感觉自己丢了很多。
    正陷入思考中的少女撇起了如远山般的眉头,茭白如月的五官恰好落在青年的眼里。
    青年凑近了些问「有问题?」
    许姩点点头,无处落笔。
    「遵从本心,世上有很多事情不都是无能为力的不是吗?」
    她无法遵从本心,她本心都快被撕成两半。
    她在台前活活站了半个小时,抱着也不一定灵验的想法最终还是写了下去挂在枝头。
    字体娇小娟秀,不大不小的在祈愿符上映衬着。
    好巧不巧,一阵风刮来,她刚挂上的祈愿符被一溜烟的刮飞了。
    越过树枝,越过池塘,许姩一路小跑的追出去,累的半死不活终于追到飘落在地的祈愿符。
    这地方和刚才相比人少得可怜,可怜到只有她一个人。
    望眼四周,云雾缭绕,唯有青山作伴,一眼向下看去,只见一处汪潭,碧绿清澈。
    许姩将祈愿符收好,看了眼天色,干脆拿出画板开始作画。
    她挑到一棵大树旁刚准备坐下去,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下。
    顺着目光往下移,许姩看见了脚下的东西,又凑近了些,才看见不是个东西,是个人。
    这人好似是个乞丐,正趴在树底下乘凉,被许姩这么一绊,疼的尖叫一声。
    许姩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两人相视一眼,约好了一样同时尖叫出声。
    那乞丐早就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脸,除了一口大白牙之外,实在找不出还有和人有关的特征。..
    许姩极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深呼吸几口气后才缓缓开口。
    「你,没事吧?」
    乞丐没好脸色的哼了一声,一双没有光彩的眼睛抬着看着她,在看见她的瞬间,只是一瞬间,他眼神就变了个样子,是恐惧和害怕,紧接着就是不断的颤抖。
    许姩这才认清了这是那次在街上碰到的乞丐,抱着关爱老人的心理,许姩再一次试探性的开口「老人家?你没事吧?」
    谁知道她口中的老人家再次尖叫出声,这声音带着老年人的沙哑和年轻人的尖叫。
    充满了诡异。
    「我的儿!!!你你你!!!」
    啊???
    许姩疑惑地往后看了一眼,也没人啊,那他叫谁儿子?
    不会,是我吧?许姩眼睛忽的瞪大,充满了不可思议,她长的像个男人???
    合着她这张脸在这个老人家的眼里,是个男人?!还是他儿子?!
    「你你你!!!快跑!!!骗子!都是骗子!!!」
    「都是骗子!!!她们都跑了!你也快跑!!快跑!」
    许姩皱着眉头从怀里掏出一包干粮递给老人家,虽说他说的这些话没头没尾,断断续续,但说这么多,肯定是饿了。
    乞丐接过干粮胡乱往嘴里一塞,碎屑顺着嘴往下掉,好像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吃的时候不断还有眼泪掉下。
    许姩有些于心不忍,又拿出水囊递给乞丐。
    吃饱喝足之后乞丐靠着墙不说话,许姩凑近看了眼,才发现他脸上有很多道疤痕,每一道都又深又大。
    就是年轻人也受不了身上有这么多伤疤,许姩试探性的问「老人家,不如我送您下山先治治伤吧,这医药费我来出,不用您的钱」
    乞丐突然又睁开眼,恶狠狠地盯着许姩看,这眼神吓了她
    一跳,慌忙往后退了几步。
    「我儿子!我儿子死了!你赔我儿子!!赔我儿子!!!」
    他边说边站起来,一头炸毛的头发张牙舞爪的挥起来,许姩还没来得及躲,乞丐就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
    瞬间袭来的窒息感快要把她吞噬,许姩脸色变的涨红,想伸手去扣开那双满是褶子的手却发现无能为力。
    大脑一片空白,许姩眼神飘忽,慢慢失去焦距,找不到焦点。
    「沈大爷!!!」
    只见一个青年匆匆赶来,一把拉起像老虎般的乞丐,乞丐眼睛通红,嘴里大喊着「手手手!!!我儿子的手!!」
    青年没有再多费口舌,将他一劈一打,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窒息感慢慢退散,许姩呛的说不出话,迫不及待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你,还能走吗?」
    许姩这才发现帮她的青年就是在祈愿符处遇到的青年,他担忧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许姩,脖颈上还留着两条鲜明的红印。
    「还行,还行」
    还活着就行,她差点就要归西了,想着她站直了身子,有气无力的开口「谢——」
    话还没说完,许姩就觉得头疼欲裂,像有一个大棒槌使劲的敲打着头,头像要裂开了似的。
    青年见状赶快扶着又要倒下的许姩,关切问道「怎么了?」
    许姩想开口说没事,可一开口头就像要爆炸了,她甚至感觉下一秒就要脑袋落地。
    意识渐渐地模糊不清,眼皮越来越重,已经看不清眼前的路。
    她感觉身子轻飘飘的,有种双脚离地的错觉。
    脑子好像不受控制的涌出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强行的强迫她必须看完。
    血红残阳,高山远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路边行走着。
    一个高挑的身影独自走在最前方,时不时后头后望,等待这大部队。
    那人眉眼坚毅、剑眉星目,腰间一条黑色皮带束着,勾勒出完美的腰身。
    队伍中多了一抹红色身影,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姑娘手中拿着束花兴冲冲的望队伍外冲「霖哥哥!」
    姑娘个子娇小,脸上还有尚未散去的婴儿肥,一双眼睛又大又圆。
    张霖微不可察的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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