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一枕槐安

第九十二章 物资来了

    
    他们比原计划好的日子早到了半个月,只因在路上时收到谭天关于闵城的消息,信上说着近日闵城并不太平,不知是不是因为战争无药感染的缘故,近来有很多人莫名其妙的染上了恶疾。
    谭天先一步比大家先赶到闵城,看到眼前这幅景象时几乎是赶快写了信送出去。
    众人听闻这个消息,快马加鞭往闵城赶,经过几个不眠不休的夜,总算是提早到了一步。
    可这途中的变化只有许姩自己清楚,那毒好似会随着人的疲惫愈演愈烈,毒发时只觉得烈火攻心,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捏碎又搅在一起,疼得她几次险些晕厥。
    等终于到了闵城时许姩终于是扛不住,从马上一跃而下时眼前天旋地转,一片乌黑瞬间侵蚀了大脑。
    躺在床上,许姩静静地望着顶上的天花板,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像是个易碎的花瓶,只是那么轻轻一碰,便会散落一地的碎片。
    她这毒,不,不算是毒,是诅咒亦或是邪术,连她自己都查不出来自己身体的变化。
    身体毫无异样,又怎能吃药?难不成只有等死吗?
    许姩动了动身侧的手指,想要揩掉扑簌簌留下的眼泪,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新
    这种难以自持的状态让她心情烦躁,让她想起以往在沐岫岩府里面的日子。
    吱——
    门被人缓缓推开。
    笙儿端着药汤笑眯眯的走近,将药汤放在桌上就要扶她起来。
    许姩睁大了眼,笙儿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笙儿却好似没有看见她的反应,将东西放好之后又要扶她起来。
    那药汤又苦又涩,许姩能看见里面晃荡着黑色的液体。
    她摇摇头说不喝,笙儿的脸突然垮下来,像变了个人似的,将手里的药汤端在手上,另一只手使劲掰开她的嘴往里灌。
    许姩痛苦的摇着头,只感觉喉咙里满是苦涩,但笙儿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还在往里头猛灌着药汤「不要」
    「不要!」
    许姩用尽了全力将笙儿一把推开,眼前的笙儿却好似烟雾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俊携担忧的脸。
    张霖手中的药碗已经被打碎成几半,残缺的瓷片里还有点药汤在来回晃动。
    刚才他只是想喂知深吃药,可知深却像着了魔一般不肯张嘴,无奈之下他只能拿着勺子一点一点的喂,可她却一把将手里的碗摔碎。
    许姩神情恍惚的盯着他看,久久才缓过神「对不起,我可能有些太累了」
    张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问「你刚才是怎么了?」
    她做不了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可能是回来的路上太累了,休息会就好,别太在意,外面的情况如何?」
    提到这,张霖的眉头逐渐收缩成一团,心情沉重的说「并不乐观,这东西具有传染性,传染速度很快,我们来的时候不过有三分之一的人受了这病毒,可如今这里面的人已经受到了三分之二」
    「有想到对应方法吗?」
    张霖摇摇头,安抚似的将被子给她掖好「目前只能控制,乘河负责将没生病的人转移到安全区隔离,一有症状便立马送去给沈医生检查,这段时间你还是别出门,好好在这待着」
    说完张霖又瞧了一眼外面,眉头却皱的更深,窗外那颗原本粗壮的老槐树竟然连叶子都已经掉光,只留下枯干的树皮。
    小时候他还在上面掏鸟窝来着,现在就连这棵老槐树都彻彻底底的老了。
    「不行!」许姩煞白的脸摇了摇头,一口否定了张霖的主意「我不能一个人在这,外面需要更多的人来参与」
    许姩这股子舍身大义的气劲又上来,可这次张霖却不能再一次妥协,他已经让她独自涉险太多次,他真的很怕再一次失去她「你不能去,外面有我们已经足够了,你再来反而会适得其反」
    许姩却不管不顾的坐起身,刚才刚刚掖好的被子松松垮垮的掉下来,她眉眼镇静,一如往日一般没有变化「你别忘了,我是个医生」
    「是,你是医生又如何?这个房间我是不会再让你踏出去一步!这外面这么危险,你又尚在病中,要是万一你也被感染了,那,那我」张霖高亢的声音又突然降了个调,眼神也被蒙上一层哀愁「那我如何自处?」
    许姩望着这样的张霖,已经打了腹稿又被通通压在了肚子里,呆愣的说不出话。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生气难过通常都是自己藏在心里自我消化,从未像现在这般,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展露出来。
    是因为闵城的那场战争吗?将他身边的亲人一一带走,让他在这世上除了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亲人。
    这才让他对她十分紧张,只想好好将她藏起来放在最高处保护好。
    可她是许姩,是那个风风火火说干就干的人,她在大义面前,从来不会怜惜自己的命。
    许姩半靠在张霖的肩膀上,勾着他的手臂,声音轻轻柔柔拂过「阿霖,我自己会照顾好我自己,你为闵城付出这么多,我怎能将自己处于不仁不义的位置,你放心,我不会太累的」
    张霖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许姩见缝插针的继续说「过了晚上六点,我就回来,如何?」
    张霖这才犹豫着点了点头,依旧不放心的嘱咐着「我叫人跟着你,只要你晚上六点不回来,我就叫人把你打晕扛回来」
    这想法简直和当年如出一辙。
    醒来时天不过才刚刚亮,张霖却已经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见着她醒来,疲倦的眼里有了些笑意。
    许姩这才注意到他眼底的青色,已经爬了慢慢一小片。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穿上衣服出门,却也被眼前的场景惊醒。
    眼前是一条又一条密密麻麻的队伍,原本空荡荡的街道上站满了人,全是哀嚎和哭喊声,细细一看,那些人身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有的已经发脓溃烂,散发出一阵一阵的臭味。
    许姩戴上口罩往沈医生的方向走,等到了地方,眉眼更是藏不住的焦急。
    只有沈医生一位医生,可面前站着上百号人。
    许姩冲着身后跟着的人急忙说道「阿福,去帮我抬张桌子和椅子来」
    见着她来,沈医生只是用感激的目光对着她点点头,很快又继续埋着头继续工作。
    这会坐镇两个医生,沈医生的负担一时间轻松了不少,还能时不时和许姩说上几句话。
    许姩将每个患者身上的症状一一列在纸上,才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是相同的,这就意味着可能不止一种病毒,有可能是原生病毒再次繁衍出变异株。
    原本处理原生病毒已经很困难,再加上变异株,这让许姩内心越来越焦灼。
    一坐就是一个上午,许姩却没有要喊停的意思,沈医生也一再沉浸进去一心一意看病,不再多管其他。
    张霖此时面对着这满城的狼藉也是焦头烂额,他以往最多就是管好自己的手下,管好自己兵,可面对这些从未经历过训练的人来说,态度强硬了不行、态度软下来也还是不行。
    总结一句话出来,就是怎么来怎么不行。
    最严重的还是资源的问题,要是以往那是绰绰有余,可现如今能够站起来做饭生火的人少之又少,还有医生、药品的问题,这一桩桩一件件摞起来,硬是让他烦闷的手里的烟接了一根又一根
    。
    古河嘴里叼着烟,露出张霖同款表情「你说将这招募医生的消息发出去,会有人来吗?」
    现如今外面的人谁不知道这闵城的凶险?还有谁能够不管不顾把自己送去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人人都有私心,又不是菩萨。
    何况泥菩萨过河还自身难保,谁会做着赔本的买卖。
    还真有人会做,就在这时谭天像踩了风火轮似的一把推开门,不管不顾的大叫一声「有医生来了!」
    「真的?!」张霖和古河嗖的从板凳上弹起来,眼里遮挡不住地兴奋。
    「真的,还有人送了物资过来!」
    古河将手中的烟丢在地上撵了几脚,按捺不住地抓住谭天的肩膀使劲拍打,眼睛不时地往门外看「在哪呢?在哪呢?」
    「就在楼下,是小姩的朋友!听说闵城有难就赶了过来!」
    三人脚步声紊乱的啪塔啪塔响着,到了楼下便瞧见一个个子小小的女生,那女生见着他们来站起身微微鞠躬。
    古河倒是不拘礼节的走上前,摆出一个长辈的姿态,哈哈哈的笑着「乘河说的医生就是你吧,真是一表人才,我们这会正缺医生,你一来我们的老大眉头都舒展了不少」
    说着古河强行将身后的张霖拉出,张霖拍掉一直在自己身上来回拍打的手,面色尽量放缓「你好,我叫张霖,听乘河说你是知深的朋友」
    「知深?」女孩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哦,那是他给他媳妇的小名,就是许姩」古河又招呼起来「快坐坐坐,别一直傻站着」
    女生也丝毫不见外,她眼又黑又亮,笑着总是让人很舒服,她点点头「不用坐着,谢谢这位兄长的好意,现在闵城病情严重,还是先去坐镇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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