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星期确实都无人来扰,吃食和水由专人定时送来,三人共处一室倒也相安无事。两个女孩都是拘谨的主,相比之下,文秀气的泠玄倒显得很豪放了,再加上之前和洛珊凝同住过,因而他同女孩们相处起来倒也不会出太大的尴尬。/p
除去琐碎的日常,更多的时候,还是两个女孩陪他一起静坐在沙发上,或是待在阳台上——哦,泠玄所住的这一块区域原来还是位于地面之上的,阳台上所能观赏到的风景很美,还能感受到清净的风,拂去些许心中的阴郁,如果忽略掉永远留守在那儿的守卫的话。/p
但主要来说,还是泠玄叙述给西莉亚听,而与两人并不熟络的许长芬便大多数时候只能成为一个纯粹的旁观者。叙述的内容,大抵围绕退学以后的经历,偶尔也会插入些久远陌生的回忆。西莉亚听着,感觉离他更近了一些,也更加多地了解到与她以往简单安宁的生活截然不同的一个世界,或者说,是世界的另一面。/p
作为男生大抵不愿过多暴露自己的心事,尤其是告诉女生听,因为不愿有同情种种。但是泠玄呢,他大概是想要趁机,让西莉亚多了解他一点,到底他知道的西莉亚,比西莉亚所知道的他要多,这对西莉亚而言有些不公平。他想要她知道他的意思,独角戏的感觉已经太久了。在孤寂沉闷残酷的世界中,思念她,已经太久了,近乎病态。至少,让他不在的时候,她能够多想他一些。只要这样,就很好了。/p
理一理叙述的时间,大概是要从初中以前那个暑假开始。对于很多孩子而言,这个毕业季的暑假无疑是幸福的,而那时的泠玄,住在这座城市的任何一片可能适合无家可归者存在的角落,残羹剩饭已经是莫大满足,还不论是否因为天气种种原因而腐烂变质,常态是饥肠辘辘。肮脏的破烂的,蓬头垢面,一双还称得上清亮的眸子透过满是油污的过长的发,迷茫望向只剩下一角的天空:他该何去何从?/p
对过去一无所知,对未来也是一片愁容,现在不过挣扎于生计,这个男孩混杂在为数众多的流浪者里头,并不算引人注目。人们会给他的,最多只有那一双双冷漠厌恶乃至鄙夷憎恶的目光。他已不再是娇小的孩童,惹人心怜,但他也不是有劳动能力的少年青年。一个半大孩子,颓靡地在污垢中生存。他习惯了,无论污浊嘲讽谩骂种种,习惯了,也就一点儿也不觉得难受了。因为他看起来就如此令人唾弃。/p
洛珊凝的出现,绝对是场意外。/p
他不过在天桥底下小憩,醒来后便见她蹲在自己面前,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动不动地认真打量着自己,她琥珀色的美目中并没有带给他受辱感,这是十分新奇的。而且她,长得很漂亮呀,是那种让人一见就不禁为之心动的女孩,身着奢华,出身良好,给她带来与生俱来的傲气,让她与常人明显有着不同的气韵。/p
两人就这样无语相望了几秒,洛珊凝绽放微笑,她的眸中有一丝光芒闪过,快得让他抓不住其中的深意。不过,他有什么好怕的呢?除了这条命,他一无所有,便坦然地面对她,表情木然。/p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吃饱、穿好、住好。”她这么说着,向他伸出了手,彼时仍未染指甲,晶莹粉润的,亦是十分优雅美好的一只玉手。她没有说到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应该去做的事:上学。因为她知道很多人会对它反感。这三点,已经足够令一个落魄的流浪儿心动的了,生存的最基本需求。/p
他迟疑了:“除了比人差些,至少我还活着,已经满足了。”毫无目的的示好,怎么可能?即使是孩子,即使是看起来无害的漂亮小女孩,也有可能藏着最恶毒的想法。他不得不用最恶劣的角度思考一切可能,他的自尊仅剩无多,但也不会轻易受到诱惑,眼巴巴凑上去招致屈辱。即使他现在活得,宛若低级的生物。/p
“我叫洛珊凝。”她并不在意他的拒绝,好像预料到他最终一定会答应。/p
为什么还要拒绝呢?没有什么坏处不是吗?而且他不是不可以逃跑,在污浊之处生长出来的心性,绝不会乖巧可人。/p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手,握手这种礼节性的动作还算是看到过的:“我叫泠玄,姓氏夏尔。”/p
若他甘愿如此的生活,愿意忍受低人一等的目光,一直这样下去,他的名字便可如他本人一样被随意埋在某一块土地里腐烂殆尽。但他抓住了那看起来唯一可靠的绳索,奋力上爬,她看见洛珊凝的鼓励,何况他心底的微光尚未熄灭。可笑吧,如他这样的人,也有着对美好的相望,尽管那对当时的他而言美好不过是吃顿饱饭。已经,受够了白眼与饥渴了呀……/p
西莉亚微笑:“洛珊凝其实还是纯真善良的。”/p
“她足够美丽,因而任何举动都会被人美化。”泠玄只淡笑,并不带什么情绪,“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极少会做无目的的事。吸引她的,无非是我的容貌,那样的情况也能看得出来,实在是目光锐利。我的容貌,说来,也实在讽刺……”/p
他极为幼小的时候,便已是无父母的概念的了。处在生活最底层的人,为了活下来,每时每刻都要拼上全副身家,谁还管的上什么家人呢?因此,没有家人就是孤儿这件事,他也不太在意,别人更不会在意。/p
在洛珊凝“包养”他的最初时光,泠玄很快对她改观了:一个普通纯真的女孩,不可能认识那么多奇怪的人。上至官员,下至流氓混混,洛珊凝一一结识并或多或少地交好,交际范围甚广。她可以和官员斗嘴比心智讲官腔,亦可与混混大笑聊荤段子,只要能结交的人,她全都能套近乎,并极快地建立更大的人际网络。/p
跟在洛珊凝身边,自然不可避免地也会和其中一些人打交道,因此泠玄的眼界大开,无形中也获知了很多讯息:他其实是有父母的。他的父亲是文职官员,母亲则是艳名远扬的大美人。父亲忙于工作,而美艳的母亲即使安分地坐在家中也总会有几个男人斗胆翻墙去一窥芳颜。长此以往必然生祸,果然,母亲被一个很有势力的黑道头子掠走了,而父亲也因为车祸离世,难说不是那黑道头子报复所致。父母结婚后三年未有子女,母亲被带走后一年,诞下男婴,因为逃跑而香消玉损,而孩子也不知所踪——/p
这个孩子,无疑是他了,他是黑道头子的儿子!/p
他理清后大为震惊,随即藏下纷乱心绪,改头换面,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子,混迹于校园之中。想起来不禁也觉得可笑,黑道头子的儿子,却沦落到要和最低级的流氓流浪汉抢残羹剩饭,睡在满是污垢的地方。他不是没有遇到过生存危机,病重,或是饥荒,都奇迹般地活下来了,如果说是因为有当年黑道头子的随口一句而有谁对他若有若无的有过照顾的话,他也无话可说,只想发笑。/p
但他要摆脱流浪儿的身份了,洛珊凝是最大的助力,轻而易举使他与千千万万普通学生没什么差别,即使说出来也没人会信。为了了解更多的事情,又在洛珊凝的有意安排下,他很快融入了本市的地下世界中。即便武不敌人,他也总有一套办法一步步将竞争者踩在脚下,一步步提升在地下世界的分量和地位,本市居然已经无人匹敌,似乎他天生就适合混迹其中。/p
也很偶然的,洛珊凝获知他可以得到一个机会,去更广阔的地方,而这个机会必须以命换来。为了泠玄,洛珊凝眼也不眨地将手下之中也是在道上有名的十个人的首级交了去,换取了宝贵的机会。他也没有闲着,每天被借着“训练”为由往死里打,最后倒奇迹般的扛下来了,虽然几乎只余一口生气。于是,泠玄堵上了自己的命,来到了这里,千万地下的恶徒梦想的地方,却不料是落到了雷“那个变态老男人”手里。/p
总而言之,不是那个黑道头子,他就不会流落街头成为孤儿;不是洛珊凝,他就不可能活出个人样成为现在的他。“所以,我欠洛珊凝很大一笔债。”泠玄说道,墨眸浮光,“我承诺过,在死之前会偿还她。你既然来了这里,想必有她的陪同,她人呢?”/p
他不提还好,一提,西莉亚的泪水便止不住地流淌,几不能语:“洛,洛珊凝她,呜,为了救我,说不定已经……那些炸弹是那么近,她硬要将我护在身下,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后来,我被炸晕了,醒来以后就再也,再也找不到她了……”/p
他知道对于西莉亚而言洛珊凝意味着什么,她们两人大半的人生都紧紧依靠在一起度过,早已是密不可分,他能想象到西莉亚面对突变时的惊惶无措,她明白在失去洛珊凝之后西莉亚的痛苦与自责,但他们就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在变化的事态面前变的如此渺小。他都懂的,因而更为痛心,为无法做些什么。他只能给这个心神俱伤的可怜女孩一个紧紧的拥抱,顾不上男女之别,虽然他也知道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样的安慰实在太过无力了。/p
西莉亚的痛,加深了他心底的恨,他恨那个叫雷的男人,恨雷的自以为是,恨雷不断地伤害一个又一个人,只为满足自己的私欲,尤其是雷对他身边女子的伤害。他并不博爱,也没有过多的怜悯,他的在意只给了他的父母和他身边两个重要的女孩,可他们都死的死伤的伤,他怎么能不去恨?怎么能不恨到极致!万幸的是,西莉亚还活着,还活生生的在他面前,在他怀中,那样温热鲜活的存在,他总算不必再惧怕这黑暗的世界了。她是他唯一的温暖与光源。/p
西莉亚埋首于他胸前,拼命地淌着泪,压抑了那么久的恐惧与疲惫、痛苦与无助,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全部消极负面情绪,终于都可以泪的形式宣泄出来了,真好。洛珊凝是她最好也最长远的朋友呀,她们要做一辈子好友的,要一辈子赖在一起的,为什么忽然之间就将她们分离,生死不明?她不要洛珊凝死去,宁可得不到洛珊凝的消息,宁可再无联络,她只要洛珊凝还活着,洛珊凝可是一个,比她还傻的傻瓜呢!洛珊凝不是说要建立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商业帝国,把洛氏给比下去吗?不是说喜欢王子,要亲眼见到王子的吗?现在她们已经胜出了呀,拥有了“公主”名号,为什么就不陪西莉亚一起见证奇迹崛起、不陪着西莉亚一起去见王子了呢……/p
“难怪史密斯说,洛本可与她一起跑出来的,却又忽然折返回去,便是为了西莉亚吧。”许长芬也叹道。她刚听说时,只是在心底暗笑怎么会这样愚蠢,现在看到西莉亚,才恍然明白她们才是真正的友谊与羁绊,实在惭愧。即便洛珊凝真的不幸丧生,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她所珍视的西莉亚永远不会忘了她。/p
西莉亚的眼泪忽的止住了。既然洛珊凝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让她快乐平安地活下去,那么她就不该再悲伤低沉。/p
泠玄犹在轻抚着她的背,语中亦有悲痛,但更多的是遗憾:“果然,我欠下她的,是再难还清了。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欠下她的,不如就还到你这里,你替她好好收下。”/p
西莉亚吸了吸鼻子,脸蛋所触碰的是少年的胸膛,即使还隔了一层布料,等反应过来也不禁脸颊发烫起来。听到他的话,她抬首,却只能望见他的下颔。/p
他会意,缓缓松开她,她的柔和而湿润的目光终是落到了他清亮的墨眸中,声音是少女好听的柔软:“你并不欠我什么,泠玄。这些天,你都谈到了你会死,但我已不能再承受死亡的消息。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不要做无谓的事,你敌不过雷,雷也不会给我们机会逃脱。现在这样,不是还很不赖么?雷说过,乖一点,他就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p
泠玄失笑,摇头:“别太天真,西莉亚。这里没有人会履行承诺,而雷那个老变态更是其中代表。他现在只是还有耐性,有兴致玩弄我们这群‘蚂蚁’,很快,他就会想出办法把我们一个个逼疯,然后弄死,这是他对待抓来的人惯有的手法。和你们一起来的卡默,现在恐怕也已经……”/p
话说到此,泠玄忽然想起一个早该问的事情:“西莉亚,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这里,对知道这里的人而言无疑是死地,若是明知道还冲这里而来,不是被勇气冲昏了头,就是……如果是知情而来,无论如何,他只要想想,就不禁头皮发麻。他当初来到这里,也是阴差阳错,迷迷糊糊的,等清楚了,也无法逃开了。/p
他原来不知道选拔赛的事吗?西莉亚困惑不解,和许长芬对视一眼,然后说道:“我们来这里参加一个比赛,刚刚宣布完结果,场室就发生了爆炸。”/p
“事发紧急,我们慌忙逃出来,就上了一辆据说是提前安排好来等我们的车,随后,浑身是伤的西莉亚也上了车,司机便一路开来了这里。那个开车的男子,难道不是你们的人吗?他可是轻门熟路的,很凶,还称我们为‘货物’。”许长芬补充道,不解地望向泠玄。/p
泠玄很明显对“你们”一词很不爽,皱眉道:“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我充其量也只是半个傀儡罢了,得不到什么消息。看来是老变态下的命令,玩这么暴力,已是早有预谋,你们上了车便是中了计。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p
西莉亚回忆了一下那个络腮胡子男人对男子的称呼:“有人叫他城郁。是真名吗?”/p
“丁城郁……”泠玄显然认识,念着他的名字,陷入了沉思,“他的父亲也是老变态一位手下的下属,资深黑道份子。子继父业,再正常不过了,但我和他接触过,人还不算太变态,不过也快了。”他现在基本是“变态”一词不离口了。“他原来也到了这里做事吗……”/p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许长芬忍不住问道。每次提到这里,人们总是隐晦的表情。参加决赛的时候,也并未提及这边的名字,只是说主办方安排的地点。果然,不是普通的地方吗?/p
“这里呀,”泠玄俊秀的面上忽然扬起诡异的笑意,指尖轻轻叩在桌面上,“一个冷清荒僻的小城镇罢了。真正使它变得神秘不可及,乃至成为禁地一样存在的,是它的地下世界,也是全世界地下之人梦寐以求的地方。而雷,那个老男人,是这里的最高统治者,地下世界最可怕的变态存在。”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个老男人的实力与势力,是事实啊……/p
“为什么你说这里神秘不可及呢?”只要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一定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吧?可这里,真的很荒凉,无论是赛前行路,还是在丁城郁载着她们的时候,窗外沿途景观真的没什么人,建筑也是低矮陈旧的。/p
泠玄的眸色暗下来:“因为,这里的讯息,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份地图上。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在别人眼中,是不存在的,即使寻找也毫无头绪。来到了这里,相当于,与世隔绝,从正常的世界眼中抹消了。所以任何交易,任何罪行,都会在这里发生,这里是罪恶的天堂,不存在的地下王国。”/p
“泠玄,你的介绍还真是精彩。”突然间响起一个人的掌声,雷的身影渐渐显现在三人视野之中,面上的表情耐人寻味。“只是在描述我的那一段,稍有欠缺,你怎么可以当着两个可爱女孩子的面称呼自己的父亲为老变态呢,嗯?真是在外面久了,野性就大了,变得顽劣了。”/p
两个女孩的神情顿时被极大的惊讶所替代:“他是你父亲?!”恶名昭彰地抢占人家妻子的黑道头子,竟然是雷?!雷这样的好容貌,要什么女人没有,想不到竟会做出那样天理难容的事:抢占人家妻子不说,还派人撞死丈夫,后来甚至逼迫她生下与他的孩子……/p
当年一方的黑道头子,如今已是地下世界的帝王。此等霸气与杀伐,定是污浊血腥不堪。/p
见小姑娘看自己的目光有异,雷只是微笑:“一星期时间已到,你该给我个答复了。叫我一声父亲或是爸爸,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p
这个实际年龄已过四十的老男人呵,也实在是孤独,他不否认做过太多常人认为罪不可赦的事,但他如今的威望和地位都是他一步步血拼出来的,他问心无愧。他有过太多的女人,但往往那些女人不听话。于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跟着他一路打拼过来的手下还活着的都已成婚或者女人都生了孩子,孩子有的也已经上大学了,而他仍是孤家寡人,乐得潇洒,也愁于潇洒。/p
当他听说他有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儿子,他欣喜若狂,下计将全盘人马抓获,软磨硬施将他们的力量瓦解溃败,归为己用,或是杀掉。他终于后继有人了,即便这臭小子一直对自己爱理不理的,他也破天荒地表现出莫大的耐心与宽容。泠玄·夏尔,是他雷的儿子,臭屁点来说儿子并没有十全十地遗传到他的美貌,但相貌也很不赖,足够吸引那些小姑娘们了。/p
他想给儿子一个家,不用再忍受风吹雨打饥寒交迫,不再怕受人欺侮,他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自然知道儿子受过什么苦。在这个家里,可以肆意哭笑玩闹,他会撑起一片天,只要儿子愿意住在他精心构造的天空之下。这个别人口中如魔神一样的男人,内心也有过这样温暖可笑的幻想。只是,心意不被接受呢。/p
泠玄的表情一向很冷淡,竭力表现出并不在意。来自这个男人的“家”的诱惑,与当初洛珊凝“温饱”的诱惑,可是不一样的。他已经,不再是软弱无助的孩童了,也不再无所欲求了。但他的欲求,这个男人,是不会懂的。他的手中握着他的温暖,小姑娘的葇荑。他淡笑,轻嘲的弧度:“雷老大,你是在开玩笑吧?我泠玄何德何能,能叫雷老大作爸爸?且不说我的女人怎么想,要是我真开口叫了,你的手下一定即刻就把我杀了,我还想多活几年。”/p
能当上黑道老大的,一定不是什么善茬,不知得罪过多少人。且不说仇家,单是雷老大的手下,眼看着自己很有希望得到赏识做下一任的老大,半路却杀出个乳臭未乾的小子,能不扯出仇恨么?自然,怕死只是借口,他不可能叫这样的杀父杀母的仇人作父亲,即使再无希望,他也绝不妥协,若非他死,绝不停止反击。/p
只叹少年血性,可是现在他的牵挂就在身边,他也不得不顾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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