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侄儿何德何能,敢劳烦端木伯父亲自迎接。”沈渊下了轿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端木青跟前,作弟子礼。
端木青这几年无甚变化,晋升二级术士,修为高了,眼界广了,格局自然不一样,浑身儒雅的气质绵长而肃穆,站在沈渊对面,沈渊能清晰感觉到,眼前这位,依旧是那个疼爱他的端木伯父,只不过,关心中多了点曾经没有的东西。
“六年前,我代表荆州城参加镇羌郡府的夺境大会,没想到一会来得知你引爆空间乱流陨落的消息,当时我尚处于一级术士巅峰,无力为你报仇,今觉当年之仇大有可为了,又听闻你手刃仇敌,以瀚术第六大天骄之名归来的消息,伯父心甚慰……”
六年的时间未曾在沈渊本体上落下痕迹,同样,对于端木青这位四十多岁便晋级二级的木系术士也不明显,谦和君子,谈吐不凡,举止优雅,仪态朗朗。
“伯父有心了,我们边走边聊……”
城门口围簇着三千先锋营,加上来来往往的人流,显得有些拥挤了,沈渊不太喜欢被人当成猴子一样观看。
“好。”端木青亦不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欣然点头,跟沈渊并肩往内城走,韩信几人落后半步,顺便交代先锋营维持秩序。
“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见了家中二老,宽了二老的心,便启程。”
“瀚术国都琉銮城?”
“嗯。”
青石长阶,斜阳晚照,闲谈的二人半点不着急,散步随心,看街边走卒行贩,赏市井吆喝叫卖,融入其中,却又超脱其表。
继续朝内城走了半里路,湍湍内河流淌激岸之声传入耳畔,沉默良久的端木青再次开口:“古有纯血玄鸟,天生地养,诞生幽冥,须穿九层罡风炙焰,褪去凡羽,方可显圣,王霸之道殊途同归,九层天谴,险阻无穷,有进无退,退之则死,你考虑好了?”
“侄儿险死还生好几次,都没能死掉,可能是祖奶奶在冥冥之中保佑我,欲让我为这吃人食肉,伦理有缺的术士世界做点事。”沈渊望着前方,吐一口寒气:“侄儿在宵定郡府随姬夜皇子屠了十城,那里面的术士个个为追求自己的利益,刨婴豢民、易人为畜,为恶多端,无所不用其极……”
“……侄儿想,若是明君在位,当可清扫寰宇,涤荡奸邪,所以……侄儿想试试!”
沈渊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眼神坚定地看向端木青,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端木青触及沈渊的眼神,心里预先准备好的、劝说的话,微微启颌,却始终未说出口。
他想告诉沈渊,成王败寇,姬夜不一定靠得住。
古来争霸起草莽,命只有一条,刀尖上跳舞,总有玩死自己的一天,进不如退。
他可以摆出很多大道理,力求沈渊知难而退,然而,在沈渊的灼灼目光下,端木青明白,关于人生的价值理想,单凭劝是劝不住的。
“可能……这就是奶奶选你做他希望传承人的原因,而不是我。”端木青自嘲一笑,眸子的落寞一闪而逝:“行,放手去做吧,荆州城我给你守着!”
内城到了,端木青回了枯荣蔷薇术士学院,沈渊过城门而不入,连饭菜也未曾跟端木青吃上一顿,便草草离开,只是在中途探望了一番陈子媚、陈子妍两姊妹的父母,一路上行色匆忙,不见停顿,奔往浔水镇。
“老大,端木伯父这是怎么了?”
夜色里,轿子上,芙蓉夜白玉照明,韩信疑惑重重,摸不着头脑,他在镇羌郡府六年,平时回荆州城总会拜访端木青,一来二去,算是熟稔不少,知晓端木青是个品性优良,为人严谨随和的谦谦君子。
可今天怎么有点跟他老大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
“伯父生性安定,不喜动荡,也不愿我去冒险,但他了然我的性格,劝不住我,生闷气去了,哈哈。”沈渊合掌轻笑:“回头,你给伯父稍两颗品阶较高的木系炼金种子,让他去研究摆弄,气就会消的。”
“端木伯父为人挺好的,老大你气他干嘛,当年你出事,跳跳哥性子一下子变得偏激起来,一心想着独自复仇,根本不管我们,要不是端木伯父时常过来开导我跟大松哥,引导我们积极向上的思维观念,说不定我们早就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宽敞的轿子内,小松为端木青打抱不平。
“小松,你是不是欠收拾了。”韩信眼神威胁道。
“老大你看,跳跳哥又欺负我……”
“哈哈……”
时光荏苒,唯友情不变,轿子中的嬉闹侃笑声,好像一下把沈渊五兄弟拉回以前童真的岁月。
那时,韩信还是一如既往的骄横霸道,受欺负的小松喜欢找沈渊告状,大松憨厚傻笑,林琅夕坐看势态发展,时不时插两句嘴……
那时,笑得纯粹,哭得干净,每天都是那样的无忧无虑,如果有,那就是怎么应对石压、卢杨一伙团体的欺负……
那时,真好!
“老大,知道么,我今天在荆州城门口碰到卢杨了,他在荆州外城做戍城卫,我跟他闲聊了两句,听他的口气是想加入我的先锋营,我让他好好努力。”
“那石压他们呢?”
“听说他们去年蒙完学,准备筹钱在村落开个私塾,说是荆州城下了新的政令,私塾入村,镇里的浔水塾作为校考通道,掌握推荐前往荆州城学府的名额。”
“是因为遥鹏学长的原因吧,在瀚术最高学府担任执书长,文人涨风骨,迫使荆州城改撤政令,提升选拔人才的质量跟数量,让贫苦孩子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沈渊无不中肯的评价道。
“是啊,谁能料到当年那个提刀就腿软的文弱书生有这么大能量。”韩信微微感叹,回忆起沈渊逼迫徐遥鹏杀人的一幕。
似乎从那一刻起,文弱书生沾染了杀气,与众不同了。
“公子,少将军,咱们是走官道还是贼道?”轿子外,向群请示。
官道宽敞平坦,贼道快捷便利,须得一问。
“贼道!”
“好嘞,几位坐稳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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