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封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睁开眼手先摸索藏在腰间的软剑,确定自己没有被人搜身长出一口气。这才感应到额头剧烈疼痛,脑袋上缠一圈纱布。
“你醒了!”房门处蜻蜓咳着瓜子走进来,身后还有花姐跟白露。
“俊俏郎儿,你可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胸口碎大石在你这都是小意思,头撞茶碗,那茶烫你满嘴水泡也不至于那么对它啊。”花姐扭动腰肢打趣张自封。
“真是不好意思。”张自封不好意思挠向后脑勺。他这个动作让在场其他三人看在眼里,互相交换下眼神。
“我们梅姐的烟袋你都敢抽,这个时候能醒你也算是运气好。”白露找把椅子坐在床头。
“那可是南国特产的烟丝,不是寻常商人可以买得到的就算是出海的修行者能带回每人超不过三五十斤。而且这烟是专供修行者抽的,普通人抽一口没有三年五载别想醒。”蜻蜓翘着二郎腿给张自封解释。“幸亏你没好面子只是小口吸,真要晕我们这里三年五载姐妹们可就亏大了。”
“哈”张自封听完嘎笑两声。“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按平时现在该出太阳,不过因为这场雨所以我觉得看时间没有什么区别。”蜻蜓随意吐出瓜子皮。“坏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船港那之前还停好些货船,到今天只剩下一艘。”
“这么大的雨那船只出海吗?”张自封扶着床沿让脚下地。
“按道理是不能的,不过有的船只上有修行者坐镇可能不在乎这点风浪吧?”蜻蜓无所谓,手肘撑在桌面。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张自封观察三人表情。
“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没有人拦着你啊?”蜻蜓觉得张自封问的问题很莫名其妙。“我们也没有囚禁你?没有限制你人身自由?还能不让走?”
“额……”张自封被蜻蜓回答闹大红脸。
“哈哈哈,小哥放心。我们这里正经做买卖地方。放心大胆的住,虽然我们是女子但是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不用担心费用问题!”花姐站出来打圆场“而且咱们才刚认识,这么快就走多浪费感情都没培养出来。伤还没有好出门着凉再生病可就不妙。”
“而且你现在出门也会有麻烦。”白露也好言相劝。“镇上突然出现好些军人,好像是要找什么人?”
“军人?”张自封起身走到窗户旁,打开缝隙往外看。不断有人影冒着大雨进出,手里举着画像在店铺里走动。
“嗯?”张自封察觉对面有人,视线上移。对方冲着他友善笑笑,指指街道人影。
“我怎么觉得他是在看玩具一样?”张自封被对方笑容唬住,身后蜻蜓伸手关闭窗户。
“怎么?还想着出去?”蜻蜓似笑非笑看着张自封眼睛。“刚才可是有人举着你画像满世界的找你。”
“额……”张自封左手摸到身后软剑手柄,防治情况不对立刻出手。“为什么他们会找我?”
“别担心,我们都给你打发走了。”花姐也不知是察觉到张自封动作还是无心恰好搂住张自封左胳膊。“你真傻还是再装?”
“你真的杀了御沐府的二少爷?”蜻蜓上下打量张自封。这一句话让张自封浑身透心凉。
“据说是御沐府留在二少年身上禁止传回来的信息,上面只有你的脸能辨认出来大概,不过你放心就算是这样你的脸挺迷糊的,没有真人长的帅。”白露在旁边宽慰道。
“让人追到东渡海还不放过你?肯定是还偷了什么宝贝。”花姐身子紧贴张自封,含情脉脉抬起头。“让我们看看?”
“你们胆子是真的不小啊。”梅姐用烟杆敲打房门。“还有心情再这逗弄小贼。”
“梅姐”三人见到梅姐跟老鼠见到猫,老老实实站在一边。
“你要把我交出去?”张自封眼睛盯紧梅姐。
“那是御沐府的事情,我把你交出去一点好处都没有,还要落下得罪御沐府的风险。”梅姐叉着腿坐到原来蜻蜓坐的位置。“而且之前说好的让你安心在这里住下,那我们金窑的招牌可就砸了。”
“梅姐大气!”张自封伸出拇指。
“不用讨好我,我只管你在金窑的事。出了这个门,是生是死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梅姐吐出口烟雾。
张自封嘎笑两声,冷风猛的吹开窗户雨水瞬间打湿张自封后背。窗户对面琼姬还站在原地,从大开的窗户口看见屋里四女一男露出很惊讶表情。
“这个愣头青还真是艳福不浅啊!”琼姬手撑在窗沿,上半身往外探。
“喂!那里好玩不好玩!”琼姬完全不顾大雨打湿他头顶跟衣衫。
“神经病啊!小毛孩!”张自封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琼姬。这是俩人第二次见面,一个湿了正面,一个湿透后背。就好像后来发生事情一样,冥冥中自有天意。
“你才小毛孩!”琼姬恶狠狠冲着张自封龇牙咧嘴。“来咬我啊!”
“你过来!小屁孩!早看你不顺眼了!”张自封撸起来袖子就要跳过去干仗。
“上面谁在那吵!”路过的甲士因为斗笠原因看不到楼上吵架人样貌。
“是我!对面有个家伙………”琼痕迹兴奋拿手指着对面,张自封脸色瞬间惨白。
“轰隆!”
东侧港口方向传来巨响,整个小镇房屋都在晃动。甲士惊恐转身看到红色大火冲天而起,大雨都浇不灭的火柱在黑暗里肆意起舞。
“这是!”琼姬眼睛里倒映出火光“我们家的船只!”
“小屁孩还不赶紧去看看!”张自封双手扶着窗户,幸灾乐祸提醒。
“你!”琼姬想要还嘴,奈何张自封立刻关紧门窗。
“梁叔!”琼姬顾不上找张自封麻烦,急忙跑出房门找还在醉酒的梁诚易。
“梁叔不好了!”琼姬来回摇晃梁易可就是唤不醒醉酒梁诚净。
“小孩儿,需要帮忙吗?”霍思邈这时候出现在门口。
“嗯?”琼姬扭头看眼霍思邈“你能把他弄醒吗?”
“弄醒他太耽误功夫,我可以陪着你去港口,回来再弄醒他。”霍思邈歪着脑袋“不过你要是执意弄醒他再去也可以。”
“带我去港口!”琼姬慌乱之中不忘给梁诚易盖好被子。
“小孩子有前途!”霍思邈赞赏点点头,跟在琼姬身后下楼。
楚江开站在顶层楼梯扶手处,看着一大一小冒雨出门。手指不停敲打红木,露出意味深长笑容。
浅川东港口,火光照亮雨夜。本来应该是早晨太阳初升的时间,照亮大地驱散黑暗的却是火焰组成光柱。
“快快快!”岸边人影不停奔走,偶尔有小孩子哭声从小屋中响起,又被女子哄睡。
“不要再往里面喷水!”有反应快的阻止人做无用功。“趁着现在大风!把绳索都抛上去!远离港口!”
“修行者呐!让他们用力士推开船!”还有人四处寻找修行者。
“没有用!雨水太大符咒打不开!”破旧房屋屋顶有修行者试图展开符咒。“有没有炼体的!”
“不行!船只太大!”漂浮在水面上人影大喊“在水里完全使不上力!”
“都不要靠近!这火有些邪门!”有人衣服上不小心落下火星子,立刻引燃全身发出惨叫。
“跳进海里!”有人嘶吼。
“不行的、这不是寻常火苗。”霍思邈举着伞带着琼姬走到港口,看见这一幕摇摇头。
“雨浇不灭”琼姬攥紧拳头“这是冲着我琼家来的。”
“这船上的东西是全都报废了。”霍思邈手指并拢“你还要不要了?再这样任他烧下去这个镇子都要遭殃。”
“大叔,有什么办法能抢救这艘船吗?”琼姬眼神充满希翼。
“没有,如果是刚开始烧我还有办法,现在……”霍思邈摇摇头“小娃娃最好赶紧做决定哦。”
“让它离开这里吧。”琼姬听完没有办法流漏出感伤“本来还想着回家让父亲把这艘船交给我打理的,可惜了。”
霍思邈并拢的手指向前慢慢推进,燃烧中大船像是被什么力量往外推动,慢慢驶离港口。最后停在距离港口十里远地方慢慢燃烧,岸边人群发出阵阵欢呼。
“船上还有人吗?”琼姬找到港口管事的询问。
“少爷”管事的看清是琼姬以后发出惊呼。“你怎么在这里?”
“别管我为什么在这里,快给说还有人在上面吗?”琼姬不耐烦摆摆手。
“船上还有守夜的工人,大概有十几个人。”管事的赶忙找出来记事薄翻找。“都是普通人。”
“没有留下修行者在船上?”琼姬皱着眉头。“按照惯例压货船只最少要有三名修行者跟船,你这没有登记?”
“少爷有所不知,修行者不受我们管控。”管事之人露出为难的神色。“他们就算是下船也不会在这里登记的。”
“应该是没有下船。”霍思邈深吸两口气“在船着火之前已经被人做掉了。”
“有看见闲杂人等或者来路不明的人靠近吗?”琼姬拿过帐簿仔细翻阅。
“没有,从起火到现在乱哄哄的,真的是有人行凶也早就跑了。”管事的摇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琼姬从账簿中抬起头。
“小的吴生”管事的微微欠身。
“嗯,我记住你了,去账上支点钱好好安抚受伤的人,船上的麻烦你写封陈情书交给上面。”琼姬合住账簿冲着吴生点点头。
“小的明白。”吴生拿着账簿退下,临走往霍思邈身上看两眼。
“你们琼家在这里还管理港口,看来东渡海也不是那么铁板一块。”霍思邈从海上收回目光。
“我们琼家行商可以从有文字记载算起,只要你看得着的没有我琼家不做的。东渡海在我们眼里只是一个暴发户!”琼姬表情里充满不屑。
“从你身上就可以看出一二。”霍思邈赞成的点点头。
“大叔你怎么知道我是琼家的?”琼姬歪着脑袋看着霍思邈。“不是说刚才我自己说出来的而是你好像一开始就知道。”
“昨天跟梁诚易喝大半夜的酒,刚才还帮你把挂着琼家旗帜大船推出去,我要是说出来恐怕就要跳进海里喂王八了。”霍思邈给琼姬脑门儿大板栗。
“还在我面前想扮猪吃老虎!小屁孩你还太嫩。”
“有什么了不起?”琼姬痛苦捂住脑门。“等梁叔来了告诉他你欺负我!”
“打不过就叫家里人,你也是真有脸?”霍思邈被琼姬逗乐。
“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我叫人是天经地义。”琼姬不服气。
“你要叫谁啊?”梁诚易衣衫不整出现在琼姬身后。
“梁叔!”琼姬瞬间找到靠山躲在梁诚净身后。
“谢谢先生仗义出手。”梁诚易整理衣衫冲着霍思邈行大礼。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霍思邈闪过身位,不接受梁诚净大礼。
“先生胸襟广阔!”梁诚净再次行礼,这次霍思邈躲无可躲只能接受,难道还让人三番四次追着行礼?
“梁叔你怎么醒的?”琼姬这才找到机会询问。
“喝了酒家的醒酒汤,这才醒过来。”梁诚易尴尬脸色发红。
“让你再贪酒!”琼姬对着梁诚净翻个白眼。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梁诚易尴尬笑两声。远处传来打斗声音,人群从后面蜂拥而至。
“这是干什么?”琼姬看着无数人影跳进海里向着还在燃烧的火船游去。
“是御沐府的甲士,还有些江湖人。”吴生这时候走上前解释。
“是想着从中捞取好处吧?御沐府养着这群狼崽子见不得肉味。”梁诚易看的直摇头。“这么大的火雨浇不灭,还敢往前冲。”
“谁是这艘船的主人!”有不同于御沐易铠甲的甲士在岸边大声呼喊。
“浅川的驻军也到了。”梁诚易眼皮都不抬。“吴生你去招呼下。”
“交给我。”吴生点点头领着人去跟驻军交涉。
“轰隆!”
巨大气浪从燃烧船只冲击到港口,在海上的人来不及躲避被掀起卷进火堆。一时间海面上成了屠宰场,碎肉骨头直接砸到岸边。
“呕!”琼姬受不了这种场面跑到岸边猛吐,刚吐完觉得脚边有东西低头一看是只断掌又是呕吐不止。
“这种场面也是难得一见啊。”霍思邈看着岸边排列整齐人群弯着腰呕吐,发出惊叹。
“御沐府这次来的人应该十不存一了。”梁诚易双手收在袖子里。
“你好像一点不为货品着急?”霍思邈站在梁诚易身边问到道。
“有吗?反正都已经烧光了,不如留着心思想后面该怎么办吧。”梁诚易抬头看着雨水。
“这雨还不停?是要困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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