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众人还是不死心,因为修者体内有灵力循环,就算短时间内没有呼吸,没有脉搏,也并不一定就必死无疑,因此,赤羽搏在那里又躺了两天。
再一检查,仍然没有呼吸,没有脉搏。
这两天时间,大部分人已经调整了心态,慢慢接受现实,虽然谁也不想,也不愿意,可人死了就终究是死了。
只有宣月晓彤整日瘫坐在石室外,以泪洗面。
她不甘心,无法接受,之前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被一个小小的黎双平害死。
启明泽看着宣月晓彤道:“丫头,我知道你难过,可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把他埋了吧,入土为安。”
宣月晓彤眼神空洞,正如她的心一样,听到这句话却突然站起,恳求道:“不要,不要把他带走!你们就算可怜我,让我进去,把这间密室给了我们吧。”
启明泽心中一酸,道:“密室不是问题,可你又能陪他多久?”
宣月晓彤满脸是泪,道:“我喜欢他十几年了,也等了他十几年,可他心中始终没有我的位置。
现在,他好不容易试着接受我,可你们,你们却要把他带走!
我不干,我要陪着他,谁也别想把他带走,就算化作两具枯骨,我也要始终陪着他!”
这一刻,就连安世源,启明泽这样活了很久的人鼻子也酸了。
算了,由她吧,等过一段时间,她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再说吧。
禁制打开,宣月晓彤走进去,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赤羽搏,眼泪总是止不住。
他脸色黑紫,已经完全失去生命迹象。
宣月晓彤坐在他身边,上半身趴在他胸口,将脸贴在他脸上。就这么坐了一天。
他真的死了,脸都是凉的,那么多敌人,那么多危险,没有被杀死,却被老父亲的死给生生疼死了。
就那么静静抱着赤羽搏,宣月晓彤脑中也渐渐空白,连续八九个日夜不眠不休,加上心力憔悴,她也有些熬不住。
突然,她猛地站起身子,仔细观察赤羽搏,就在刚才,放松下来,突然发觉不对,如果他已经彻底死了,那身周萦绕着的淡淡魔气又是怎么回事?
开始只以为那些魔气没有完全消散,可现在,一天过去了,仍有淡淡魔气萦绕在他周围。
如果他已经完全死亡,那些魔气就应该处于不受控制状态,慢慢散了,如果他没有死,可也很多天了,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身体冰凉。
宣月晓彤只觉一颗心砰砰直跳,紧张又兴奋的伸出手,缓缓抓住赤羽搏的手。
慢慢抬起,活动两下,不由瞪大了眼睛。
如果从他身子剧烈颤抖的时候开始算死亡,那么一天多过去了,为什么他的身体并没有丝毫僵硬现象?
又一天过去了,启明泽等人不放心,过来看看,见宣月晓彤仍坐在他身旁,握着他的手贴在脸上,心里不由一酸。
启明泽道:“丫头,就算你是修者,一直这么日夜不休也扛不住的。
过了这么久了,他完全没有心跳和呼吸,这说明他已经死了,不可能有奇迹出现。”
宣月晓彤却坚定道:“不!他没死!我知道,他并没有死!”
启明泽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是他师父,所以,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么糟蹋自己。”
宣月晓彤也急了,道:“前辈,他真的没有死,你看,他身周还有淡淡的魔气萦绕,而且,我确定,他的身体一直没有出现僵硬情况。”
启明泽微微皱眉,仔细感知赤羽搏周围,确实有少量魔气仍保持与他肉身的流动性,又检查了四肢,虽然冰冷,但确实没有僵硬。
这是怎么回事?活了这么久还从未听说有人几天没有呼吸没有脉搏却还不死的,可徒弟的情况确实不太寻常。
启明泽道:“这样吧,你去休息一下,我在这里守着。”
宣月晓彤摇了摇头,哀伤道:“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
虽然心底仍存了最后一丝希望,可她真的不敢离开,她要时刻掌握他的每一丝变化。
时间慢慢流逝着,木冬青、南圃等人也来看过赤羽搏,可最后都已经失去信心了。
第十九天,宣月晓彤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她实在太累了,竟晕了过去。
启明泽没有惊动她,只取出一套厚实长袍盖在她身上。
第二十一天时,启明泽长长叹了口气离开了。
第二十三天,宣月晓彤满脸泪水揪着赤羽搏衣领,道:“我知道你没死,你起来呀!快起来呀!”
说着,用力摇晃起来。可赤羽搏根本毫无反应。
第二十六天,宣月晓彤眼神空洞,双眼红肿,喃喃道:“你真的死了吗?对我的承诺呢?才过了多久,那些话都不算了吗?
我知道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可亚若还在极北冰原,生死未卜,你真的不管了吗?”
一个月过去了,赤羽搏终究没有醒,可他身周,仍有淡淡魔气萦绕。
实际上,他真的已经死了,在精神力快速膨胀过程中,他却始终无法面对现实,无法接受老父亲这样因自己而死。
那个过程中,他不堪重负,终于崩溃了,接下来,就是精神力消散,肉身僵硬,失去生机,步入真正的死亡。
可是,在他精神崩溃的瞬间,骨中虚却用自己的精神力量将赤羽搏混乱的精神力束缚住,使其无法消散。
而他的肉身,因为死前吸收了一颗血魔晶,所以充斥着魔气,又因为他的精神力没有消散,那些魔气也随之以极缓慢的速度游走于周身。
魔气是一种很古怪的力量,似乎死极而生,对肉身有很强的促进作用。
当初,血蝠受了极重的伤却终究活了过来,或许也跟这股力量有关。
因为这些力量的存在,赤羽搏的肉身并没有完全僵硬,仍保持着最低限度的活力。
可问题是,骨中虚无法始终保持这种状态,力量每时每刻都在消耗,无法修炼,什么也干不了。
赤羽搏的身体也无法长久维持这种状态,不醒过来,肉身终究会逐渐衰竭。
此时的赤羽搏,就像处在一片混沌之中,思维已经停止,无知无觉,却有个声音始终在他灵魂深处响起:“小子,快醒醒,你爹没死,他的精神力已经被我收了。”
“小子,快醒醒,你爹没死,他的精神力已经被我收了。”
……
一遍一遍,是骨中虚的声音,他一直通过这种方式刺激那团混沌的精神力,希望可以令它产生一丝波动。
精神力没有消散,但没有波动就是死的。
可不知过了多久,说了几千几万次,那团精神力始终毫无反应。
这一天,谷柔又来看宣月晓彤和赤羽搏,实际上,她也已经接受赤羽搏死了,却很担心晓彤。
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样子,谷柔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一声叹息在她脑海中响起:“哎!我老人家也快坚持不住了。”
谷柔微微一愣,她知道骨中虚的存在,所以并未太吃惊。
听骨中虚又道:“他灵魂并未消散,肉身也保持着最低限度的活性,可就是无法醒来,我该怎么办?”
此时的骨中虚或许也只是想找个人诉苦,发泄一下。
谷柔一惊,不由瞪大了眼睛道:“你说主人没有死?”
宣月晓彤已经精神恍惚,听到这话,空洞的眼中又闪过一丝光彩,猛地站起来,抓住谷柔的手道:“你说什么?”
谷柔比较容易理解赤羽搏现在的状态,又看宣月晓彤可怜,不忍隐瞒,道:“其实主人现在的状态还不算死亡,他的精神力没有消散,肉身也没有彻底僵化,说明,他仍是完整的。
问题是,他灵魂中受到的创伤太严重,已经彻底陷入死寂,怎么说呢,就像极深层次的昏迷,很难唤醒。”
宣月晓彤双眼越来越亮,道:“你的意思是,他需要刺激,最深层次的刺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骨中虚和谷柔脑中却似乎闪过什么。最深层次的刺激?对呀,直接刺激他的灵魂会怎样?
接下来,骨中虚和谷柔忙活起来,骨中虚负责束缚赤羽搏的精神力,谷柔负责攻击。
精神冲击,幻术,精神烙印,催眠术,等各种手段逐样尝试。
赤羽搏感觉自己正躺在一片血红的液体中心,周围的一切全是红的,但很宁静,没有一丝波澜。
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中,激起一丝涟漪。
那些细小涟漪缓缓荡漾开来,形成了一张脸,很熟悉,带着微笑的脸,眉毛和颧骨处有一道发亮的疤痕,脸上有皱纹,头发已经灰白。
看到这张脸,他觉得猛然一痛,周围的一片红色也随之缓缓蠕动起来。
为什么感觉痛?那张脸属于谁?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对了,自己又是谁?
仿佛沉睡了太久,混沌了太久,一切的一切都朦朦胧胧。
对了!他叫赤羽蛮,是自己的父亲,他死了,因为自己而死,生生撞死在那颗大树上,就连头骨也撞碎了!
周围的血海慢慢蠕动起来,越来越剧烈,越来越疯狂,却也越来越混乱!
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为什么会死?为什么感觉这么痛,这么愤怒?
无数的画面疯狂涌现,无数声音吵杂不清,却根本理不出头绪,仿佛一团乱麻,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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