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外。
李肇基是在东方旅的银库里见到了满清派来的使者,一个名叫苏茉儿的女人,在后世,她有一个更为为人熟知的名字——苏麻喇姑。
三十多岁的苏茉儿是皇太后的贴身侍女,却不是一般的包衣奴,她聪明好学,还曾经参与厘定满清冠服诸制的礼仪事务。
李肇基围绕着她转了一圈,似乎在打量这个女人的身段,但其实是闻一闻她身上的味道,传言苏麻喇姑一辈子就洗了三次澡,李肇基好奇她身上会不会有酸菜缸子的味道。
但很显然,李肇基失望了,苏茉儿能在宫廷侍奉出入,自然是讲究卫生的,只不过讲究卫生与洗澡不能直接挂钩罢了。
“你的主人让你带来了多少银子,又准备给我多少银子?”李肇基一屁股坐在银箱上,淡淡问道。
“我的主人并未让我带来银子,但如果大人您愿意停战退兵的话,主人愿意再给五十万两白银。”苏茉儿正声说道。
李肇基点点头:“是不是少了点,汉藩三家就给五十万两,难不成盛京城也只值这个价码吗?二百万两!”
“太多了,大人,您的野心太大了。我需要提醒您的是,这次只是爱新觉罗皇室与您私下的合作,与大清无关。我们所能支取的财富仅限于大清的宫廷和少数爱新觉罗的宗室而已。”苏茉儿说道。
“是吗?我有办法让八旗上下全都参与进来。”李肇基微笑说道,他打了一个响指,有亲随进来,李肇基写下一道命令,递给亲随:“去给炮兵长官周率送去。
苏茉儿,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要两百万两银子。我给你们二十天筹措,每天给我送十万两来,多一两我不要,少一两,就不行。
去吧!”
李肇基根本就没有给苏茉儿再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让人送她离开了。
房间内,唐沐皱眉不解,说道:“为什么满清会派一个女奴来呢?”
李肇基说:“为了压价,苏茉儿是女奴,布木布泰和济尔哈朗试图让我们认为,这次媾和是满清少量贵族为了保全利益和颜面,私下与我们的接触。因此,不能让官方的人来。”
“似乎说的过去,那是不是这样呢?”
李肇基摇头:“肯定不是的,唐沐。我们通过班志富与多尔衮的两白旗就亲眷归还问题达成了两次交易,归还了四百多女人和孩子,获得了十七万两银子。
理论上,我们的炮轰开盛京城墙之后,至少两白旗的人会来与我们接触一下。但他们没有,显然,苏茉儿这次代表着八旗全部,而不只是爱新觉罗一家。
他们如此作态,就是为了压价,毕竟,爱新觉罗能调的只有宫廷和王府财富,而如果代表八旗,我就要按照盛京全城来收钱了。”
唐沐微微点头,而李肇基忽然一拍脑袋,说道:“唐沐,你立刻去追上苏茉儿,找个理由,把勒克德浑的家眷给我要来。”
“是,我立刻去办。”
永福宫。
站在永福宫里,就可以听到盛京全城都进入了一片喧嚣之中,一道道烟柱在盛京城里腾空而起,街道上,女人和孩子在哭泣,男人们组织一切力量在灭火,但火焰还是不断在全城各处出现。
“那个李肇基当着我的面,给他的炮兵下达了一道新的命令,紧接着,盛京城里就出现了火灾。”苏茉儿一路疾驰回来,气喘吁吁,对皇太后说道。
一个拄着拐棍的老人敲打着地板,说道:“难不成东番贼往城里派了奸细不成,济尔哈朗,要把所有的尼堪抓起来,肯定是他们在放火。”
“礼亲王,现在八旗兵丁都在守城,我们还要指望这些尼堪救火。如果是有人故意纵火,那么为什么南城一带就不着火,只有其余地方着火?”济尔哈朗根本驳斥代善的命令。
这个时候,索尼跑了进来,他提着一个木水桶,说道:“主子,两位王爷,不是细作作乱,是东番贼用火炮纵火。”说着,索尼指着水桶里的炮弹:“这就是东番贼用来纵火的炮弹。”
福临年纪小,好奇心重,颠颠的跑来,看了看水底的炮弹,伸手要拿,索尼立刻阻拦,但他手很快,当手触及水面的时候,立刻缩了回来,吹了吹略微有些发红的手指,福临说:“索尼巴克什,这里面的水为什么是烫的。”
济尔哈朗一脚踹倒了水桶,那炮弹滚了出来,济尔哈朗用刀鞘拨动了一下,发现炮弹只有些变形,却没有孔洞,说道:“索尼,什么情况,这不是开花弹,怎么纵火?”
索尼说:“有几个尼堪亲眼看到这颗炮弹落在了一堆草料上,紧接着,那草料就着了。
奴才命人把火扑灭口,从草料里扒拉出来这炮弹,往上面浇点水就吱啦吱啦的响。想来是东番贼把炮弹烧热了,用火炮打进来。”
代善怒道:“在这里胡说八道,烧热的炮弹遇到火药岂不是立刻爆炸?怎么往里面填弹药?”
济尔哈朗摇摇头:“东番贼不能以常理推测,他们总是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稀奇玩意。”
索尼猜测的没错,这种炮弹被李肇基称之为烧熔弹,海军曾经在攻打日本平户港的时候用过。便是用炉子把炮弹烧红烧热。
在装填的时候,先装入火药的药包,然后放入一块木头制造的垫片,在放入一块湿泥饼,之后再装入烧红的炮弹,继而开火打出去。
这个时代的城市里,绝大部分的建筑是木质建筑,城市里到处都是易燃物品,因此这类炮弹打进来,可以点燃很多东西,而且不容易浇灭,需要用大量的水为其降温才行。
布木布泰说道:“这便是东番贼对咱们的警告了。
只是本宫有一点不明白,他为何每天只要十万两,多不要,少不行?”
诸王和大臣们相互看看,代善摇摇头,济尔哈朗若有所思,最后还是索尼说道:“太后,奴才以为,东番贼这是试探我们。”
“什么道理,你说详细些。”
索尼说:“东番贼现在虽然攻击盛京,但咱们也有兵马在左近。最新的消息,博洛的兵已经过了铁岭,只要找到机会,确定安全后就可以进城协防。阿巴泰听闻盛京被困,也是疾驰北上,已经过辽阳。
只有豫亲王,一直协助尼堪们搭设浮桥,要与汉军旗的红衣炮一起行动,才未曾北上。
但是东番贼也怕,怕咱们主力忽然集结,围困其所部。
因此才有了这个法子,他一日要十万两,等哪一日咱们不给了,就说明两点,城内已经有了足够的守军,不怕他进攻。或者豫亲王主力也到了,大清可以与之对垒,不用再输银钱。
这也算是个阳谋,逼着我们内部催各路援军抵达,乱豫亲王的方略。”
每天十万两银子,对于八旗来说,可是很大的压力。布木布泰就算有那么心,爱新觉罗家也支持不了几天,那么只能全城的八旗勋贵一起来凑。可问题就在于大家为什么凑这笔钱,与其毁家纾难,为什么不让各路援军速度进城协防呢?
多铎可以承受的起布木布泰和济尔哈朗的压力,但八旗全体勋贵的压力,是他不可承受之重。
这也是堂堂阳谋,满清可以不给,但李肇基必然会攻城,进城自己去拿。别说攻城了,就只是每日往城里扔烧熔弹纵火,满清高层也承受不住。
“目前的态势对我们相当不利。”代善虽然年迈,但远说不上昏聩,他沉声说道,命人打开了地图。
代善说道:“吴三桂给的消息是有一支顺军在东番贼麾下效力,至少有三千骑兵。而这弥补了东番贼最大的劣势。这支但这支骑兵在哪里我们并不知道,只有阿巴泰的人在海城一带遇到过他们。
想来他们已经抵达盛京城外,或者快要抵达了。但态势对我们很不利。
距离最近的援军是博洛所部,他只有两千骑,如果强行进城协防,可能会遭遇东番贼和顺军骑兵的联合绞杀。
阿巴泰在北来,但他距离最远,肯定无法及时抵达。而我们唯一的指望就是多铎了,只有他抵达,盛京才能保住。可问题就在于,我们只能保住盛京,让一群不知名的海贼抄了咱们老家,杀了那么多人,然后安然离去?
这是对满洲的羞辱,是对大清的羞辱。
我们应该在保住盛京的基础上留下东番贼,杀光他们所有人。如果有这么一个机会,给他李肇基一百万,二百万,都无所谓,反正等我们打赢了,那些钱又会回来!”
“您的意思是,满足李肇基的要求,麻痹他,让多铎率军合围?”济尔哈朗问道。
代善放下了拐棍,淡淡说道:“我老了,你们又总是说东番贼和明军不同。我不知道怎么打败他们,这些要看你们的。”
索尼蹲在地上看着地图,他的手点在了浑河下游的黄泥洼堡,说道:“这里,奴才认为关键在这里。”
当所有人的目光投射来的时候,索尼大着胆子说道:“应该让阿巴泰王爷的兵马北上占领控制这里,搜集船只和材料,在这里搭设浮桥。让豫亲王的兵马渡辽河之后,不要支援盛京,而是再渡浑河,断东番贼的退路。
或者,先至盛京,掩护博洛部进城协防。然后再寻机渡浑河。”
在场的人,不少打了老仗的,立刻明白了索尼的意思。
只要给盛京凑齐足够的防守力量,那么东方旅绝对不会再攻盛京,而是选择撤退,一路退到海城与友军汇合,需要连续渡过浑河、太子河两条大河,还有四五条小河。
只要骑兵不断骚扰拦截,东方旅后退的速度肯定会慢很多。而汉军旗就可以在阿巴泰的掩护下,连续渡过辽河与浑河,抢在东方旅前面,进入辽阳一带。
这意味着就可以利用辽阳一带平坦的地形,以骑兵迫使东方旅展开步阵,然后用红衣炮轰开大阵,继而取得胜利。
“你们觉得呢?”代善问。
济尔哈朗说:“就怕多铎会有其他心思。”
代善说:“那就给李肇基每天十万两,让全城的八旗亲眷去说服多铎。”
代善手里的拐杖敲打了几下地面,扔了这么一句,选择了离开,济尔哈朗随即也就告退了。布木布泰无奈摇头,让苏茉儿带福临去休息,然后说:“索尼,你晚上带几个可靠的奴才,把多铎的宅子给点了。这样可以让他更快的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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